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之年，我悄无声息地登上了九皇叔的卧榻，顺手取走了他始终握于掌中的佛珠。
世人皆斥我无耻，但他们哪里知道——
那串佛珠，是我一步一跪拜，艰辛攀爬了999级阶梯，虔诚求来的。
如今，不过是取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
在大夏的皇宫，金銮殿上。
我身穿粗麻丧服，头戴白色孝带，跪拜在大殿之前，向坐在龙椅上的萧帝重重磕头。
“陛下，臣女恳请前往北疆，接管柳家军，继承父母守护边疆的遗志。”
萧帝听后，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未央，你的父母都是忠烈之士，作为柳家唯一的血脉，朕相信你定能成为女中豪杰。”
稍作停顿，他又继续道：“只是，你若前往北疆，摄政王会同意吗？毕竟这些年来，你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萧帝口中的摄政王，是我敬称了十年的皇叔。
也是让我少女心动的男子。
我紧握双拳，沉默了片刻，眼中含泪，但目光更加坚毅。
“守护边疆是柳家军的世代职责，即便身为女子，我也愿尽绵薄之力。”
“皇叔抚养我长大，我已尽孝……如今他已订下婚约，我离去对大家都好。”
萧帝点头应允，命魏公公取来一块青铜虎符交给我。
“你既已下定决心，朕自当支持。这十日内，你与摄政王好好道别。待你生辰过后，便率领柳家军前往北疆吧。”
我轻声应诺，感激地磕头谢恩，随后离宫而去。
摄政王府门前。
夕阳余晖下，门楣上的四个金色大字熠熠生辉。
凝视着高高的门槛，我回忆起往昔。
十七岁的裴寂，一袭白衣，牵着七岁的我踏入这道门。
他温柔地说：“未央莫怕，你的父母已赴战场，今后我就是你的依靠。”
在外人看来冷酷无情、手段狠辣的摄政王，在我面前，从未展现过一丝冷漠。
十三岁那年，我初潮来临，惊恐失措，是裴寂冒雨赶来，用汤婆子温暖了我一夜。
十四岁，我上香归途中遭遇伏击，裴寂将我紧紧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如暴雨般的箭矢，几乎丧命。
那三天三夜，他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我守在床边，泪水涟涟，未曾合眼。
也是在那刻，我意识到自己对裴寂的情感已悄然变质。
及笄之夜，我借着酒劲，爬上了他的床榻，偷偷亲吻了他。
那一刻，裴寂的眼神冷冽如冰。
“柳未央，我是你的皇叔！你这是犯上作乱！”
我心中涌起一丝恐惧，但酒精催动下，心底的情感如洪水般泛滥。
我们四目相对，我红着眼眶，向他倾诉我的爱意，甚至表达不想再称呼他为皇叔的愿望。
当时的裴寂，眉头紧锁，手指按摩着眉心，猛地一下将我推离了房间。
“你年纪还小，不懂何为男女之情。今日所言，我便当作从未听闻，往后休要再提起！”
那一夜，我紧抱着裴寂赠予的青莲玉枕，泪水湿透了整个枕头。
那时的我，正是青春叛逆、不知深浅的年纪，他的拒绝反而激发了我更强烈的追求。
我不再称呼他为皇叔，亲自下厨为他熬煮并蒂莲花羹，暗寄少女的柔情，还为他绣制鸳鸯荷包，毫无保留地展示我对他的炽热情感，就像京中无数仰慕他的女子一样，我也在追求他。
然而，他对我的态度却越来越冷淡，甚至不再踏足我居住的梅苑。
但我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依旧大胆地表达我对他的喜爱。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三个月前，裴寂与丞相府的千金江渡月互换了庚帖，整个京城都在热议这对才子佳人的美满姻缘。
他带着江渡月游山玩水，他们在玉灵山赏遍了盛开的鸢尾花，在琅琊山捉萤火虫做成灯笼。
他将京城女子梦寐以求的浪漫，全部献给了江渡月。
那些曾经专属我的温柔和偏爱，如今也都属于她。
我曾哭闹过，却只换来裴寂更加冷漠的回应：“柳未央，九年前我是你的皇叔，今后也依旧是。”
“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我将迎娶阿月，你届时得尊称她一声婶婶。”
婚期已定，无法更改。
我看到江渡月冒雨来到王府寻找裴寂，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沾满了泥点，犹如一只可爱的小猫。
洁癖严重的裴寂，却毫不犹豫地弯腰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雨水和泥泞弄脏了他的衣袍，而那倾盆大雨也淹没了我内心的声音。
