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 1978 年的顾亿霜，心里头早就盘算好了三件大事。
头一件，把肚子里的孩子流掉。第二件呢，和丈夫苏庭生离婚。第三件，离开双海军区，奔赴科研国防中心，为国家出份力。她把这三件事工工整整地写在本子上，一抬头，就瞧见大街小巷贴满的标语。什么“堕出来！流出来！就是不能生下来！”“晚婚晚育，少生优生，家庭幸福，社会和谐。”“少生孩子有福气，多生孩子是麻烦！”顾亿霜微微皱了下眉，把本子收好，就往医院去了。
到了妇产科办公室，顾亿霜在好友段雪雪对面坐下。“我打算不要这个孩子了。”她直接了当地说。段雪雪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跟苏团长商量过了吗？”双海军区第一团团长苏庭生，那可是顾亿霜上辈子相伴三年的丈夫。因为他老有任务不在家，所以直到今年，顾亿霜才怀上孩子。上辈子的她，一开始对这个孩子可期待了，可自从怀了孕，家里就没消停过，最后难产大出血，孩子没保住，自己身体也落下病根。这辈子重活一次，她算是彻底明白，这婚姻就是个悲剧。而且她铁了心要去科研国防中心，在那儿工作，身体会受辐射影响，孩子肯定也留不住。与其到时候伤心舍不得，还不如趁现在孩子还小，早早分开。顾亿霜点了点头说：“这是我俩商量好的，响应国家号召嘛。”段雪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虽说国家提倡少生孩子，可你们连一个都没有，这哪行啊？”顾亿霜看瞒不住了，沉默了一会儿，说出实话：“我打算离婚了，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保密。”段雪雪听了，想起最近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沉默了好久，才拿出“流产手术同意书”递给顾亿霜。“等苏团长签了字，你再来找我吧。”顾亿霜接过，道了谢就走了。
出了医院，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顾亿霜只好在医院躲雨，正发呆呢，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门口。雨声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来，思萱，慢点。”顾亿霜心里一动，抬头一看，只见丈夫苏庭生正小心翼翼地扶着赵思萱下车，然后一把抱起她，快步走进医院。他一开始没瞧见顾亿霜，偏偏赵思萱喊了声：“亿霜姐。”苏庭生这才停住脚步，看见顾亿霜，紧张地皱起眉头问：“亿霜，你咋在这儿？你生病了？”顾亿霜没吭声，眼睛在他和赵思萱身上扫了一圈。这都第几次了？他俩这距离，可不像普通男女同志该有的。以前看到，她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为了给苏庭生面子，啥都没说。可上辈子她的容忍换来的是啥？难产的苦果啊，还不都是赵思萱害的。现在她可不会再忍气吞声了。“我没事，赵同志好像伤得挺重。”苏庭生没听出她话里有话，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嗯，刚才训练思萱崴了脚，看着挺严重，我担心是骨折……”顾亿霜打断他：“我知道了，快送她进去吧，别耽误治疗。”苏庭生也没推辞：“我很快就出来，你在这儿等我。”说完，就抱着赵思萱大步走进医院。顾亿霜看着他的背影，兜里握着“流产手术同意书”的手攥得更紧了。她不会再等他了，这辈子都不会。顾亿霜转身，头也不回地冲进大雨里。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她和苏庭生可是自由恋爱结的婚。刚开始的时候，日子过得可美了，可时间一长，就全是麻烦事。结婚三年，顾亿霜一直没怀上孩子。婆婆对她那是越来越不满意，要么在邻居跟前念叨“羡慕谁家抱上孙子了”，要么就弄些稀奇古怪的药给她喝。为了家庭和睦，顾亿霜一直忍着。直到半个月前，她终于查出怀孕了。那天，她满心欢喜地等苏庭生回来，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谁知道，苏庭生回来的时候，还带着赵思萱。苏庭生说赵思萱是他老家的妹妹，父母在山洪里去世了，他怕她受欺负，就接过来让她入伍当女兵。苏庭生对赵思萱，确实像对妹妹一样。可赵思萱那心思，顾亿霜一眼就看穿了。她私下跟苏庭生说了好多回，让他注意点，别让人说闲话。苏庭生却觉得她想太多，根本没当回事。
