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 年，榕城警察局。
林秀棠交了一周的休假单，换下警服走出警局大门。
恰好碰到刚执行完任务归来的老警察：“小林，手续都弄好了？”
“这次你能调回来重启你爸爸的警号，大家都特别高兴，可你丈夫还在北京呢，你回来工作，你们岂不是得两地分居？”
林秀棠沉默片刻，轻声说道：“领导特批了我一周的假，我回去处理离婚的事儿。”
对面的人一愣，林秀棠却笑了笑：“李叔，别担心，没啥事儿，我和他不合适。”
她满怀眷恋地望了一眼熟悉的景象：“我在这儿长大的，就该回到这儿。”
她的后半辈子都会留在榕城，像父亲那样守护这一方百姓的安宁，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迈出警局，林秀棠径直去火车站坐上了回北京的火车。
她回到北京部队家属院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你们晓得不，顾团长的初恋来北京啦，在剧院当演员，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听说他俩都快结婚了，是顾团长调到北京才分开的……”
“今天我还见她来给顾团长送东西咧，打扮得可时髦啦。”
林秀棠眼眸低垂，这些人口中的顾团长正是她的丈夫顾明朗。
缓了一会儿，她抬脚走了进去。
几位闲聊的嫂子看到她，都默契地不再吭声：“林警官办案回来啦。”
林秀棠轻轻应了一声，直接走进了她和顾明朗的屋子。
屋里的一切和三天前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就连水壶里的水都没变化。
林秀棠紧紧攥着手，自嘲地笑了笑，找出一个纸箱开始收拾东西。
这一趟回去办手续她带了不少行李，但毕竟在北京生活了好几年，还有好多东西没处理。
林秀棠收拾完屋子准备休息时，门口传来有力的脚步声，随后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顾明朗身着军装，身姿挺拔。
看到她，顾明朗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你今天还没睡？”
见林秀棠没说话，顾明朗又道：“这几天看你很早就睡了。”
林秀棠心里一堵，她都离开三天了，这人竟然毫无察觉。
她扭过头，声音有些沙哑：“嗯，今天有点事，回来晚了点。”
“这样啊，我先去洗澡。”顾明朗点点头，脱下外套朝洗手间走去。
林秀棠看着桌上那张结婚时拍的合照，心里泛起酸涩，眼神逐渐黯淡。
她和顾明朗结婚三年，相处的时间却少得可怜。
顾明朗经常训练到很晚，她办案时间也不固定，为了不影响彼此，两人一直分房睡。
说是夫妻，倒更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舍友。
林秀棠坐在沙发上，脑海中浮现出刚认识顾明朗时的情景。
那时的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她暗恋他，却没勇气表白。
后来顾明朗入伍，关于他的一切都是听说。
听说他在部队前途光明、听说他有个很漂亮的对象、又听说他分手了……
啪嗒一声，她的回忆被浴室开门声打断。
顾明朗擦着头发出来：“怎么还没休息？”
林秀棠抬眼看去：“前几天出警时我在街上看到你和剧团的姜慕凝同志……”
她话还没说完，顾明朗皱了皱眉：“我和姜同志曾经是战友，你别多想，她刚到北京人生地不熟，我陪她找房子。”
顾明朗向来话少，难得跟她说这么多。
林秀棠又想起两人在街上有说有笑的模样，咽下喉头的苦涩，淡淡道：“我没多想，我有个朋友过几天要离开北京，房子环境不错，她需要的话可以住。”
顾明朗脸色缓和：“是吗？什么时候能去看房子。”
林秀棠眼眸一刺，不愿看他嘴角的笑意，起身往房间走去：“一周后吧。”
距离她离开，倒计时七天。
一周后，她就会离开这间屋子，离开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第二天顾明朗休息。
一大早，林秀棠就拿着离婚协议书坐在客厅，等着顾明朗出来就提离婚。
可顾明朗却穿着整齐的军装急匆匆往外走。