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过去种种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裴寂永远不会对我动心。
大雨如注，我的心情也随之沉寂。
我不能再继续喜欢裴寂了。
我也不打算再留在他的身边。
我跨过那高高的门槛，正准备进入，却不期而遇地与走出来的裴寂撞了个满怀。
他身着黑色长袍，散发着一股清冷的威严，看向我的眼神依旧不带温度。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皇叔……”
我刚欲启齿，他的斥责声便传入耳中。
“站在门口作甚，是要让人以为摄政王府容不下你了吗？”
我愣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
曾有人将我视为摄政王府的“负担”，裴寂却令人割了那人的舌头，并将其流放至宁古塔。
“未央永远不会是本王的负担，摄政王府永远是你的家。”
那时的他，将我宠溺至极，为我遮挡了所有外界的风刀霜剑。
然而今日，这些伤人的话语，竟然出自他的口中。
我沉默了片刻，嘴唇轻轻颤抖，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以后不会了。”
再有十天，我便将启程前往边疆，不再成为他的负担，也不会让人有任何误会的机会。
我垂下眼帘，打算返回梅苑，裴寂却在这时叫住了我。
“你今日去哪儿了，为何穿着这身素衣？”
他皱着眉头，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对我的装扮显得颇为不悦。
在他的锐利目光下，我感到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
七天前，当我得知父母战死沙场的噩耗，失魂落魄地去找裴寂，希望他能陪我一同去城门迎接父母的灵柩。
“皇叔，今晚亥时，你能陪陪我吗……”
但急于去见江渡月的他，却猛地推开了我的手，语气冷冽如寒冬的冰碴。
“别再说这种不知羞耻的话，你就算不考虑自己的名声，也该想想你父母的声誉和柳家军的荣耀！”
这些日子，他一心只在自己的心上人身上，根本未曾注意到我已经连续七天身着素衣。
我收拾起纷乱的思绪，声音沙哑地回应裴寂。
“我今日进宫面见了皇上，再过几天……”
话还未说完，一辆挂着‘江’字锦旗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轻摆，铃铛作响。
裴寂的神色立刻变得柔和。
当他再次看向我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我有事要外出，你留在府里不要惹事，下次进宫不要穿得这么素白，免得让人误会摄政王府有丧事。”
他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去。
看着他毫不犹豫地登上马车，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我的眼角渐渐泛起了红晕。
告别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是啊，他的心中如今只有江渡月，又怎会注意到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我在原地呆立了许久，才默默地回到了梅苑。
萧瑟的庭院中，那株粗壮的梅花树上刀痕累累。
那些刻痕，是裴寂手把手教我剑术时留下的记忆。
“我的小未央，力拔山兮气盖世，将来必定能一飞冲天。”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照顾孩子，他总是喜欢逗我，揉着我的头发，夸我的剑法有力量能开山裂石。
其实，只有浅浅的一道剑痕。
收回思绪，再次望向这些昔日的痕迹，心中的苦涩如潮水般泛滥。
如今，我将离开王府，是时候收拾行囊，抹去我在梅苑的所有痕迹了。
回到房间，我默默地整理着柜子里的物品。
那些每月一绣的鸳鸯荷包，每月初一和十五在白马寺求得的平安福，还有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鞋垫。
这些都是我大胆表达爱意，却被裴寂拒之门外的见证。
我没有犹豫，将它们一一放入木匣中。
柜子的另一层，摆放着这些年来裴寂送给我的礼物。
我曾说自己喜欢射箭，他遍寻华夏大陆，为我找来上等柘木制成的良弓。
我羡慕官家千金收到的礼物，他便亲手雕刻了一支岫玉发簪作为我的生辰礼物，还温柔地說。
