By Chris Palmer,
纽卡斯尔高中坐落在俄城之南，距离市中心有25分钟的车程，沿着平坦开阔的市区一路南行，这所学校会突然出现在你的视野中，像是在沉睡的62号公路上劈开了一道现代性的鸿沟。学校的体育馆内，一个带有杀气的男人怒目而视。用“瘦弱”来形容他并不合适，事实上，“棱角分明”倒是更确切的说法。他孔武有力，又身轻如燕，与生俱来的愤怒总给人不寒而栗之感。
他，双颌紧闭，眉头紧锁，践行着只属于自己的暴力美学。你甚至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没有高兴的时候。雷霆队每年一度的蓝白对抗赛随着训练营的大幕一道开启，对于球队来说，这是加强与球迷间感情的绝佳途径。
拉塞尔-威斯布鲁克二世[译注1]可不这么想。
[译注1：威斯布鲁克与父亲同名，故此称。]
随着比赛的进行，他对球队的大前锋赛尔吉-伊巴卡的不满也逐步积累。自上赛季令人失望的常规赛落下帷幕后，这还是他们的首次合练，因此，这两人防挡拆的配合自然尚有些生疏。
“哥们，照赛尔吉家伙这样糟透的表现，我们看来是要打小球了，”威斯布鲁克说。“说实话，这TM到底有多难？”
杜兰特走上前来，用那巨只的右手轻轻在威少后背拍了拍，希望他能淡定些。对于这种情形，阿杜早就习以为常了。
助教Darko Rajakovic是白队的教练，他走上前来试图安抚威少。
“你需要我做什么？”Rajakovic问道。“告诉我就好。”可威少就是不说话。
莫里斯-奇克斯也被惊动了。
“出什么事了？”这位雷霆的助教用平和的语调询问道。
“就没人能来协防么！”威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如果我挤过掩护，最好有人帮我协防！这TM就是我为什么得从掩护后面绕过去。”
“但你因为绕过去给了对手一个三分的机会，”奇克斯仍然一脸和善地说。
威斯布鲁克愣了几秒，待他反应过来后，又在嘴里过了一遍三字经。
骂完后，他重新起身，投入到比赛中去。
*****
拉塞尔-威斯布鲁克的NBA生涯才刚刚拉开帷幕。
康普顿大街还是那副模样，不曾改变。
这里的碎渣沥青路带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那种漫步其上的节奏，以及沉甸甸的历史都让人享受。它无言地承载了一切风风雨雨，它知晓你的点滴苦痛悲伤。
但并非一切苦痛都是横亘眼前的恶魔。不经彻骨严冬，哪得迎风傲立？
毕竟，这是梦开始的地方。
这是拉塞尔-威斯布鲁克的故乡。
这孩子的颧骨很高，下巴也是棱角分明，一袭紧身衣与自带愤怒属性的面部表情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搭配”，那种节奏，那些历史，和刻骨铭心的伤痛——威斯布鲁克了解关于这条街道的一切。
他标志性的太阳镜在巴尼眼镜店售卖。他的暴扣势大力沉，他的热情令人窒息，他迅速蹿升的势头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期。威斯布鲁克就像是一个谜，没人能读懂哪怕他的一丝性情。
康普顿大街即是故事的开端，当然，如果你将其设定为杰西-欧文斯公园，甚至是他父母逼仄公寓里的卧房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
“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在NBA里打球，”威斯布鲁克说。“很多NBA球员8岁的时候就很优秀了，而17岁之前的我都很平庸。”
超级英雄们出身各异，但有一点相同：前行路上总有坎坷相伴，惟其如此，雄心壮志才得以树立，披荆斩棘，终于功成身就。
每个人总有来处，这一点是你不可选择的。就像康普顿大街的万年不变的性格一样，它最终会演变为个人基因牢不可破的一部分，并影响他一生的走向。
烧毁的废墟，带着铁门的贩酒小店，忽明忽暗的红蓝灯光——这一切又也许并不能定义从这片荒野中走出的威斯布鲁克。
故土难言，惟剩唏嘘。
“不知度过了多少磨难，我才走到了现在，”他说。“洛杉矶的成长经历教会了我许多。我以此为豪。”
沿康普顿大街直行，左转进入41号街，我们就来到了旅途开启的地方。
*****
当时还在位于加州朗代尔的卢金格高中读高四的拉塞尔-威斯布鲁克。
太阳照常升起
加利福尼亚州，朗代尔，卢金格高中。清晨6:30，本-霍兰德走进了这所学校老旧的球馆。想到就要近距离接触威斯布鲁克本人，这位UCLA的主帅难掩兴奋之情。队员还未到齐，除了霍兰德以外，场馆里只有一个瘦弱的孩子在打扫卫生。
可别误会，威斯布鲁克并不是大学趋之若鹜的热门球员。即便是在霍兰德的招募计划中，他也比不上那些入选了麦当劳全美最佳阵容的新星。霍兰德只是听说这小子的速度不错，防守态度也是十分积极。在他眼中，威斯布鲁克也许可以担纲队中的大一新生达伦-科里森的替补。助威团的成员们肯定会慢慢喜欢上这个家伙的。
几分钟后，卢金格高中的主帅雷吉-莫里斯也来到了球馆。两位教练闲谈了片刻，莫里斯向他保证，威斯布鲁克身上有着诸多让人喜爱的特质。
“那么，哪个是拉塞尔呢？”霍兰德问道。
“就那儿，正扫地的那个。”莫里斯回答。
在结束清理工作后，威斯布鲁克在更衣室中召集起了自己的队友。他们彼此围成一圈加油鼓劲，似乎晚上有什么重要的比赛。只见他与队友列队而行，开始组织进行带球上篮的训练项目。
“拉塞尔-威斯布鲁克是以一名场上领袖的身份进入我的视野的，这的确令人印象深刻。”霍兰德事后回忆。
霍兰德完成招募之旅，回到校园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助教科里-基汀交换意见，后者先于他参与了威斯布鲁克的招募工作。
“这孩子不是个控卫，”霍兰德上来第一句话就说。
“我可没说他是控卫，”基汀立马反驳。“我只是说他能打球。”
事实上，他俩都对从这个孩子身上发现了什么感到一头雾水。不过共识在于，他们都喜欢威斯布鲁克。基汀关注威斯已经有些年头了，可这并不能打动他的同僚们。
UCLA的另一位助教唐尼-丹尼尔斯一直对基汀的眼光表示怀疑，等到他第一次观摩威斯打高中锦标赛（对阵威斯切斯特高中），一切疑虑才烟消云散。在比赛中，威斯布鲁克投了两个三不沾，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看起来有些沮丧，但他马上又重新投入其中。要知道，这样的表现可能导致他失去进入大学的奖学金啊。
不过，丹尼尔斯却是带着笑意离开的，他的想法与基汀一样：“这孩子能打球。”
无休无止的动力，高强度的身体对抗，无与伦比的竞争力，威斯布鲁克对比赛施加的影响几乎在每个回合都有所体现。他的高度与速率保证了在防守端的统治，美中不足的失误也大多是因为想提高队友的参与度。他在跳投中球的旋转、起跳与出球方式都远远超出教练的预期。威斯布鲁克就是满场飞奔的快马。
“你不能因为某场比赛的糟糕表现就妄下结论，”丹尼尔斯说。“这孩子潜力无限，他几乎都能把球灌进篮筐，只不过是在各方面都还须打磨。”
在高四那年，基汀一共观摩了6场威斯布鲁克的比赛，这是NCAA联盟规定的上限。因为场边没多少其他的球探，所以他确信威斯布鲁克的父亲可能认出了他。为了观察这个孩子的表现，基汀不得不忍受这些低水平的球赛，有的甚至他需要花上几个小时才能赶到比赛现场。
不仅如此，面对他人的质疑，基汀还必须不停地解释，为什么他打算招募一名身高仅5尺9，还毫无投射能力的后卫。
对此，基汀的回应是，“这家伙就像是来自地狱的蝙蝠，或者一只狂热的猎犬。”
威斯布鲁克搏命式的打法很大程度上是受到父亲的影响，老威斯崇尚对抗，在场上是一名不错的发起挡拆进攻的持球者，他会赶着自己的儿子穿越大半个镇子去球馆或者公园的场地训练，或者练习跳投，或者采用他自创的训练手段。
“那都是军事化的训练，用来锤炼意志。”同样来自康普顿的前首轮秀，乔丹-汉密尔顿[译注2]说。
[译注2：乔丹-汉密尔顿是2011年的28号秀，先后效力于掘金、火箭和快船队，目前在俄罗斯联赛打球。]