“抱歉秀棠，刚接到通知，马上有领导来视察，没法陪你休假了。”
林秀棠刚抬起的手顿住，转而把桌上的包子推过去：“拿着路上当早餐吃吧。”
顾明朗应了一声，弯腰时看到林秀棠手上的纸，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林秀棠不想耽误他工作，若无其事地盖住：“没什么，一些工作资料。”
顾明朗点点头，没再追问。
走到门口，顾明朗又停下脚步，补充道：“今天不确定几点能回来，你别等我，早点睡。”
“好，我知道了。”
林秀棠点点头看着他离开，笑容消失，继续回房收拾行李。
看了眼时间，倒计时六天。
她把打包好的东西都寄回了榕城，忙完已经是下午。
她拿着一个包裹来到苏联人开的莫斯科餐厅坐下。
不一会儿好友沈云慧走了进来：“哎哟，快让我瞧瞧你从老家给我带啥好东西了。”
两人都是榕城的，沈云慧考到北京上大学，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
沈云慧翻看包裹时，林秀棠轻声说：“云慧，我打算离婚回榕城警察局工作。”
沈云慧猛地抬头，大声说：“离婚？回榕城？”
林秀棠点头：“嗯，调职手续都办好了，今天正好跟你告个别。”
看着沈云慧瞬间垮下来的嘴角，林秀棠笑着安慰：“又不是见不着了，你以后不回老家啦？”
“话是这么说没错。”沈云慧皱着眉不理解，“可你当初为了顾团长千辛万苦来北京，现在咋说走就走？”
“而且，他对你不是挺好的吗，工资都给你，家里的事也都听你的。”
林秀棠笑意淡去，心里像被重石压着喘不过气：“我以前也以为，这就是爱了。”
“可那个姜同志来北京后，我才明白，他对我……只是责任罢了。”
作为林秀棠的朋友，沈云慧自然知道顾明朗有个念念不忘的初恋。
她叹了口气：“这三年你为了留在顾明朗身边，放弃了那么好的晋升机会，结果却是这样……”
沈云慧替林秀棠不值：“算了算了！你这么优秀，以后还怕找不到，这种三心二意的男人咱不要了，啥时候走？”
林秀棠回答：“下周日。”
沈云慧握住她的手：“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己，记得给我写信，等我回老家找你。”
“好，你也是，想吃啥跟我说，我给你寄过来。”
两人吃完饭，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走到北京大剧院门口，林秀棠却突然停下脚步。
只见不远处，顾明朗一身笔挺的军装站在姜慕凝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收音机。
“春雷牌的，不便宜吧？”姜慕凝眼中满是欢喜。
“我记得你那天说需要一个收音机，方便练舞。”顾明朗没多解释，把收音机递给她，“拿着，我还有事，得回部队了。”
林秀棠下意识想移开视线，沈云慧却沉着脸拉她上前：“这么贵的东西，顾团长可真舍得啊！”
顾明朗皱了皱眉，解释：“秀棠，慕凝同志刚来北京，不熟悉这边，我就帮她买了点东西。”
姜慕凝也说：“秀棠同志别误会，我到时候把钱给明朗。”
林秀棠拉住还想说话的沈云慧，笑了笑：“没关系，都是朋友。”
对面两人都愣了一下，顾明朗沉默片刻，温和地问：“一起回去？”
林秀棠点点头，看向一脸心疼的沈云慧：“放心，我能处理。”
告别后，她和顾明朗并肩往前走。
“钱还够花吗？”林秀棠问。
“够。”顾明朗回答完又说，“你最近缺啥不？我给你买？”
林秀棠摇摇头：“不用，这些年你给我的工资我都存着，等会儿回去我把存折给你。”
顾明朗脚步一顿：“你这是啥意思？”
林秀棠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轻声说：“打算出差一段时间，怕你有需要用钱的地方。”
毕竟离婚这种事，不适合在大街上说。
可刚到家门口，顾明朗就被叫去开会了。
林秀棠看着那背影，苦笑一声。
他真的很忙，忙到她从来不敢向他奢求一点多余的时间。
可就算这么忙，他还是能抽出时间，去办姜慕凝随口说的每一件事。
或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差别。
林秀棠回到家打开收拾好的行李，把里面的几条连衣裙拿了出来。
这些裙子，都是顾明朗送她的，裙子虽然颜色不同，但上面无一例外都有兰花图案。