雨越下越大，顾亿霜一脚踩进淤泥里，白鞋上沾满了泥巴。她看着那鞋，觉得就像自己的婚姻，又脏又累。她索性把鞋脱了，扔到路边。顾亿霜光着脚走回军属大院，刚到门口，苏庭生坐着吉普车也回来了。“你咋没等我回家？”苏庭生从车上下来，看见顾亿霜光着脚，裤腿上还有泥点，愣了一下。“你的鞋呢？”顾亿霜淡淡地说：“陷在泥里拔不出来，就脱了。”苏庭生“哦”了一声说：“那明天我带你再去买一双，快回屋倒点热水泡泡脚，别冻坏了。”他嘴上关心，却没过来扶她，而是转身去扶赵思萱。“脚能着地吗？我背你上去吧？”赵思萱看了顾亿霜一眼，那眼神里全是炫耀。然后对苏庭生娇声说：“没关系的庭生哥，我没那么娇气，能自己走。”苏庭生一听，皱了皱眉，在她面前蹲下来说：“上来，我背你上去，台阶这么滑，要是再摔一下，你的脚腕就好不了了。”顾亿霜虽说已经决定离婚，离开这儿了，可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紧。她赶紧收回视线，像逃命似的几步上了楼回了家。
进门的时候，婆婆拿着铲子探出头来，对苏庭生喊：“庭生，让思萱来家里吃，我买了排骨给她。”赵思萱甜甜地笑着答应：“谢谢伯母。”这三个人站在一块儿，亲亲热热的，倒显得顾亿霜像个外人，多余得很。上辈子也是这样，苏母因为她生不出孩子讨厌她，对赵思萱可好啦。也不知道是真想给苏庭生换个媳妇，还是就想让她心里不舒服。顾亿霜关上卧室门，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才把心里那股难受劲压下去。她拿了毛巾擦了擦身子，换了身干衣服。刚换好，苏庭生在外面叫她：“亿霜，吃饭了。”顾亿霜走出去，一看桌子上的菜，每一盘都放了好多辣椒。苏庭生和苏母都爱吃辣，可顾亿霜一点辣都吃不了。她在桌前站着没坐下，苏庭生过来看到，先皱了皱眉，然后看见桌上的菜，转头对苏母有点无奈地说：“妈，我不是说过亿霜不吃辣吗？”苏母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满不在乎地说：“哎呀，菜里不放点辣椒咋吃，一点点没关系的。”要是上辈子，顾亿霜肯定会说没事，然后勉强自己吃，再猛喝水。可重生回来，她不想再委屈自己了，这次她没妥协。苏母看她不像以前那样将就，有点不高兴了。“好了，下次不放了就是，伺候你们还伺候出错了。”说完，就给赵思萱夹了一筷子菜：“思萱，你多吃点。”赵思萱先笑着答应，然后转头对顾亿霜抱歉地笑了笑说：“亿霜姐，我们老家那边人人都爱吃辣，伯母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要不我去给你做道清淡的菜吧，我手艺可好了。”苏庭生拦住她，皱着眉说：“胡闹，老实坐着，脚不想要了？”然后看着顾亿霜说：“亿霜，我去旁边饭店给你买个菜吧，你想吃啥？”还没等顾亿霜回答，她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就往卫生间跑，连着干呕了好几声。苏庭生急忙追过去问：“咋了？好好的咋突然想吐？”顾亿霜没顾得上回答他，就听见他惊喜地说：“你是不是……”“不是。”顾亿霜打断他，起身擦了擦嘴说：“胃病犯了，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她回到卧室，没一会儿，苏庭生也进来了。他关上门，递给她一杯温水，犹豫了半天才问：“亿霜，肚子……还没动静吗？”苏庭生一直想要个孩子，军区里结了婚的，就他还没孩子。顾亿霜避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说：“没有。”苏庭生有点失望，但很快又笑了，轻轻抱住顾亿霜说：“没关系，等我下个月升职了，以后就不会像以前那么忙了。今年，今年我们肯定会有孩子的。”顾亿霜的睫毛抖了抖。不，不会有的。她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上，离她去北京，就剩十天了。上辈子这孩子没保住，这辈子她也要走了，去科研国防中心。就算以后有孩子，也不会是和他的了。
苏庭生送赵思萱回家后，顾亿霜摸着肚子，想了好多。上辈子在赵思萱出现之前，她可盼着有个孩子了。还背着苏庭生偷偷去检查过身体，喝过中药，吃过偏方。她难产，除了和赵思萱、苏庭生有关，也和她伤了身子有关。重生回来，她本可以避开那些糟心事，也能保住这个孩子。说不纠结，那是假的；说不心疼，也是假的。可为了国家的使命，也为了从这失败的婚姻里逃出来，她只能这么选。顾亿霜的眼眶忍不住红了。她在心里对孩子说：宝宝，不是妈妈不要你，是妈妈不想让你生在这个没有爱的家，那才是对你的残忍。