给儿子制定的训练计划包括：俯卧撑，仰卧起坐，无穷无尽的冲刺跑，还有沙箱中的敏捷度训练。小威斯被灌输的理念就是，用努力挣回你所追求的一切。
“超过其他人，要比他们都做得更好。”父亲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那时的威斯布鲁克不仅个头不高，身形还十分瘦弱，是那种站在一边就会自动“消失”的孩子，常常被别人选择性地无视。
他常被人低看一眼，无端怀疑，或是直接被吃闭门羹。父亲告诫自己的孩子正视这些苦痛挫折，厌恶那种感觉，千万别习惯被拒绝的滋味。老威斯像打磨他的球技一样锻炼他的心智。仿佛是有千斤重的巨石压在威斯布鲁克瘦弱的肩膀上，负重前行，永不回头。
“真的，我从不关心人们对我的看法，”威斯布鲁克解释道。“这只关乎我自己的思维方式和性格特征。一旦你做些什么，你也应该成为这件事的掌控者。”
童年的生活条件并不富足。一家人住在一处勉强可称之为“社区”中的老旧公寓里。母亲莎伦会想尽一切法子给他的孩子们找些能穿的衣服。
“那时，妈妈是我的‘搭配师’，”威斯布鲁克说。“她为我挑选衣服，让我看起来很整洁。我小时候没多少东西，但我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
威斯布鲁克也玩橄榄球，不过他最想得到的还是一份篮球奖学金。但他们居住社区的环境实在是“险象环生”，在开放场地打橄榄球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同样在康普顿长大的老威斯深知这一点，他本人就与几件案子有涉，因此，他决定提前给自己的儿子打预防针。
因此，青年时期的威斯布鲁克在室内的球馆度过了大把的时光，父母想尽一切办法让儿子远离大街上发生的是是非非。
“我当时打算到华盛顿高中念书，那学校的环境可糟透了，”威斯布鲁克说。“我父亲提出了反对意见，于是我转而选择了卢金格，不过实际上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莫里斯教练就在卢金格，在老威斯的眼中，莫里斯可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可以帮助他培养自己孩子的可信赖人选。
刚入校时，威斯布鲁克的身高仅为5尺8，有一双13号[译注3]的大脚。高三前的他既没有打过首发，也没有得到过篮球名校或者AAU强队的邀请。不像那些已经登上报纸的篮球新星，威斯布鲁克在当地篮球圈的名气都乏善可陈。
[译注3：相当于47.5码。]
“我根本没想过能够成为这座城市里的顶尖球员，”他说。“就是压根没想过这茬。我在球场上既不高，也不壮。我只是为了待在室内，离那些麻烦事远点。”
十年磨砺无人晓，一举成名天下知——高四前，威斯布鲁克的身高蹿升了5英寸——在接下来的赛季里，他打出了统治级的数据，场均25.1分8.7篮板3.1抢断，并入选州最佳三阵。
基汀坚持不懈的努力也终于取得了威斯一家人的信任，经过郑重考虑后，他们愿意在UCLA的入学表格里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摆在面前的还有一道难题。
乔丹-法玛尔成为了左右威斯布鲁克是否能成为棕熊队一员的“关键先生”。在这一点上没有转圜的余地。除非法玛尔离校去打职业联赛，否则威斯布鲁克就没有得到奖学金的机会。如果前者真的留队，那基汀此前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霍兰德当时以为法玛尔还会留下。他当时的想法就是，“我不觉得威斯布鲁克是我们需要的球员。”
但基汀却知晓法玛尔立马成为职业球员的决心。后者在训练中时常与达伦-科里森较劲，以此来展现自己的强硬与领袖气质。
半信半疑的霍兰德跳上了基汀的全新宝马五系座驾，踏上了这次招募之旅。他们沿着拥挤的405号公路直行，寻找那个不起眼的霍桑出口。之后，在克伦肖右转，停车，上楼，一处两居室的整洁公寓映入眼帘——这就是他们称为“家”的地方，拉塞尔和弟弟雷蒙德住在其中一间卧房里。
小小卧室里的奖杯随处可见，墙上贴的都是一家人的合影。
当他们登门拜访时，拉塞尔穿着人字拖与短裤，在沙发上与父母坐在一起。他的腿伸得很长，双臂及膝，显得有些腼腆。
在霍兰德向一家人介绍情况，并发出邀请时，基汀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这孩子的手和脚都大得令人难以置信，”他说。“他一定还会再长的！”
威斯布鲁克对这次访问有些意外，但也并非一无所知。他一直考虑的是亚利桑那州大，还正式参观了那里的校园。回来的那天，法玛尔就宣布了他的选秀决定[译注4]。
[译注4：乔丹-法玛尔最终决定在大二结束后参加NBA选秀，他被洛杉矶湖人于2006年首轮第26顺位选中，先后效力于湖人、篮网和快船队，目前在以色列联赛的马卡比队打球。]
这么一来，局势也明朗了许多，UCLA成了最终的决定，威斯签下了入学意向书。
*****
威斯布鲁克与他的同伴凯文-杜兰特在美国队训练营。
球员被分成了三队。勒布朗-詹姆斯、卡梅罗-安东尼和凯文-杜兰特在场地左侧，威斯布鲁克、斯蒂芬-库里和克里斯-保罗则在另一边。
八月，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训练馆，全宇宙最棒的篮球运动员汇聚于此，参加美国国家队为期三天的强制[译注5]迷你训练营。
[译注5：本次训练营共有34人入选，参加训练营是进入里约奥运会大名单的必要条件。]
约翰-卡利帕里教练坐在一旁，面露微笑地注视着自己的两位弟子，也是他最近培养的状元秀[译注6]：约翰-沃尔和安东尼-戴维斯。
[译注6：约翰-卡利帕里是肯塔基野猫队的主帅，他一共培养出了四名NBA状元，除了沃尔与戴维斯外，还有2008年的状元德里克-罗斯（执教孟菲斯大学时期）与2015年的卡尔-安东尼-唐斯。]
布雷克-格里芬在场地另一侧练习着中距离定点跳投，他的大学教练杰夫-卡佩尔给他做着陪练。
老K教练则在场地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与这些大佬们聊上几句，给他们送上鼓励。
这两对豪华的三人组阵容进行了一场热火朝天的投篮对决，比赛愈演愈烈，接球跳投底角三分的部分还只是热身，库里百发百中，没给对面一丝机会。
接下来的比拼项目是摆出三重威胁姿势[译注7]，运一下球，之后投篮出手。考虑到甜瓜和KD在这方面的逆天能力，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轻松获胜，扳回一城。
[译注7：三重威胁姿势(triple-threat position)是指持球者正面对位防守球员，双手持球于腰侧，身体不停晃动，具备投篮、传球与突破的三重威胁。]
下一个项目是在中低位要位，接到传球后转身进攻。杜兰特命中了一记后仰跳投，保罗也不甘示弱，他高高跃起，皮球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后入网。这两人有来有回，还在禁区里喷起了垃圾话，这加剧了对抗的氛围。而每当甜瓜可能投进的时候，勒布朗都要配点效果音。
然后就该威斯布鲁克上场了。他接到外线传球，背对篮筐，防守他的是刚刚履新雷霆助教职位的蒙蒂-威廉姆斯，按照要求，他象征性的推着威少。威少先是用肘顶着对方，转身后又用自己的宽肩撞开了这位气喘吁吁的国家队助教。
威廉姆斯只好退到一旁，走的时候还是带着疑问的的目光扫了一眼威少，像是在说：“兄弟，你至于么？”
就在前一天的一次训练里，他们也有过这样的对抗，当时威廉姆斯就提醒威少，这次训练营没必要搞那么激烈的对抗。但也算他倒霉，在这场针锋相对的较量中碰上了杀红眼的威少。