她原本想带走留个纪念，可刚才看到姜慕凝胸口的兰花胸针，她才知道，喜欢兰花的不是顾明朗。
既然人都不要了，留着这些裙子也没意义。
顾明朗回来时，一眼看到放在沙发上的几条裙子，他语气温柔：“这两天降温，穿裙子会冷。”
林秀棠从厨房把汤端出来，大方地说：“不是，打算送人，根本没时间穿，放着也是浪费。”
她不喜欢裙子，如果不是顾明朗说好看，她根本不会穿。
以后，她也不会再穿了。
顾明朗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他犹豫了一下：“你是不是还在因为今天姜慕凝同志的事不高兴？”
“咱们俩的职业你也清楚，本来就是为人民服务，我以为你能理解。”
这话一出，林秀棠想提前提离婚的念头淡了。
只怕现在说，顾明朗也会觉得她是因为姜慕凝在闹脾气。
她笑了笑：“理解，先坐下吃饭吧。”
顾明朗脱口而出：“我在部队吃过了。”
林秀棠正在盛汤的手顿住，顾明朗似乎也意识到不对，伸手接过：“正好没吃饱。”
他坐下，不知想到什么：“说起来，咱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三个半月。”林秀棠语气平淡。
她神色平静，可心里的苦涩却蔓延到舌尖，让她甚至尝不出汤的味道。
从顾明朗知道姜慕凝要来北京的消息起，他们就再没一起吃过饭。
吃完饭，林秀棠收拾碗筷，顾明朗进了书房。
林秀棠提醒道：“存折我放在你装证件的铁盒子里了。”
顾明朗不在意：“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你拿着家用。”
林秀棠装作没听见，没接话。
第二天一早，她换好衣服去警察局。
她的户口还在北京，调职回榕城后，得把户口迁移手续一起办了。
走出家属院没多远，林秀棠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顾明朗和他的好兄弟兼战友周成站在树下，姜慕凝也在旁边。
周成拍了拍顾明朗的肩膀：“明朗，你和慕凝本来就般配，现在她都追到北京来了，你咋想的啊？”
姜慕凝浅浅笑着，眼神里却满是期待。
周成又说：“人家工作好，长得漂亮还会打扮，喜欢她的人可不少，你要是没忘，就抓紧点。”
顾明朗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姜慕凝却红着脸打断：“周成，你这话不合适。”
“明朗他都结婚了，要是让林警官听到多不好。”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变小了，神情也变得忧愁。
周成有点心疼地看着她：“慕凝，你这几年不在不知道，可我看得明明白白。”
“他对林警官没啥感情，两个人就是搭伙过日子，一直分房睡……”
顾明朗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沉声打断：“别说了，办完事还得回去训练，抓紧时间。”
眼看那三人一起往前走，林秀棠的心又不由自主地疼起来。
决定离开是她的理智，可感情不是水龙头，说关就能关。
没关系，距离她离开，还有倒计时五天。
很快，这种痛苦就会结束。
她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迈步。
到了警察局跟同事打了招呼，林秀棠递出自己的户口本：“迁出北京。”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姜慕凝娇柔的声音：“您好同志，我是来办户口迁入的。”
林秀棠转身，正好对上顾明朗深邃的目光。
“你要迁户口？”顾明朗一脸平静看不出情绪。
林秀棠心一颤，装作若无其事地收起户口本：“刚好这几天休假，帮一个朋友办的。”
她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没事，姜同志先办。”
顾明朗看了看她身上的便服，生硬的线条柔和了些，又疑惑道：“怎么突然休这么长的假？”
毕竟结婚三年，林秀棠对工作的认真他都看在眼里。
除了上次他受伤林秀棠请假在医院照顾他，从来没有懈怠过一分一秒。
林秀棠轻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累。”