第二天一大早，苏庭生没能陪顾亿霜去买鞋。他接到军区电话，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就走了。走之前，给顾亿霜留了些钱说：“抱歉亿霜，今天不能陪你去了，你自己去买喜欢的。”顾亿霜本来也没指望他能陪，所以也没觉得失望。苏母没和他们一起住。苏庭生走后，顾亿霜就打开衣柜收拾行李。翻着翻着，从柜子底翻出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三年前的她，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整个人青春洋溢，活力四射。那时候她有个去北京的机会，可她为了苏庭生放弃了，没去成。还好，现在机会又回来了。顾亿霜把照片和科研国防中心的入职通知放在一起，夹在本子里，接着收拾。
行李收拾好后，顾亿霜揣着《流产手术同意书》去了军区。门口的士兵认识她，直接让她进去了。“嫂子，团长去训练了，你去办公室等他吧。”顾亿霜点头说好，熟门熟路地找到苏庭生的办公室。推开门进去，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心里盘算着怎么让苏庭生签字。突然，有人敲门。顾亿霜开门一看，是个士兵，手里拿着一堆文件。“团长夫人？团长不在吗？那麻烦您等会儿把这些给团长，让他签个字，司令急着要。”顾亿霜觉得不太合适，可小士兵说完就走了，她只好把文件放在苏庭生桌上。没过多久，苏庭生就回来了。看见顾亿霜，很是惊讶。“你咋过来了，没去买鞋吗？”顾亿霜说：“正要去，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啥要买的……对了，刚才有个士兵来，说让你签这些文件，司令急要。”苏庭生温柔地笑了笑，揽了下她的腰，就坐在桌前签字。“我啥都不缺，你给自己买就行，看到喜欢的衣服也别舍不得。”他签字很慢，先仔细看文件，确定了才签。顾亿霜根本没心思听他说话，注意力全在兜里捏着流产同意书的手上。这时，又一个兵跑进办公室说：“苏团长，赵思萱同志又摔了一跤，送到医院去了！”苏庭生脸色立马变了。“什么？我不是让她休息吗？”他放下笔，盖上文件，起身就要走。“亿霜，我得去看看思萱，你先自己去买东西吧。”顾亿霜一把拉住他说：“等等，我这儿有个身体检查要家属签字，你签一下吧。”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苏庭生翻开看到那大大的标题。可苏庭生急着去看赵思萱，想都没想，拿了笔就在最底下签了名，然后大步离开了办公室。顾亿霜站在原地，好久才慢慢拿出那张《流产手术同意书》。她真没想到，他居然看都不看就签了。也是，他满心都是另一个人，哪会管她的事。顾亿霜红着眼把纸叠好放回兜里，看着苏庭生远去的背影，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别回头，既然决定离开，就别再留恋，他和她都一样。
顾亿霜帮苏庭生把文件送到司令办公室后，就离开了军区。路上，她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得很。想到自己这一走，好久都见不到母亲了，脚步一转，回了娘家。进门的时候，顾母正在做饭。看到好久没见的女儿突然回来，顾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你咋突然回来了？哎，庭生呢？”顾亿霜脱了鞋上炕坐下，抿了抿嘴唇说：“我回来看看您，也有件事想跟您说……我打算和苏庭生离婚了。”顾母一听，手里的活停了下来。“为啥呀？”顾亿霜鼻子一酸，想起当初为了苏庭生放弃去上海的工作，母亲就劝过她，说女人得有自己的事业。可她不听，走了这么多弯路。看她不说话，顾母皱起眉说：“是不是你婆婆又催你怀孕了？还是……”“妈，都不是。”顾亿霜打断顾母的话，“就是我俩不合适。”顾母深深地皱起眉说：“庭生这孩子人不错，对你也挺好，你当初为了他连上海都不去，现在咋说不合适了？难道是他在外面……”“不是的妈……是我的问题。”苏庭生虽说把赵思萱当妹妹，也没啥越界的行为，不算出轨。可不管啥事，他总是先想着赵思萱，先帮赵思萱解决问题，把她顾亿霜忘在脑后。一段婚姻就两个人，多一个人，肯定不行。顾亿霜没再说话，顾母叹了口气说：“既然你决定了，妈就支持你。妈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乐。既然这段婚姻让你不开心，