“我才不信你那套鬼话，”威斯布鲁克这样回应。“来吧，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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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木风云汇
想进入威斯布鲁克的核心圈子很难，不过他在UCLA倒是很容易就交到了朋友。
那时的威少只有17岁，刚刚走出南部洛杉矶的狭小世界后，他一头扎进了西木区[译注8]盘根错节的校园，迫不及待地拥抱新生活。
[译注8：西木区(Westwood)位于洛杉矶中部，是UCLA的所在地。]
新秀赛季前的夏日，身份的转变过程因为与一人的相识更为顺畅：他结识了同是校篮球队新生的妮娜-厄尔，后者就住在40英里外的波莫纳。这个可爱的姑娘适时地“瓜分”了一部分威少对篮球竞技的热爱，也消磨了他的些许戾气。
在UCLA的网站上，厄尔的球探报告似乎都带着一丝威少的气息：“队中速度最快的球员之一；善于发动转换进攻。”
“我要上前告诉拉塞尔，他们真是般配的一对，”霍兰德说。“郎才女貌，坠入爱河，多么完美的剧本。”
威斯布鲁克几乎不怎么在宿舍里待，在训练与学习之外的闲暇时间，他积极参与各种校园活动。
田径运动会、垒球比赛，当然，还有几乎每场女篮的比赛——这都是不能错过的。与队友一起为橄榄球队的“棕熊”[译注9]们呐喊助威也是必不可少的例行活动。
[译注9：UCLA下属的各运动队皆以“棕熊(Bruins)”冠名。]
“他什么事都要掺和，”霍兰德说。“他就像是校园里最受欢迎的家伙。”
奇怪的是，对于那些和他性格迥异的人来说，威少身上具备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威少和卢克-理查德-巴莫特[译注10]的关系不错。炫酷的卢克是高年级的“有车一族”，他会定期穿过De Neve Drive，来到Saxon的学生公寓接威斯去训练，有大哥罩着固然是一个方面，但真正让他们建立联系的则是这位校队小前锋的喀麦隆身份，巴莫特带他接触不同的文化，包括介绍非洲风情的Hip-hop音乐（当时还是新生的威少就下载了好几首这种曲风的歌来听），以及品尝辛辣的喀麦隆风味食物。
[译注10：巴莫特来自喀麦隆，于2008年总第37顺位被雄鹿队选中，目前效力于洛杉矶快船。]
他还会问巴莫特的室友，也就是校队中锋阿尔弗雷德-阿博亚[译注11]很多问题，这其中就包括在利温得（喀麦隆）的成长经历。威斯布鲁克为阿博亚打气，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成为自己祖国的总统。
[译注11：阿尔弗雷德-阿博亚(Alfred Aboya)同样来自喀麦隆，与2005-2009年为UCLA效力，之后落选，先后在海外多国（法国、日本、委内瑞拉、土耳其）与NBDL效力。]
在新秀赛季的客场之旅中，威斯布鲁克被分派与阿隆-阿弗拉罗[译注12]做室友，在2007年那届闯入最终四强的棕熊队里，同为洛杉矶本地人的阿弗拉罗是队内的第一得分手。
[译注12：阿弗拉罗于2004-2007年为UCLA效力，并于2007年首轮第27顺位被活塞队选中，现效力于纽约尼克斯。]
拉塞尔-威斯布鲁克与凯文-乐福是UCLA时期的队友。
“他是个很冷静的家伙，”阿弗拉罗说。“做事一丝不苟，乐于言谈，就是很普通的一人。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充满欢笑，相处得非常不错。虽不清楚为什么我俩被安排在一起，但他的确是个很棒的室友。”
威斯布鲁克对待学习也是如此，在“美国流行文化”这门课的学习中，他潜心研习自己的论文，尽可能利用导师的办公时间去答疑。
“谦逊有礼，毫不张扬，”玛丽-科里教授这样评价自己的学生。“他是那种真的具备求知精神的学生。”
他会与同班里来访的中国学生玩自拍，还不时与校园里深造的高级学者交流心得。
为了更好地了解自己麾下的球员，丹尼尔斯[译注13]常常和他们漫天胡侃。
[译注13：即前文提到的UCLA男篮的助理教练。]
“你最喜欢的球员是谁呢？”某次训练结束后，他这样询问威斯布鲁克。
“保罗-加索尔，”后者回答。“我喜欢他的比赛。”
这个回答可让人有些始料未及，丹尼尔本以为威少会选那些喜爱空中作业的球员，可威少偏偏挑中了加索尔。
“考虑到他对比赛的理解与鉴别，这个选择也就不那么令人惊讶了，”丹尼尔斯说，“拉塞尔始终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他的选择总会颠覆你的认知。”
“你不能把他称之为一个玩Hip-hop的小子，或者加上其他什么类似的标签。”丹尼尔斯说。“他对所有未知都充满兴趣，这倒不是因为身处UCLA的校园，而更可能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特性。”
西木的生活时刻充满惊喜。
可事非总遂人愿，刚刚踏入大学赛场的前两周，威少有些迷茫。
“他不理解周遭发生的一切，”基汀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说。
“当时我待他真的很严格，”霍兰德说。“有时也许矫枉过正，产生了反作用。”
在一次防守训练里，威斯布鲁克本应在投篮后迅速退防，返回本方半场。可他却每次都去冲抢前场篮板。霍兰德的不满与时俱增，最后终于爆发，把他换下了场。威少嘴里不知小声嘟囔着什么，脸上浮现出他那标志性的愁容。
随着时间的流逝，基汀对于威斯布鲁克的观察也日见成效，他开始理解后者的每次肢体语言、说话的语调以及对周围事物的反应。
之后他恍然大悟。
“仔细听他到底说了什么，而不是怎么说的，”基汀向霍兰德建议。
“这是解开威少心门的第一把钥匙。提点的过程更为顺畅，而他本人也开始在大学比赛中崭露头角。”
尽管如此，霍兰德还是更信任队中的后场双枪：阿弗拉罗和科里森，这对组合在球队体系中游刃有余，能够更好地控制节奏、贯彻教练意图。而威少一旦上场，飙起速度来根本停不下来，队友们跟不上他的节奏，整个体系就会出现脱节。
“他的速度快得吓人，”霍兰德回忆道。“而且只有一个档位。”
打了鸡血的威少却只能得到场均9分钟的时间，数据仅为可怜的3.4分0.8篮板0.7助攻。
新秀赛季很快就在平淡中度过了，对于他的篮球生涯来说，大一到大二的这个夏天具有异常重要的意义。威少每天六点起床去球馆做投篮训练，紧接着就是高强度的负重练习。
夏季特训结束后，威斯布鲁克常会去学校的老球馆碰碰运气，和他可能见到的任何职业球员一块打野球。在那儿，他和科比-布莱恩特、凯文-加内特和卡梅罗-安东尼这样的球员对过位，在场的职业球员很少有人——或者说没有——能够跟上他的速度。
“谁都不想防拉塞尔，”巴莫特说。
教练不能参与球员在夏天的训练，不过霍兰德还是偶然撞见了几次训练的场景，他看到自己以前的弟子，拜伦-戴维斯[译注14]和厄尔-沃特森[译注15]都无法跟上威少的突破与比赛强度。
[译注14：拜伦-戴维斯1997-1999年效力于UCLA，于1999年首轮第3顺位被黄蜂队选中，当时戴维斯在快船队打球。]
[译注15：厄尔-沃特森1997-2001年效力于UCLA，于2001年总第40顺位被超音速选中。]
“他们都在我面前不停感叹。”霍兰德回忆道，“他在那个夏天名气大振。”
大二赛季，威少已经是铁打不动的首发，对节奏的掌控也更为自如。他在对阵密歇根州大的一战中上场40分钟，只有1次失误[译注16]。他在场上予取予求，和科里森的搭档也日渐娴熟。防守凶悍但又能避免犯规的威少终于得到了认可，被提名为当赛季太平洋10联盟的最佳防守球员。
[译注16：在那场比赛里威斯布鲁克得到13分3助攻6篮板，球队也以68:63获胜。]
大二赛季结束后，威斯布鲁克去办公室拜访了霍兰德教练，表达自己参加选秀的意愿。教练有些踌躇，在他看来，随着科里森离校，威斯布鲁克能够作为首发控卫奉献出一个精彩绝伦的大三赛季。目前威少的选秀预期估计在20名左右，如果继续在大学磨练，进入前三是完全有可能的。
除却这些想法，教练还存有私心，他视威少为这支球队的灵魂人物，希望他能够带领着队友前进。