顾明朗点点头，没再追问：“你是该好好休息一阵。”
那边，正在办事的姜慕凝又走回来，声音有点委屈：“明朗，窗口的警察同志说我除了身份证件没带其他证明材料，不能办。”
顾明朗下意识看向林秀棠，姜慕凝顺势请求：“林警官，你们都是同事，能不能让他通融一下？”
“我现在的工作单位，得有户口才能给我正式职工的待遇……”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秀棠毫不犹豫地拒绝。
“对不起，姜同志，要求都是统一的，没有特例，就算是我自己也一样！”
“你下次记得把资料带齐再来。”
姜慕凝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见状，顾明朗皱起眉。
“不能办就不能办，你何必给她脸色看？”
话语中的责备像一把锋利的剑刺在林秀棠身上，疼得她睫毛颤抖。
她抬眸看去，声音有些沙哑：“顾明朗，你自己经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个人搞特殊，那人人都能搞特殊，不是吗？”
顾明朗反驳：“这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事，你这么咄咄逼人干嘛？”
林秀棠一愣。
顾明朗身为团长，向来严于律己，管理部下更是严格，令行禁止。
就连生活中，他也一直循规蹈矩。
偏偏对姜慕凝，他是特殊的。
能容忍她无视规定，找人托关系办事。
姜慕凝在一旁小声说：“你们别吵了，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么无理的要求。”
顾明朗出声安慰：“不是你的错……”
林秀棠扯了扯嘴角，不是姜慕凝的错，那就是她的错了？
也是，不被爱的人永远都是错的。
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涌上心头，眼前泛起雾气，她转身往办公室里走去。
等她办完事出来，顾明朗和姜慕凝已经离开。
同事的议论声传来：“刚刚那个看到没，那是顾团长的初恋，顾团长还为她跟林警官吵架。”
“怪不得林
1981 年，榕城警察局。
林秀棠交了一周的休假单，换下警服走出警局大门。
恰好碰到刚执行完任务归来的老警察：“小林，手续都弄好了？”
“这次你能调回来重启你爸爸的警号，大家都特别高兴，可你丈夫还在北京呢，你回来工作，你们岂不是得两地分居？”
林秀棠沉默片刻，轻声说道：“领导特批了我一周的假，我回去处理离婚的事儿。”
对面的人一愣，林秀棠却笑了笑：“李叔，别担心，没啥事儿，我和他不合适。”
她满怀眷恋地望了一眼熟悉的景象：“我在这儿长大的，就该回到这儿。”
她的后半辈子都会留在榕城，像父亲那样守护这一方百姓的安宁，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迈出警局，林秀棠径直去火车站坐上了回北京的火车。
她回到北京部队家属院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你们晓得不，顾团长的初恋来北京啦，在剧院当演员，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听说他俩都快结婚了，是顾团长调到北京才分开的……”
“今天我还见她来给顾团长送东西咧，打扮得可时髦啦。”
林秀棠眼眸低垂，这些人口中的顾团长正是她的丈夫顾明朗。
缓了一会儿，她抬脚走了进去。
几位闲聊的嫂子看到她，都默契地不再吭声：“林警官办案回来啦。”
林秀棠轻轻应了一声，直接走进了她和顾明朗的屋子。
屋里的一切和三天前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就连水壶里的水都没变化。
林秀棠紧紧攥着手，自嘲地笑了笑，找出一个纸箱开始收拾东西。
这一趟回去办手续她带了不少行李，但毕竟在北京生活了好几年，还有好多东西没处理。
林秀棠收拾完屋子准备休息时，门口传来有力的脚步声，随后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顾明朗身着军装，身姿挺拔。
看到她，顾明朗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你今天还没睡？”