重生回 1978 年的顾亿霜，心里头早就盘算好了三件大事。
头一件，把肚子里的孩子流掉。第二件呢，和丈夫苏庭生离婚。第三件，离开双海军区，奔赴科研国防中心，为国家出份力。她把这三件事工工整整地写在本子上，一抬头，就瞧见大街小巷贴满的标语。什么“堕出来！流出来！就是不能生下来！”“晚婚晚育，少生优生，家庭幸福，社会和谐。”“少生孩子有福气，多生孩子是麻烦！”顾亿霜微微皱了下眉，把本子收好，就往医院去了。
到了妇产科办公室，顾亿霜在好友段雪雪对面坐下。“我打算不要这个孩子了。”她直接了当地说。段雪雪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跟苏团长商量过了吗？”双海军区第一团团长苏庭生，那可是顾亿霜上辈子相伴三年的丈夫。因为他老有任务不在家，所以直到今年，顾亿霜才怀上孩子。上辈子的她，一开始对这个孩子可期待了，可自从怀了孕，家里就没消停过，最后难产大出血，孩子没保住，自己身体也落下病根。这辈子重活一次，她算是彻底明白，这婚姻就是个悲剧。而且她铁了心要去科研国防中心，在那儿工作，身体会受辐射影响，孩子肯定也留不住。与其到时候伤心舍不得，还不如趁现在孩子还小，早早分开。顾亿霜点了点头说：“这是我俩商量好的，响应国家号召嘛。”段雪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虽说国家提倡少生孩子，可你们连一个都没有，这哪行啊？”顾亿霜看瞒不住了，沉默了一会儿，说出实话：“我打算离婚了，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保密。”段雪雪听了，想起最近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沉默了好久，才拿出“流产手术同意书”递给顾亿霜。“等苏团长签了字，你再来找我吧。”顾亿霜接过，道了谢就走了。
出了医院，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顾亿霜只好在医院躲雨，正发呆呢，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门口。雨声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来，思萱，慢点。”顾亿霜心里一动，抬头一看，只见丈夫苏庭生正小心翼翼地扶着赵思萱下车，然后一把抱起她，快步走进医院。他一开始没瞧见顾亿霜，偏偏赵思萱喊了声：“亿霜姐。”苏庭生这才停住脚步，看见顾亿霜，紧张地皱起眉头问：“亿霜，你咋在这儿？你生病了？”顾亿霜没吭声，眼睛在他和赵思萱身上扫了一圈。这都第几次了？他俩这距离，可不像普通男女同志该有的。以前看到，她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为了给苏庭生面子，啥都没说。可上辈子她的容忍换来的是啥？难产的苦果啊，还不都是赵思萱害的。现在她可不会再忍气吞声了。“我没事，赵同志好像伤得挺重。”苏庭生没听出她话里有话，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嗯，刚才训练思萱崴了脚，看着挺严重，我担心是骨折……”顾亿霜打断他：“我知道了，快送她进去吧，别耽误治疗。”苏庭生也没推辞：“我很快就出来，你在这儿等我。”说完，就抱着赵思萱大步走进医院。顾亿霜看着他的背影，兜里握着“流产手术同意书”的手攥得更紧了。她不会再等他了，这辈子都不会。顾亿霜转身，头也不回地冲进大雨里。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她和苏庭生可是自由恋爱结的婚。刚开始的时候，日子过得可美了，可时间一长，就全是麻烦事。结婚三年，顾亿霜一直没怀上孩子。婆婆对她那是越来越不满意，要么在邻居跟前念叨“羡慕谁家抱上孙子了”，要么就弄些稀奇古怪的药给她喝。为了家庭和睦，顾亿霜一直忍着。直到半个月前，她终于查出怀孕了。那天，她满心欢喜地等苏庭生回来，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谁知道，苏庭生回来的时候，还带着赵思萱。苏庭生说赵思萱是他老家的妹妹，父母在山洪里去世了，他怕她受欺负，就接过来让她入伍当女兵。苏庭生对赵思萱，确实像对妹妹一样。可赵思萱那心思，顾亿霜一眼就看穿了。她私下跟苏庭生说了好多回，让他注意点，别让人说闲话。苏庭生却觉得她想太多，根本没当回事。