“你做梦都想执教这样的孩子，”霍兰德说。“他是一位不可思议的领袖，积极乐观，与人为善，热情似火，影响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威斯布鲁克给你力量，是那种每项性格测试都能拿满分的人。我真的很想念他。”
*****
喧哗与骚动
西雅图超音速队的例行训练已经持续了20分钟，球队的首发控卫厄尔-沃特森径直走向主帅PJ-卡莱西莫的办公室，后者刚准备研究下个对手的比赛录像，顺便回几个早上试训时错过的电话。
沃特森敲了敲门，自己走了进去。
“您得看看这孩子，”沃特森说。“他是UCLA最好的球员。”
于是乎，威斯布鲁克进入了超音速队的视野，尽管如此，球队还是希望在市场上找到合适的大个子。况且，他在UCLA的数据还不是那么亮眼。
“但厄尔还是不停地劝我，”卡莱西莫说。“他对我们保证威斯布鲁克就是当下最好的人选。说服起了效果，我们开始认真考察这位激情十足的球员。”
在威斯布鲁克宣布参加选秀后，他开始与训练师罗伯-迈克卡拉翰合作，每日在圣塔莫妮卡高中进行高强度、时长90分钟的训练课程。那地方潮湿闷热，距离太平洋只有三个街区。
吱吱作响的地板，歪曲的篮筐，满是指印的篮板……他喜欢这种老旧的球馆，给人以别样的沧桑感。
几乎每位与威少共事的教练或者训练师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让他慢下来。
“身体素质变态，却不懂怎么压着打，”曾于1998-2001年间在雪城大学担任替补控卫的迈克卡拉翰如此评价。“学着在不同的节奏下打球，这会让他更难防。”
迈克卡拉翰耐心地向他解释，那些世界上最强的球员——科比、德克-诺维茨基，还有勒布朗——都懂得怎么慢下来。换句话说，他们能够根据防守者的站位控制节奏，运用技巧，随心所欲地完成进攻。
“在这个联盟，慢就是快的最高境界，我宁愿希望让一个球员慢下来，而非满场飞奔。”迈克卡拉翰说。
刚开始的时候，威少向训练师提出，自己希望每天都去训练——正如当初那个12岁的孩子坚持让父亲在感恩节带自己去训练一样。“他恨不得每周训练8天，”迈克卡拉翰说。
为了让威少的急停跳投趋于完美，迈克卡拉翰的训练项目是这样的：在球场一侧的Hash Mark[译注17]处启动，全速运球至对侧肘区，急停跳投出手。他们把肘区戏称为“杀手点”。另一个办法是从罚球线启动，穿越整场，在对面的罚球线干拔出手。
[译注17：Hash Mark的位置如图所示。]
威斯布鲁克在新闻发布会上介绍自己。
超音速拿到了4号签，在他们的试训名单上大概有20个球员的名字。他们本来希望挑选的是来自斯坦福的中锋布鲁克-洛佩兹[译注18]。总经理萨姆-普雷斯蒂很喜欢威少劲爆的身体素质，但对他与杜兰特的组合却不太看好。不仅如此，球队当时急需一名大个子担当内线的防守大闸。
[译注18：洛佩兹最终于当年首轮第10顺位被篮网队选中。]
在选秀前的准备阶段，卡莱西莫一直坚信洛佩兹是合适的人选。
“这种能够保持状态10年的大个子可不会总送上门来，”卡莱西莫说。
在圣塔莫妮卡的清晨进行的一次试训里，威斯布鲁克先于总经理普雷斯蒂45分钟到达了训练场，后者在观摩了整个试训过程后，立马坚信眼前就是自己想要的球员。
威斯布鲁克在4号位被选中的当晚，霍兰德也在现场。这个来自卢金格高中的愣头青终于在这个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圆梦，他现在还保留着威少赠予他的那顶超音速队的球帽。
7月2日，卡莱西莫正与妻子共进晚餐，庆祝他们的十周年结婚纪念日，主菜刚上，电话铃便急促响起，是普雷斯蒂。他告诉教练，球队将迁往俄克拉荷马城。他们次日便须启程，在俄城寻找训练设施，开启新的征程。卡莱西莫本打算在接下来的休赛期与威少一同训练，不过这个计划最终泡汤了，他没能撑过这个赛季。
在主场25分大败于黄蜂后，普雷斯蒂敲响了卡帅办公室的门，宣布了球队解雇他的决定。开局1胜12负的雷霆改换门庭，原助理教练斯科特-布鲁克斯搭上了客场之旅的班机，宣布接管球队。
于是，轮到布鲁克斯接下挖掘威少不可估量的潜力的任务了。他最得力的帮手是助教雷克斯-卡拉米安，后者是在一年后正式上任的。
“你不能指望在一周、一月，甚至一年里就建立起信任关系，”卡拉米安说。“根本没那回事。不论是磨练技艺方面，还是针对比赛短板的建议，总得向球员表现出你能帮到他的地方。一旦他试着接受你的建议，付诸实践的话，那么这种信任就初步建立起来了。这是他相信你的开端。”
经历了数年的共事后，威少已然与卡拉米安形成了默契，每当比赛进入最后关头，需要缩短进攻回合，用3-4次配合完成进攻时，威少都会征询卡拉米安的建议。
这时，卡拉米安就会拿出西装外套里的锦囊妙计，上面写的都是各式各样的战术，威少通常会根据场上的情势及对位情况选择其中的一种。
“他会一张张翻看，最后敲定一个战术，”卡拉米安说。“这可以说也是一种信任吧，我们最终让他掌管比赛。”
那个躲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青涩少年一去再也不复返。这个当初连中档大学都不感兴趣的孩子已经是常年MVP的稳定候选，以及四次全明星，一次全明星MVP，一届得分王和奥运金牌的获得者了。
就像卡拉米安总结的那样：“面对那些质疑者，拉塞尔难道还有必要证明什么吗？”
*****
回到蓝白对抗赛，最后决胜阶段。伊巴卡稍稍有些走神，他在对手的一次挡拆里换防不及，放空了史蒂夫-诺瓦克。新秀卡梅伦-佩恩抓住机会吊给了诺瓦克，后者扬手就是一记压哨三分，球进入网。
“看看你防的什么东西！”威斯布鲁克咆哮道。“坑爹玩意儿！”[译注19]
[译注19：原文为F--与bulls—t这两个词，翻译时做了河蟹处理。]
接着就是一记送给伊巴卡的死亡之瞪。
替补席冲上来把诺瓦克团团围住，开始欢呼庆祝。
威斯布鲁克愤怒地走下场，一屁股坐在替补席最末端的凳子上。还隔着一尺远，你就能感觉到他雕刻般的身体所散发的热量，甚至还有身上除臭剂的味道。
他静静地目视前方，眼中包含着怒火。这是属于个人的时间，没人打扰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他的胳膊放在膝盖上，双拳紧攥。
凯文-杜兰特走上前来，右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该走了，零号。”说完之后便默默离去。
还有几个球员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送上鼓励的话语，轻轻地和他紧攥的拳头碰了一碰。为了避免被晾在那儿，队友都学得聪明了，他们采用“先发制人”的手段，之后马上闪人。观战的小球迷还在不遗余力地大呼着他的名字，想得到那双亮橙色的乔丹球鞋。
新上任的主帅比利-多诺万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试探性地上前，想安抚一下手下的这位明星球员。
“你倒数第二回合的传球很不错，”多诺万说。“嗅觉灵敏。”
威斯布鲁克根本不买账。他直直盯着前方，一语不发。多诺万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不温不火地说了句“做得不错”，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准备退下。威少还是正视前方，身边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这就是威少的处事方式。多诺万愣了片刻，随即尴尬地转身离开。
“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威斯布鲁克说。“永远不会。”
人唯一不能改变的就是他的出身。
你唯一不能改变的就是坚不可摧的威斯布鲁克。
By Chris Palmer,