见林秀棠没说话，顾明朗又道：“这几天看你很早就睡了。”
林秀棠心里一堵，她都离开三天了，这人竟然毫无察觉。
她扭过头，声音有些沙哑：“嗯，今天有点事，回来晚了点。”
“这样啊，我先去洗澡。”顾明朗点点头，脱下外套朝洗手间走去。
林秀棠看着桌上那张结婚时拍的合照，心里泛起酸涩，眼神逐渐黯淡。
她和顾明朗结婚三年，相处的时间却少得可怜。
顾明朗经常训练到很晚，她办案时间也不固定，为了不影响彼此，两人一直分房睡。
说是夫妻，倒更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舍友。
林秀棠坐在沙发上，脑海中浮现出刚认识顾明朗时的情景。
那时的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她暗恋他，却没勇气表白。
后来顾明朗入伍，关于他的一切都是听说。
听说他在部队前途光明、听说他有个很漂亮的对象、又听说他分手了……
啪嗒一声，她的回忆被浴室开门声打断。
顾明朗擦着头发出来：“怎么还没休息？”
林秀棠抬眼看去：“前几天出警时我在街上看到你和剧团的姜慕凝同志……”
她话还没说完，顾明朗皱了皱眉：“我和姜同志曾经是战友，你别多想，她刚到北京人生地不熟，我陪她找房子。”
顾明朗向来话少，难得跟她说这么多。
林秀棠又想起两人在街上有说有笑的模样，咽下喉头的苦涩，淡淡道：“我没多想，我有个朋友过几天要离开北京，房子环境不错，她需要的话可以住。”
顾明朗脸色缓和：“是吗？什么时候能去看房子。”
林秀棠眼眸一刺，不愿看他嘴角的笑意，起身往房间走去：“一周后吧。”
距离她离开，倒计时七天。
一周后，她就会离开这间屋子，离开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第二天顾明朗休息。
一大早，林秀棠就拿着离婚协议书坐在客厅，等着顾明朗出来就提离婚。
可顾明朗却穿着整齐的军装急匆匆往外走。
“抱歉秀棠，刚接到通知，马上有领导来视察，没法陪你休假了。”
林秀棠刚抬起的手顿住，转而把桌上的包子推过去：“拿着路上当早餐吃吧。”
顾明朗应了一声，弯腰时看到林秀棠手上的纸，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林秀棠不想耽误他工作，若无其事地盖住：“没什么，一些工作资料。”
顾明朗点点头，没再追问。
走到门口，顾明朗又停下脚步，补充道：“今天不确定几点能回来，你别等我，早点睡。”
“好，我知道了。”
林秀棠点点头看着他离开，笑容消失，继续回房收拾行李。
看了眼时间，倒计时六天。
她把打包好的东西都寄回了榕城，忙完已经是下午。
她拿着一个包裹来到苏联人开的莫斯科餐厅坐下。
不一会儿好友沈云慧走了进来：“哎哟，快让我瞧瞧你从老家给我带啥好东西了。”
两人都是榕城的，沈云慧考到北京上大学，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
沈云慧翻看包裹时，林秀棠轻声说：“云慧，我打算离婚回榕城警察局工作。”
沈云慧猛地抬头，大声说：“离婚？回榕城？”
林秀棠点头：“嗯，调职手续都办好了，今天正好跟你告个别。”
看着沈云慧瞬间垮下来的嘴角，林秀棠笑着安慰：“又不是见不着了，你以后不回老家啦？”
“话是这么说没错。”沈云慧皱着眉不理解，“可你当初为了顾团长千辛万苦来北京，现在咋说走就走？”
“而且，他对你不是挺好的吗，工资都给你，家里的事也都听你的。”
林秀棠笑意淡去，心里像被重石压着喘不过气：“我以前也以为，这就是爱了。”
“可那个姜同志来北京后，我才明白，他对我……只是责任罢了。”
作为林秀棠的朋友，沈云慧自然知道顾明朗有个念念不忘的初恋。
她叹了口气：“这三年你为了留在顾明朗身边，放弃了那么好的晋升机会，结果却是这样……”
沈云慧替林秀棠不值：“算了算了！你这么优秀，以后还怕找不到，这种三心二意的男人咱不要了，啥时候走？”
林秀棠回答：“下周日。”
沈云慧握住她的手：“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己，记得给我写信，等我回老家找你。”
“好，你也是，想吃啥跟我说，我给你寄过来。”