雨越下越大，顾亿霜一脚踩进淤泥里，白鞋上沾满了泥巴。她看着那鞋，觉得就像自己的婚姻，又脏又累。她索性把鞋脱了，扔到路边。顾亿霜光着脚走回军属大院，刚到门口，苏庭生坐着吉普车也回来了。“你咋没等我回家？”苏庭生从车上下来，看见顾亿霜光着脚，裤腿上还有泥点，愣了一下。“你的鞋呢？”顾亿霜淡淡地说：“陷在泥里拔不出来，就脱了。”苏庭生“哦”了一声说：“那明天我带你再去买一双，快回屋倒点热水泡泡脚，别冻坏了。”他嘴上关心，却没过来扶她，而是转身去扶赵思萱。“脚能着地吗？我背你上去吧？”赵思萱看了顾亿霜一眼，那眼神里全是炫耀。然后对苏庭生娇声说：“没关系的庭生哥，我没那么娇气，能自己走。”苏庭生一听，皱了皱眉，在她面前蹲下来说：“上来，我背你上去，台阶这么滑，要是再摔一下，你的脚腕就好不了了。”顾亿霜虽说已经决定离婚，离开这儿了，可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紧。她赶紧收回视线，像逃命似的几步上了楼回了家。
进门的时候，婆婆拿着铲子探出头来，对苏庭生喊：“庭生，让思萱来家里吃，我买了排骨给她。”赵思萱甜甜地笑着答应：“谢谢伯母。”这三个人站在一块儿，亲亲热热的，倒显得顾亿霜像个外人，多余得很。上辈子也是这样，苏母因为她生不出孩子讨厌她，对赵思萱可好啦。也不知道是真想给苏庭生换个媳妇，还是就想让她心里不舒服。顾亿霜关上卧室门，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才把心里那股难受劲压下去。她拿了毛巾擦了擦身子，换了身干衣服。刚换好，苏庭生在外面叫她：“亿霜，吃饭了。”顾亿霜走出去，一看桌子上的菜，每一盘都放了好多辣椒。苏庭生和苏母都爱吃辣，可顾亿霜一点辣都吃不了。她在桌前站着没坐下，苏庭生过来看到，先皱了皱眉，然后看见桌上的菜，转头对苏母有点无奈地说：“妈，我不是说过亿霜不吃辣吗？”苏母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满不在乎地说：“哎呀，菜里不放点辣椒咋吃，一点点没关系的。”要是上辈子，顾亿霜肯定会说没事，然后勉强自己吃，再猛喝水。可重生回来，她不想再委屈自己了，这次她没妥协。苏母看她不像以前那样将就，有点不高兴了。“好了，下次不放了就是，伺候你们还伺候出错了。”说完，就给赵思萱夹了一筷子菜：“思萱，你多吃点。”赵思萱先笑着答应，然后转头对顾亿霜抱歉地笑了笑说：“亿霜姐，我们老家那边人人都爱吃辣，伯母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要不我去给你做道清淡的菜吧，我手艺可好了。”苏庭生拦住她，皱着眉说：“胡闹，老实坐着，脚不想要了？”然后看着顾亿霜说：“亿霜，我去旁边饭店给你买个菜吧，你想吃啥？”还没等顾亿霜回答，她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就往卫生间跑，连着干呕了好几声。苏庭生急忙追过去问：“咋了？好好的咋突然想吐？”顾亿霜没顾得上回答他，就听见他惊喜地说：“你是不是……”“不是。”顾亿霜打断他，起身擦了擦嘴说：“胃病犯了，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她回到卧室，没一会儿，苏庭生也进来了。他关上门，递给她一杯温水，犹豫了半天才问：“亿霜，肚子……还没动静吗？”苏庭生一直想要个孩子，军区里结了婚的，就他还没孩子。顾亿霜避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说：“没有。”苏庭生有点失望，但很快又笑了，轻轻抱住顾亿霜说：“没关系，等我下个月升职了，以后就不会像以前那么忙了。今年，今年我们肯定会有孩子的。”顾亿霜的睫毛抖了抖。不，不会有的。她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上，离她去北京，就剩十天了。上辈子这孩子没保住，这辈子她也要走了，去科研国防中心。就算以后有孩子，也不会是和他的了。
苏庭生送赵思萱回家后，顾亿霜摸着肚子，想了好多。上辈子在赵思萱出现之前，她可盼着有个孩子了。还背着苏庭生偷偷去检查过身体，喝过中药，吃过偏方。她难产，除了和赵思萱、苏庭生有关，也和她伤了身子有关。重生回来，她本可以避开那些糟心事，也能保住这个孩子。说不纠结，那是假的；说不心疼，也是假的。可为了国家的使命，也为了从这失败的婚姻里逃出来，她只能这么选。顾亿霜的眼眶忍不住红了。她在心里对孩子说：宝宝，不是妈妈不要你，是妈妈不想让你生在这个没有爱的家，那才是对你的残忍。