纽卡斯尔高中坐落在俄城之南，距离市中心有25分钟的车程，沿着平坦开阔的市区一路南行，这所学校会突然出现在你的视野中，像是在沉睡的62号公路上劈开了一道现代性的鸿沟。学校的体育馆内，一个带有杀气的男人怒目而视。用“瘦弱”来形容他并不合适，事实上，“棱角分明”倒是更确切的说法。他孔武有力，又身轻如燕，与生俱来的愤怒总给人不寒而栗之感。
他，双颌紧闭，眉头紧锁，践行着只属于自己的暴力美学。你甚至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没有高兴的时候。雷霆队每年一度的蓝白对抗赛随着训练营的大幕一道开启，对于球队来说，这是加强与球迷间感情的绝佳途径。
拉塞尔-威斯布鲁克二世[译注1]可不这么想。
[译注1：威斯布鲁克与父亲同名，故此称。]
随着比赛的进行，他对球队的大前锋赛尔吉-伊巴卡的不满也逐步积累。自上赛季令人失望的常规赛落下帷幕后，这还是他们的首次合练，因此，这两人防挡拆的配合自然尚有些生疏。
“哥们，照赛尔吉家伙这样糟透的表现，我们看来是要打小球了，”威斯布鲁克说。“说实话，这TM到底有多难？”
杜兰特走上前来，用那巨只的右手轻轻在威少后背拍了拍，希望他能淡定些。对于这种情形，阿杜早就习以为常了。
助教Darko Rajakovic是白队的教练，他走上前来试图安抚威少。
“你需要我做什么？”Rajakovic问道。“告诉我就好。”可威少就是不说话。
莫里斯-奇克斯也被惊动了。
“出什么事了？”这位雷霆的助教用平和的语调询问道。
“就没人能来协防么！”威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如果我挤过掩护，最好有人帮我协防！这TM就是我为什么得从掩护后面绕过去。”
“但你因为绕过去给了对手一个三分的机会，”奇克斯仍然一脸和善地说。
威斯布鲁克愣了几秒，待他反应过来后，又在嘴里过了一遍三字经。
骂完后，他重新起身，投入到比赛中去。
*****
拉塞尔-威斯布鲁克的NBA生涯才刚刚拉开帷幕。
康普顿大街还是那副模样，不曾改变。
这里的碎渣沥青路带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那种漫步其上的节奏，以及沉甸甸的历史都让人享受。它无言地承载了一切风风雨雨，它知晓你的点滴苦痛悲伤。
但并非一切苦痛都是横亘眼前的恶魔。不经彻骨严冬，哪得迎风傲立？
毕竟，这是梦开始的地方。
这是拉塞尔-威斯布鲁克的故乡。
这孩子的颧骨很高，下巴也是棱角分明，一袭紧身衣与自带愤怒属性的面部表情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搭配”，那种节奏，那些历史，和刻骨铭心的伤痛——威斯布鲁克了解关于这条街道的一切。
他标志性的太阳镜在巴尼眼镜店售卖。他的暴扣势大力沉，他的热情令人窒息，他迅速蹿升的势头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期。威斯布鲁克就像是一个谜，没人能读懂哪怕他的一丝性情。
康普顿大街即是故事的开端，当然，如果你将其设定为杰西-欧文斯公园，甚至是他父母逼仄公寓里的卧房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
“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在NBA里打球，”威斯布鲁克说。“很多NBA球员8岁的时候就很优秀了，而17岁之前的我都很平庸。”
超级英雄们出身各异，但有一点相同：前行路上总有坎坷相伴，惟其如此，雄心壮志才得以树立，披荆斩棘，终于功成身就。
每个人总有来处，这一点是你不可选择的。就像康普顿大街的万年不变的性格一样，它最终会演变为个人基因牢不可破的一部分，并影响他一生的走向。
烧毁的废墟，带着铁门的贩酒小店，忽明忽暗的红蓝灯光——这一切又也许并不能定义从这片荒野中走出的威斯布鲁克。
故土难言，惟剩唏嘘。
“不知度过了多少磨难，我才走到了现在，”他说。“洛杉矶的成长经历教会了我许多。我以此为豪。”
沿康普顿大街直行，左转进入41号街，我们就来到了旅途开启的地方。
*****
当时还在位于加州朗代尔的卢金格高中读高四的拉塞尔-威斯布鲁克。
太阳照常升起
加利福尼亚州，朗代尔，卢金格高中。清晨6:30，本-霍兰德走进了这所学校老旧的球馆。想到就要近距离接触威斯布鲁克本人，这位UCLA的主帅难掩兴奋之情。队员还未到齐，除了霍兰德以外，场馆里只有一个瘦弱的孩子在打扫卫生。
可别误会，威斯布鲁克并不是大学趋之若鹜的热门球员。即便是在霍兰德的招募计划中，他也比不上那些入选了麦当劳全美最佳阵容的新星。霍兰德只是听说这小子的速度不错，防守态度也是十分积极。在他眼中，威斯布鲁克也许可以担纲队中的大一新生达伦-科里森的替补。助威团的成员们肯定会慢慢喜欢上这个家伙的。
几分钟后，卢金格高中的主帅雷吉-莫里斯也来到了球馆。两位教练闲谈了片刻，莫里斯向他保证，威斯布鲁克身上有着诸多让人喜爱的特质。
“那么，哪个是拉塞尔呢？”霍兰德问道。
“就那儿，正扫地的那个。”莫里斯回答。
在结束清理工作后，威斯布鲁克在更衣室中召集起了自己的队友。他们彼此围成一圈加油鼓劲，似乎晚上有什么重要的比赛。只见他与队友列队而行，开始组织进行带球上篮的训练项目。
“拉塞尔-威斯布鲁克是以一名场上领袖的身份进入我的视野的，这的确令人印象深刻。”霍兰德事后回忆。
霍兰德完成招募之旅，回到校园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助教科里-基汀交换意见，后者先于他参与了威斯布鲁克的招募工作。
“这孩子不是个控卫，”霍兰德上来第一句话就说。
“我可没说他是控卫，”基汀立马反驳。“我只是说他能打球。”
事实上，他俩都对从这个孩子身上发现了什么感到一头雾水。不过共识在于，他们都喜欢威斯布鲁克。基汀关注威斯已经有些年头了，可这并不能打动他的同僚们。
UCLA的另一位助教唐尼-丹尼尔斯一直对基汀的眼光表示怀疑，等到他第一次观摩威斯打高中锦标赛（对阵威斯切斯特高中），一切疑虑才烟消云散。在比赛中，威斯布鲁克投了两个三不沾，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看起来有些沮丧，但他马上又重新投入其中。要知道，这样的表现可能导致他失去进入大学的奖学金啊。
不过，丹尼尔斯却是带着笑意离开的，他的想法与基汀一样：“这孩子能打球。”
无休无止的动力，高强度的身体对抗，无与伦比的竞争力，威斯布鲁克对比赛施加的影响几乎在每个回合都有所体现。他的高度与速率保证了在防守端的统治，美中不足的失误也大多是因为想提高队友的参与度。他在跳投中球的旋转、起跳与出球方式都远远超出教练的预期。威斯布鲁克就是满场飞奔的快马。
“你不能因为某场比赛的糟糕表现就妄下结论，”丹尼尔斯说。“这孩子潜力无限，他几乎都能把球灌进篮筐，只不过是在各方面都还须打磨。”
在高四那年，基汀一共观摩了6场威斯布鲁克的比赛，这是NCAA联盟规定的上限。因为场边没多少其他的球探，所以他确信威斯布鲁克的父亲可能认出了他。为了观察这个孩子的表现，基汀不得不忍受这些低水平的球赛，有的甚至他需要花上几个小时才能赶到比赛现场。
不仅如此，面对他人的质疑，基汀还必须不停地解释，为什么他打算招募一名身高仅5尺9，还毫无投射能力的后卫。
对此，基汀的回应是，“这家伙就像是来自地狱的蝙蝠，或者一只狂热的猎犬。”
威斯布鲁克搏命式的打法很大程度上是受到父亲的影响，老威斯崇尚对抗，在场上是一名不错的发起挡拆进攻的持球者，他会赶着自己的儿子穿越大半个镇子去球馆或者公园的场地训练，或者练习跳投，或者采用他自创的训练手段。
“那都是军事化的训练，用来锤炼意志。”同样来自康普顿的前首轮秀，乔丹-汉密尔顿[译注2]说。
[译注2：乔丹-汉密尔顿是2011年的28号秀，先后效力于掘金、火箭和快船队，目前在俄罗斯联赛打球。]