两人吃完饭，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走到北京大剧院门口，林秀棠却突然停下脚步。
只见不远处，顾明朗一身笔挺的军装站在姜慕凝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收音机。
“春雷牌的，不便宜吧？”姜慕凝眼中满是欢喜。
“我记得你那天说需要一个收音机，方便练舞。”顾明朗没多解释，把收音机递给她，“拿着，我还有事，得回部队了。”
林秀棠下意识想移开视线，沈云慧却沉着脸拉她上前：“这么贵的东西，顾团长可真舍得啊！”
顾明朗皱了皱眉，解释：“秀棠，慕凝同志刚来北京，不熟悉这边，我就帮她买了点东西。”
姜慕凝也说：“秀棠同志别误会，我到时候把钱给明朗。”
林秀棠拉住还想说话的沈云慧，笑了笑：“没关系，都是朋友。”
对面两人都愣了一下，顾明朗沉默片刻，温和地问：“一起回去？”
林秀棠点点头，看向一脸心疼的沈云慧：“放心，我能处理。”
告别后，她和顾明朗并肩往前走。
“钱还够花吗？”林秀棠问。
“够。”顾明朗回答完又说，“你最近缺啥不？我给你买？”
林秀棠摇摇头：“不用，这些年你给我的工资我都存着，等会儿回去我把存折给你。”
顾明朗脚步一顿：“你这是啥意思？”
林秀棠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轻声说：“打算出差一段时间，怕你有需要用钱的地方。”
毕竟离婚这种事，不适合在大街上说。
可刚到家门口，顾明朗就被叫去开会了。
林秀棠看着那背影，苦笑一声。
他真的很忙，忙到她从来不敢向他奢求一点多余的时间。
可就算这么忙，他还是能抽出时间，去办姜慕凝随口说的每一件事。
或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差别。
林秀棠回到家打开收拾好的行李，把里面的几条连衣裙拿了出来。
这些裙子，都是顾明朗送她的，裙子虽然颜色不同，但上面无一例外都有兰花图案。
她原本想带走留个纪念，可刚才看到姜慕凝胸口的兰花胸针，她才知道，喜欢兰花的不是顾明朗。
既然人都不要了，留着这些裙子也没意义。
顾明朗回来时，一眼看到放在沙发上的几条裙子，他语气温柔：“这两天降温，穿裙子会冷。”
林秀棠从厨房把汤端出来，大方地说：“不是，打算送人，根本没时间穿，放着也是浪费。”
她不喜欢裙子，如果不是顾明朗说好看，她根本不会穿。
以后，她也不会再穿了。
顾明朗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他犹豫了一下：“你是不是还在因为今天姜慕凝同志的事不高兴？”
“咱们俩的职业你也清楚，本来就是为人民服务，我以为你能理解。”
这话一出，林秀棠想提前提离婚的念头淡了。
只怕现在说，顾明朗也会觉得她是因为姜慕凝在闹脾气。
她笑了笑：“理解，先坐下吃饭吧。”
顾明朗脱口而出：“我在部队吃过了。”
林秀棠正在盛汤的手顿住，顾明朗似乎也意识到不对，伸手接过：“正好没吃饱。”
他坐下，不知想到什么：“说起来，咱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三个半月。”林秀棠语气平淡。
她神色平静，可心里的苦涩却蔓延到舌尖，让她甚至尝不出汤的味道。
从顾明朗知道姜慕凝要来北京的消息起，他们就再没一起吃过饭。
吃完饭，林秀棠收拾碗筷，顾明朗进了书房。
林秀棠提醒道：“存折我放在你装证件的铁盒子里了。”
顾明朗不在意：“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你拿着家用。”
林秀棠装作没听见，没接话。
第二天一早，她换好衣服去警察局。
她的户口还在北京，调职回榕城后，得把户口迁移手续一起办了。
走出家属院没多远，林秀棠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顾明朗和他的好兄弟兼战友周成站在树下，姜慕凝也在旁边。
周成拍了拍顾明朗的肩膀：“明朗，你和慕凝本来就般配，现在她都追到北京来了，你咋想的啊？”
姜慕凝浅浅笑着，眼神里却满是期待。
周成又说：“人家工作好，长得漂亮还会打扮，喜欢她的人可不少，你要是没忘，就抓紧点。”