第二天一大早，苏庭生没能陪顾亿霜去买鞋。他接到军区电话，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就走了。走之前，给顾亿霜留了些钱说：“抱歉亿霜，今天不能陪你去了，你自己去买喜欢的。”顾亿霜本来也没指望他能陪，所以也没觉得失望。苏母没和他们一起住。苏庭生走后，顾亿霜就打开衣柜收拾行李。翻着翻着，从柜子底翻出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三年前的她，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整个人青春洋溢，活力四射。那时候她有个去北京的机会，可她为了苏庭生放弃了，没去成。还好，现在机会又回来了。顾亿霜把照片和科研国防中心的入职通知放在一起，夹在本子里，接着收拾。
行李收拾好后，顾亿霜揣着《流产手术同意书》去了军区。门口的士兵认识她，直接让她进去了。“嫂子，团长去训练了，你去办公室等他吧。”顾亿霜点头说好，熟门熟路地找到苏庭生的办公室。推开门进去，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心里盘算着怎么让苏庭生签字。突然，有人敲门。顾亿霜开门一看，是个士兵，手里拿着一堆文件。“团长夫人？团长不在吗？那麻烦您等会儿把这些给团长，让他签个字，司令急着要。”顾亿霜觉得不太合适，可小士兵说完就走了，她只好把文件放在苏庭生桌上。没过多久，苏庭生就回来了。看见顾亿霜，很是惊讶。“你咋过来了，没去买鞋吗？”顾亿霜说：“正要去，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啥要买的……对了，刚才有个士兵来，说让你签这些文件，司令急要。”苏庭生温柔地笑了笑，揽了下她的腰，就坐在桌前签字。“我啥都不缺，你给自己买就行，看到喜欢的衣服也别舍不得。”他签字很慢，先仔细看文件，确定了才签。顾亿霜根本没心思听他说话，注意力全在兜里捏着流产同意书的手上。这时，又一个兵跑进办公室说：“苏团长，赵思萱同志又摔了一跤，送到医院去了！”苏庭生脸色立马变了。“什么？我不是让她休息吗？”他放下笔，盖上文件，起身就要走。“亿霜，我得去看看思萱，你先自己去买东西吧。”顾亿霜一把拉住他说：“等等，我这儿有个身体检查要家属签字，你签一下吧。”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苏庭生翻开看到那大大的标题。可苏庭生急着去看赵思萱，想都没想，拿了笔就在最底下签了名，然后大步离开了办公室。顾亿霜站在原地，好久才慢慢拿出那张《流产手术同意书》。她真没想到，他居然看都不看就签了。也是，他满心都是另一个人，哪会管她的事。顾亿霜红着眼把纸叠好放回兜里，看着苏庭生远去的背影，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别回头，既然决定离开，就别再留恋，他和她都一样。
顾亿霜帮苏庭生把文件送到司令办公室后，就离开了军区。路上，她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得很。想到自己这一走，好久都见不到母亲了，脚步一转，回了娘家。进门的时候，顾母正在做饭。看到好久没见的女儿突然回来，顾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你咋突然回来了？哎，庭生呢？”顾亿霜脱了鞋上炕坐下，抿了抿嘴唇说：“我回来看看您，也有件事想跟您说……我打算和苏庭生离婚了。”顾母一听，手里的活停了下来。“为啥呀？”顾亿霜鼻子一酸，想起当初为了苏庭生放弃去上海的工作，母亲就劝过她，说女人得有自己的事业。可她不听，走了这么多弯路。看她不说话，顾母皱起眉说：“是不是你婆婆又催你怀孕了？还是……”“妈，都不是。”顾亿霜打断顾母的话，“就是我俩不合适。”顾母深深地皱起眉说：“庭生这孩子人不错，对你也挺好，你当初为了他连上海都不去，现在咋说不合适了？难道是他在外面……”“不是的妈……是我的问题。”苏庭生虽说把赵思萱当妹妹，也没啥越界的行为，不算出轨。可不管啥事，他总是先想着赵思萱，先帮赵思萱解决问题，把她顾亿霜忘在脑后。一段婚姻就两个人，多一个人，肯定不行。顾亿霜没再说话，顾母叹了口气说：“既然你决定了，妈就支持你。妈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乐。既然这段婚姻让你不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