给儿子制定的训练计划包括：俯卧撑，仰卧起坐，无穷无尽的冲刺跑，还有沙箱中的敏捷度训练。小威斯被灌输的理念就是，用努力挣回你所追求的一切。
“超过其他人，要比他们都做得更好。”父亲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那时的威斯布鲁克不仅个头不高，身形还十分瘦弱，是那种站在一边就会自动“消失”的孩子，常常被别人选择性地无视。
他常被人低看一眼，无端怀疑，或是直接被吃闭门羹。父亲告诫自己的孩子正视这些苦痛挫折，厌恶那种感觉，千万别习惯被拒绝的滋味。老威斯像打磨他的球技一样锻炼他的心智。仿佛是有千斤重的巨石压在威斯布鲁克瘦弱的肩膀上，负重前行，永不回头。
“真的，我从不关心人们对我的看法，”威斯布鲁克解释道。“这只关乎我自己的思维方式和性格特征。一旦你做些什么，你也应该成为这件事的掌控者。”
童年的生活条件并不富足。一家人住在一处勉强可称之为“社区”中的老旧公寓里。母亲莎伦会想尽一切法子给他的孩子们找些能穿的衣服。
“那时，妈妈是我的‘搭配师’，”威斯布鲁克说。“她为我挑选衣服，让我看起来很整洁。我小时候没多少东西，但我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
威斯布鲁克也玩橄榄球，不过他最想得到的还是一份篮球奖学金。但他们居住社区的环境实在是“险象环生”，在开放场地打橄榄球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同样在康普顿长大的老威斯深知这一点，他本人就与几件案子有涉，因此，他决定提前给自己的儿子打预防针。
因此，青年时期的威斯布鲁克在室内的球馆度过了大把的时光，父母想尽一切办法让儿子远离大街上发生的是是非非。
“我当时打算到华盛顿高中念书，那学校的环境可糟透了，”威斯布鲁克说。“我父亲提出了反对意见，于是我转而选择了卢金格，不过实际上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莫里斯教练就在卢金格，在老威斯的眼中，莫里斯可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可以帮助他培养自己孩子的可信赖人选。
刚入校时，威斯布鲁克的身高仅为5尺8，有一双13号[译注3]的大脚。高三前的他既没有打过首发，也没有得到过篮球名校或者AAU强队的邀请。不像那些已经登上报纸的篮球新星，威斯布鲁克在当地篮球圈的名气都乏善可陈。
[译注3：相当于47.5码。]
“我根本没想过能够成为这座城市里的顶尖球员，”他说。“就是压根没想过这茬。我在球场上既不高，也不壮。我只是为了待在室内，离那些麻烦事远点。”
十年磨砺无人晓，一举成名天下知——高四前，威斯布鲁克的身高蹿升了5英寸——在接下来的赛季里，他打出了统治级的数据，场均25.1分8.7篮板3.1抢断，并入选州最佳三阵。
基汀坚持不懈的努力也终于取得了威斯一家人的信任，经过郑重考虑后，他们愿意在UCLA的入学表格里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摆在面前的还有一道难题。
乔丹-法玛尔成为了左右威斯布鲁克是否能成为棕熊队一员的“关键先生”。在这一点上没有转圜的余地。除非法玛尔离校去打职业联赛，否则威斯布鲁克就没有得到奖学金的机会。如果前者真的留队，那基汀此前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霍兰德当时以为法玛尔还会留下。他当时的想法就是，“我不觉得威斯布鲁克是我们需要的球员。”
但基汀却知晓法玛尔立马成为职业球员的决心。后者在训练中时常与达伦-科里森较劲，以此来展现自己的强硬与领袖气质。
半信半疑的霍兰德跳上了基汀的全新宝马五系座驾，踏上了这次招募之旅。他们沿着拥挤的405号公路直行，寻找那个不起眼的霍桑出口。之后，在克伦肖右转，停车，上楼，一处两居室的整洁公寓映入眼帘——这就是他们称为“家”的地方，拉塞尔和弟弟雷蒙德住在其中一间卧房里。
小小卧室里的奖杯随处可见，墙上贴的都是一家人的合影。
当他们登门拜访时，拉塞尔穿着人字拖与短裤，在沙发上与父母坐在一起。他的腿伸得很长，双臂及膝，显得有些腼腆。
在霍兰德向一家人介绍情况，并发出邀请时，基汀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这孩子的手和脚都大得令人难以置信，”他说。“他一定还会再长的！”
威斯布鲁克对这次访问有些意外，但也并非一无所知。他一直考虑的是亚利桑那州大，还正式参观了那里的校园。回来的那天，法玛尔就宣布了他的选秀决定[译注4]。
[译注4：乔丹-法玛尔最终决定在大二结束后参加NBA选秀，他被洛杉矶湖人于2006年首轮第26顺位选中，先后效力于湖人、篮网和快船队，目前在以色列联赛的马卡比队打球。]
这么一来，局势也明朗了许多，UCLA成了最终的决定，威斯签下了入学意向书。
*****
威斯布鲁克与他的同伴凯文-杜兰特在美国队训练营。
球员被分成了三队。勒布朗-詹姆斯、卡梅罗-安东尼和凯文-杜兰特在场地左侧，威斯布鲁克、斯蒂芬-库里和克里斯-保罗则在另一边。
八月，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训练馆，全宇宙最棒的篮球运动员汇聚于此，参加美国国家队为期三天的强制[译注5]迷你训练营。
[译注5：本次训练营共有34人入选，参加训练营是进入里约奥运会大名单的必要条件。]
约翰-卡利帕里教练坐在一旁，面露微笑地注视着自己的两位弟子，也是他最近培养的状元秀[译注6]：约翰-沃尔和安东尼-戴维斯。
[译注6：约翰-卡利帕里是肯塔基野猫队的主帅，他一共培养出了四名NBA状元，除了沃尔与戴维斯外，还有2008年的状元德里克-罗斯（执教孟菲斯大学时期）与2015年的卡尔-安东尼-唐斯。]
布雷克-格里芬在场地另一侧练习着中距离定点跳投，他的大学教练杰夫-卡佩尔给他做着陪练。
老K教练则在场地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与这些大佬们聊上几句，给他们送上鼓励。
这两对豪华的三人组阵容进行了一场热火朝天的投篮对决，比赛愈演愈烈，接球跳投底角三分的部分还只是热身，库里百发百中，没给对面一丝机会。
接下来的比拼项目是摆出三重威胁姿势[译注7]，运一下球，之后投篮出手。考虑到甜瓜和KD在这方面的逆天能力，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轻松获胜，扳回一城。
[译注7：三重威胁姿势(triple-threat position)是指持球者正面对位防守球员，双手持球于腰侧，身体不停晃动，具备投篮、传球与突破的三重威胁。]
下一个项目是在中低位要位，接到传球后转身进攻。杜兰特命中了一记后仰跳投，保罗也不甘示弱，他高高跃起，皮球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后入网。这两人有来有回，还在禁区里喷起了垃圾话，这加剧了对抗的氛围。而每当甜瓜可能投进的时候，勒布朗都要配点效果音。
然后就该威斯布鲁克上场了。他接到外线传球，背对篮筐，防守他的是刚刚履新雷霆助教职位的蒙蒂-威廉姆斯，按照要求，他象征性的推着威少。威少先是用肘顶着对方，转身后又用自己的宽肩撞开了这位气喘吁吁的国家队助教。
威廉姆斯只好退到一旁，走的时候还是带着疑问的的目光扫了一眼威少，像是在说：“兄弟，你至于么？”
就在前一天的一次训练里，他们也有过这样的对抗，当时威廉姆斯就提醒威少，这次训练营没必要搞那么激烈的对抗。但也算他倒霉，在这场针锋相对的较量中碰上了杀红眼的威少。
“我才不信你那套鬼话，”威斯布鲁克这样回应。“来吧，上场。”
*****
西木风云汇
想进入威斯布鲁克的核心圈子很难，不过他在UCLA倒是很容易就交到了朋友。