顾明朗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姜慕凝却红着脸打断：“周成，你这话不合适。”
“明朗他都结婚了，要是让林警官听到多不好。”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变小了，神情也变得忧愁。
周成有点心疼地看着她：“慕凝，你这几年不在不知道，可我看得明明白白。”
“他对林警官没啥感情，两个人就是搭伙过日子，一直分房睡……”
顾明朗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沉声打断：“别说了，办完事还得回去训练，抓紧时间。”
眼看那三人一起往前走，林秀棠的心又不由自主地疼起来。
决定离开是她的理智，可感情不是水龙头，说关就能关。
没关系，距离她离开，还有倒计时五天。
很快，这种痛苦就会结束。
她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迈步。
到了警察局跟同事打了招呼，林秀棠递出自己的户口本：“迁出北京。”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姜慕凝娇柔的声音：“您好同志，我是来办户口迁入的。”
林秀棠转身，正好对上顾明朗深邃的目光。
“你要迁户口？”顾明朗一脸平静看不出情绪。
林秀棠心一颤，装作若无其事地收起户口本：“刚好这几天休假，帮一个朋友办的。”
她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没事，姜同志先办。”
顾明朗看了看她身上的便服，生硬的线条柔和了些，又疑惑道：“怎么突然休这么长的假？”
毕竟结婚三年，林秀棠对工作的认真他都看在眼里。
除了上次他受伤林秀棠请假在医院照顾他，从来没有懈怠过一分一秒。
林秀棠轻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累。”
顾明朗点点头，没再追问：“你是该好好休息一阵。”
那边，正在办事的姜慕凝又走回来，声音有点委屈：“明朗，窗口的警察同志说我除了身份证件没带其他证明材料，不能办。”
顾明朗下意识看向林秀棠，姜慕凝顺势请求：“林警官，你们都是同事，能不能让他通融一下？”
“我现在的工作单位，得有户口才能给我正式职工的待遇……”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秀棠毫不犹豫地拒绝。
“对不起，姜同志，要求都是统一的，没有特例，就算是我自己也一样！”
“你下次记得把资料带齐再来。”
姜慕凝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见状，顾明朗皱起眉。
“不能办就不能办，你何必给她脸色看？”
话语中的责备像一把锋利的剑刺在林秀棠身上，疼得她睫毛颤抖。
她抬眸看去，声音有些沙哑：“顾明朗，你自己经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个人搞特殊，那人人都能搞特殊，不是吗？”
顾明朗反驳：“这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事，你这么咄咄逼人干嘛？”
林秀棠一愣。
顾明朗身为团长，向来严于律己，管理部下更是严格，令行禁止。
就连生活中，他也一直循规蹈矩。
偏偏对姜慕凝，他是特殊的。
能容忍她无视规定，找人托关系办事。
姜慕凝在一旁小声说：“你们别吵了，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么无理的要求。”
顾明朗出声安慰：“不是你的错……”
林秀棠扯了扯嘴角，不是姜慕凝的错，那就是她的错了？
也是，不被爱的人永远都是错的。
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涌上心头，眼前泛起雾气，她转身往办公室里走去。
等她办完事出来，顾明朗和姜慕凝已经离开。
同事的议论声传来：“刚刚那个看到没，那是顾团长的初恋，顾团长还为她跟林警官吵架。”
“怪不得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