那时的威少只有17岁，刚刚走出南部洛杉矶的狭小世界后，他一头扎进了西木区[译注8]盘根错节的校园，迫不及待地拥抱新生活。
[译注8：西木区(Westwood)位于洛杉矶中部，是UCLA的所在地。]
新秀赛季前的夏日，身份的转变过程因为与一人的相识更为顺畅：他结识了同是校篮球队新生的妮娜-厄尔，后者就住在40英里外的波莫纳。这个可爱的姑娘适时地“瓜分”了一部分威少对篮球竞技的热爱，也消磨了他的些许戾气。
在UCLA的网站上，厄尔的球探报告似乎都带着一丝威少的气息：“队中速度最快的球员之一；善于发动转换进攻。”
“我要上前告诉拉塞尔，他们真是般配的一对，”霍兰德说。“郎才女貌，坠入爱河，多么完美的剧本。”
威斯布鲁克几乎不怎么在宿舍里待，在训练与学习之外的闲暇时间，他积极参与各种校园活动。
田径运动会、垒球比赛，当然，还有几乎每场女篮的比赛——这都是不能错过的。与队友一起为橄榄球队的“棕熊”[译注9]们呐喊助威也是必不可少的例行活动。
[译注9：UCLA下属的各运动队皆以“棕熊(Bruins)”冠名。]
“他什么事都要掺和，”霍兰德说。“他就像是校园里最受欢迎的家伙。”
奇怪的是，对于那些和他性格迥异的人来说，威少身上具备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威少和卢克-理查德-巴莫特[译注10]的关系不错。炫酷的卢克是高年级的“有车一族”，他会定期穿过De Neve Drive，来到Saxon的学生公寓接威斯去训练，有大哥罩着固然是一个方面，但真正让他们建立联系的则是这位校队小前锋的喀麦隆身份，巴莫特带他接触不同的文化，包括介绍非洲风情的Hip-hop音乐（当时还是新生的威少就下载了好几首这种曲风的歌来听），以及品尝辛辣的喀麦隆风味食物。
[译注10：巴莫特来自喀麦隆，于2008年总第37顺位被雄鹿队选中，目前效力于洛杉矶快船。]
他还会问巴莫特的室友，也就是校队中锋阿尔弗雷德-阿博亚[译注11]很多问题，这其中就包括在利温得（喀麦隆）的成长经历。威斯布鲁克为阿博亚打气，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成为自己祖国的总统。
[译注11：阿尔弗雷德-阿博亚(Alfred Aboya)同样来自喀麦隆，与2005-2009年为UCLA效力，之后落选，先后在海外多国（法国、日本、委内瑞拉、土耳其）与NBDL效力。]
在新秀赛季的客场之旅中，威斯布鲁克被分派与阿隆-阿弗拉罗[译注12]做室友，在2007年那届闯入最终四强的棕熊队里，同为洛杉矶本地人的阿弗拉罗是队内的第一得分手。
[译注12：阿弗拉罗于2004-2007年为UCLA效力，并于2007年首轮第27顺位被活塞队选中，现效力于纽约尼克斯。]
拉塞尔-威斯布鲁克与凯文-乐福是UCLA时期的队友。
“他是个很冷静的家伙，”阿弗拉罗说。“做事一丝不苟，乐于言谈，就是很普通的一人。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充满欢笑，相处得非常不错。虽不清楚为什么我俩被安排在一起，但他的确是个很棒的室友。”
威斯布鲁克对待学习也是如此，在“美国流行文化”这门课的学习中，他潜心研习自己的论文，尽可能利用导师的办公时间去答疑。
“谦逊有礼，毫不张扬，”玛丽-科里教授这样评价自己的学生。“他是那种真的具备求知精神的学生。”
他会与同班里来访的中国学生玩自拍，还不时与校园里深造的高级学者交流心得。
为了更好地了解自己麾下的球员，丹尼尔斯[译注13]常常和他们漫天胡侃。
[译注13：即前文提到的UCLA男篮的助理教练。]
“你最喜欢的球员是谁呢？”某次训练结束后，他这样询问威斯布鲁克。
“保罗-加索尔，”后者回答。“我喜欢他的比赛。”
这个回答可让人有些始料未及，丹尼尔本以为威少会选那些喜爱空中作业的球员，可威少偏偏挑中了加索尔。
“考虑到他对比赛的理解与鉴别，这个选择也就不那么令人惊讶了，”丹尼尔斯说，“拉塞尔始终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他的选择总会颠覆你的认知。”
“你不能把他称之为一个玩Hip-hop的小子，或者加上其他什么类似的标签。”丹尼尔斯说。“他对所有未知都充满兴趣，这倒不是因为身处UCLA的校园，而更可能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特性。”
西木的生活时刻充满惊喜。
可事非总遂人愿，刚刚踏入大学赛场的前两周，威少有些迷茫。
“他不理解周遭发生的一切，”基汀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说。
“当时我待他真的很严格，”霍兰德说。“有时也许矫枉过正，产生了反作用。”
在一次防守训练里，威斯布鲁克本应在投篮后迅速退防，返回本方半场。可他却每次都去冲抢前场篮板。霍兰德的不满与时俱增，最后终于爆发，把他换下了场。威少嘴里不知小声嘟囔着什么，脸上浮现出他那标志性的愁容。
随着时间的流逝，基汀对于威斯布鲁克的观察也日见成效，他开始理解后者的每次肢体语言、说话的语调以及对周围事物的反应。
之后他恍然大悟。
“仔细听他到底说了什么，而不是怎么说的，”基汀向霍兰德建议。
“这是解开威少心门的第一把钥匙。提点的过程更为顺畅，而他本人也开始在大学比赛中崭露头角。”
尽管如此，霍兰德还是更信任队中的后场双枪：阿弗拉罗和科里森，这对组合在球队体系中游刃有余，能够更好地控制节奏、贯彻教练意图。而威少一旦上场，飙起速度来根本停不下来，队友们跟不上他的节奏，整个体系就会出现脱节。
“他的速度快得吓人，”霍兰德回忆道。“而且只有一个档位。”
打了鸡血的威少却只能得到场均9分钟的时间，数据仅为可怜的3.4分0.8篮板0.7助攻。
新秀赛季很快就在平淡中度过了，对于他的篮球生涯来说，大一到大二的这个夏天具有异常重要的意义。威少每天六点起床去球馆做投篮训练，紧接着就是高强度的负重练习。
夏季特训结束后，威斯布鲁克常会去学校的老球馆碰碰运气，和他可能见到的任何职业球员一块打野球。在那儿，他和科比-布莱恩特、凯文-加内特和卡梅罗-安东尼这样的球员对过位，在场的职业球员很少有人——或者说没有——能够跟上他的速度。
“谁都不想防拉塞尔，”巴莫特说。
教练不能参与球员在夏天的训练，不过霍兰德还是偶然撞见了几次训练的场景，他看到自己以前的弟子，拜伦-戴维斯[译注14]和厄尔-沃特森[译注15]都无法跟上威少的突破与比赛强度。
[译注14：拜伦-戴维斯1997-1999年效力于UCLA，于1999年首轮第3顺位被黄蜂队选中，当时戴维斯在快船队打球。]
[译注15：厄尔-沃特森1997-2001年效力于UCLA，于2001年总第40顺位被超音速选中。]
“他们都在我面前不停感叹。”霍兰德回忆道，“他在那个夏天名气大振。”
大二赛季，威少已经是铁打不动的首发，对节奏的掌控也更为自如。他在对阵密歇根州大的一战中上场40分钟，只有1次失误[译注16]。他在场上予取予求，和科里森的搭档也日渐娴熟。防守凶悍但又能避免犯规的威少终于得到了认可，被提名为当赛季太平洋10联盟的最佳防守球员。
[译注16：在那场比赛里威斯布鲁克得到13分3助攻6篮板，球队也以68:63获胜。]
大二赛季结束后，威斯布鲁克去办公室拜访了霍兰德教练，表达自己参加选秀的意愿。教练有些踌躇，在他看来，随着科里森离校，威斯布鲁克能够作为首发控卫奉献出一个精彩绝伦的大三赛季。目前威少的选秀预期估计在20名左右，如果继续在大学磨练，进入前三是完全有可能的。
除却这些想法，教练还存有私心，他视威少为这支球队的灵魂人物，希望他能够带领着队友前进。
“你做梦都想执教这样的孩子，”霍兰德说。“他是一位不可思议的领袖，积极乐观，与人为善，热情似火，影响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威斯布鲁克给你力量，是那种每项性格测试都能拿满分的人。我真的很想念他。”
*****
喧哗与骚动
西雅图超音速队的例行训练已经持续了20分钟，球队的首发控卫厄尔-沃特森径直走向主帅PJ-卡莱西莫的办公室，后者刚准备研究下个对手的比赛录像，顺便回几个早上试训时错过的电话。
沃特森敲了敲门，自己走了进去。
“您得看看这孩子，”沃特森说。“他是UCLA最好的球员。”
于是乎，威斯布鲁克进入了超音速队的视野，尽管如此，球队还是希望在市场上找到合适的大个子。况且，他在UCLA的数据还不是那么亮眼。
“但厄尔还是不停地劝我，”卡莱西莫说。“他对我们保证威斯布鲁克就是当下最好的人选。说服起了效果，我们开始认真考察这位激情十足的球员。”
在威斯布鲁克宣布参加选秀后，他开始与训练师罗伯-迈克卡拉翰合作，每日在圣塔莫妮卡高中进行高强度、时长90分钟的训练课程。那地方潮湿闷热，距离太平洋只有三个街区。
吱吱作响的地板，歪曲的篮筐，满是指印的篮板……他喜欢这种老旧的球馆，给人以别样的沧桑感。
几乎每位与威少共事的教练或者训练师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让他慢下来。
“身体素质变态，却不懂怎么压着打，”曾于1998-2001年间在雪城大学担任替补控卫的迈克卡拉翰如此评价。“学着在不同的节奏下打球，这会让他更难防。”
迈克卡拉翰耐心地向他解释，那些世界上最强的球员——科比、德克-诺维茨基，还有勒布朗——都懂得怎么慢下来。换句话说，他们能够根据防守者的站位控制节奏，运用技巧，随心所欲地完成进攻。
“在这个联盟，慢就是快的最高境界，我宁愿希望让一个球员慢下来，而非满场飞奔。”迈克卡拉翰说。
刚开始的时候，威少向训练师提出，自己希望每天都去训练——正如当初那个12岁的孩子坚持让父亲在感恩节带自己去训练一样。“他恨不得每周训练8天，”迈克卡拉翰说。
为了让威少的急停跳投趋于完美，迈克卡拉翰的训练项目是这样的：在球场一侧的Hash Mark[译注17]处启动，全速运球至对侧肘区，急停跳投出手。他们把肘区戏称为“杀手点”。另一个办法是从罚球线启动，穿越整场，在对面的罚球线干拔出手。
[译注17：Hash Mark的位置如图所示。]
威斯布鲁克在新闻发布会上介绍自己。
超音速拿到了4号签，在他们的试训名单上大概有20个球员的名字。他们本来希望挑选的是来自斯坦福的中锋布鲁克-洛佩兹[译注18]。总经理萨姆-普雷斯蒂很喜欢威少劲爆的身体素质，但对他与杜兰特的组合却不太看好。不仅如此，球队当时急需一名大个子担当内线的防守大闸。
[译注18：洛佩兹最终于当年首轮第10顺位被篮网队选中。]
在选秀前的准备阶段，卡莱西莫一直坚信洛佩兹是合适的人选。
“这种能够保持状态10年的大个子可不会总送上门来，”卡莱西莫说。
在圣塔莫妮卡的清晨进行的一次试训里，威斯布鲁克先于总经理普雷斯蒂45分钟到达了训练场，后者在观摩了整个试训过程后，立马坚信眼前就是自己想要的球员。
威斯布鲁克在4号位被选中的当晚，霍兰德也在现场。这个来自卢金格高中的愣头青终于在这个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圆梦，他现在还保留着威少赠予他的那顶超音速队的球帽。
7月2日，卡莱西莫正与妻子共进晚餐，庆祝他们的十周年结婚纪念日，主菜刚上，电话铃便急促响起，是普雷斯蒂。他告诉教练，球队将迁往俄克拉荷马城。他们次日便须启程，在俄城寻找训练设施，开启新的征程。卡莱西莫本打算在接下来的休赛期与威少一同训练，不过这个计划最终泡汤了，他没能撑过这个赛季。
在主场25分大败于黄蜂后，普雷斯蒂敲响了卡帅办公室的门，宣布了球队解雇他的决定。开局1胜12负的雷霆改换门庭，原助理教练斯科特-布鲁克斯搭上了客场之旅的班机，宣布接管球队。
于是，轮到布鲁克斯接下挖掘威少不可估量的潜力的任务了。他最得力的帮手是助教雷克斯-卡拉米安，后者是在一年后正式上任的。
“你不能指望在一周、一月，甚至一年里就建立起信任关系，”卡拉米安说。“根本没那回事。不论是磨练技艺方面，还是针对比赛短板的建议，总得向球员表现出你能帮到他的地方。一旦他试着接受你的建议，付诸实践的话，那么这种信任就初步建立起来了。这是他相信你的开端。”
经历了数年的共事后，威少已然与卡拉米安形成了默契，每当比赛进入最后关头，需要缩短进攻回合，用3-4次配合完成进攻时，威少都会征询卡拉米安的建议。
这时，卡拉米安就会拿出西装外套里的锦囊妙计，上面写的都是各式各样的战术，威少通常会根据场上的情势及对位情况选择其中的一种。
“他会一张张翻看，最后敲定一个战术，”卡拉米安说。“这可以说也是一种信任吧，我们最终让他掌管比赛。”
那个躲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青涩少年一去再也不复返。这个当初连中档大学都不感兴趣的孩子已经是常年MVP的稳定候选，以及四次全明星，一次全明星MVP，一届得分王和奥运金牌的获得者了。
就像卡拉米安总结的那样：“面对那些质疑者，拉塞尔难道还有必要证明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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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蓝白对抗赛，最后决胜阶段。伊巴卡稍稍有些走神，他在对手的一次挡拆里换防不及，放空了史蒂夫-诺瓦克。新秀卡梅伦-佩恩抓住机会吊给了诺瓦克，后者扬手就是一记压哨三分，球进入网。
“看看你防的什么东西！”威斯布鲁克咆哮道。“坑爹玩意儿！”[译注19]
[译注19：原文为F--与bulls—t这两个词，翻译时做了河蟹处理。]
接着就是一记送给伊巴卡的死亡之瞪。
替补席冲上来把诺瓦克团团围住，开始欢呼庆祝。
威斯布鲁克愤怒地走下场，一屁股坐在替补席最末端的凳子上。还隔着一尺远，你就能感觉到他雕刻般的身体所散发的热量，甚至还有身上除臭剂的味道。
他静静地目视前方，眼中包含着怒火。这是属于个人的时间，没人打扰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他的胳膊放在膝盖上，双拳紧攥。
凯文-杜兰特走上前来，右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该走了，零号。”说完之后便默默离去。
还有几个球员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送上鼓励的话语，轻轻地和他紧攥的拳头碰了一碰。为了避免被晾在那儿，队友都学得聪明了，他们采用“先发制人”的手段，之后马上闪人。观战的小球迷还在不遗余力地大呼着他的名字，想得到那双亮橙色的乔丹球鞋。
新上任的主帅比利-多诺万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试探性地上前，想安抚一下手下的这位明星球员。
“你倒数第二回合的传球很不错，”多诺万说。“嗅觉灵敏。”
威斯布鲁克根本不买账。他直直盯着前方，一语不发。多诺万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不温不火地说了句“做得不错”，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准备退下。威少还是正视前方，身边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这就是威少的处事方式。多诺万愣了片刻，随即尴尬地转身离开。
“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威斯布鲁克说。“永远不会。”
人唯一不能改变的就是他的出身。
你唯一不能改变的就是坚不可摧的威斯布鲁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