“小未央是镇国将军之女，你的弓箭自然要世间无双，你钟爱的发簪，也应当是独此一件。”
那时的裴寂，将我宠得如同掌上明珠。
然而现在，那些美好的回忆却像回旋的利箭，狠狠刺痛了我的心。
他让我品尝了爱情的甜蜜，也让我深刻感受到了失去爱情的痛苦。
我回过神来，将手中冰凉的玉簪也放入了木匣之中。
边疆遥远，携带这些物品只会是负担，丢弃又太过可惜，不如将它们全部当掉换钱，再将这些钱还给裴寂，权当是偿还他多年的养育之恩。
第二天清晨。
我离开王府，来到了当铺，将那些物品变卖后，又走进了一家铁匠铺，打算为自己打造一件护心铠甲，为即将到来的边疆生活做准备。
“这护心铠甲需要用鲸鱼骨作为材料，得三天时间才能完成。”老师傅告诉我。
我点头应允，正要转身离开，却看到了站在铁匠铺门口的裴寂，他的脸色阴沉，目光锁定在我身上。
“护心铠甲？你打造这个做什么？”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裴寂，下意识地回答：“母亲让我打造的。”
裴寂听了，皱了皱眉，然后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让下人来做就行了，何必亲自前来。”
他的话让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以他摄政王的敏锐，居然没有怀疑，远在北疆的母亲怎会让我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打造护心铠甲。
我刚要解释，却见裴寂侧身牵起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走进了铁匠铺。
那是江渡月，一身素白，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我心中不由得一震。
皇叔所爱的女子，果然是京中第一美人。
只是一眼，我便无法移开目光。
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江渡月对我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未央，别被你皇叔吓到了，他只是看到你一个人，有些担心而已。”
她的眉眼间充满了温柔，连裴寂那张冷峻的脸庞也似乎柔和了几分。
“走吧，别耽误了刻婚书的时间。”他说完，便牵着江渡月往里走去。
再次看向我时，裴寂的神色又恢复了冷漠与严肃：“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和我一起回府。”
我心中一阵堵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裴寂却已经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江渡月拉着我在一旁坐下，笑着与我分享她和裴寂的点点滴滴。
“你皇叔虽然外表高傲，其实非常体贴，这几个月来，他总是不断地送我礼物，带我去天音寺祈福，陪我赏花灯、放纸鸢。”
“大家都说他对我的爱意深重，但我总是缺乏安全感，不确定他对我好，是因为婚约，还是真的喜欢……”
她的幸福与烦恼，是我渴望而不可得的。
我只能强迫自己心如止水，淡淡地回应：“皇叔是否真心喜欢你，我不甚明了，但他的确不曾对其他女子如此上心。”
江渡月的脸颊泛起了红晕，用手帕轻轻掩嘴笑了。
“若是这样，那我便安心嫁给他了。”
我低下头，不再多言。
江渡月和我一起挑选完婚书后，又拉着我去隔壁的衣裳店看裙子。
她拿起一条绣着金线的红裙，在我身前比划着：“未央穿上这样的喜庆红色一定美极了，等我和你皇叔大婚那天，你就穿这条红裙怎么样？”
那鲜艳的红色让我联想到父母铠甲下斑斑血迹，我不由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推开了裙子。
“我不穿。”我拒绝得干脆，不愿触及任何喜庆的色彩，父母的头七刚过，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红。
裴寂见状，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太无礼了！阿月送你礼物，你怎么可以拒绝？”
他的话语像寒冰一样刺骨，让我瞬间窒息。
我机械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条红裙：“谢谢皇婶。”
江渡月害羞地笑了笑：“我们还没成亲呢，现在就叫皇婶，早了些。”
裴寂却一脸宠溺地说：“不早，现在叫正好。”
我默默地看着他们，手紧紧握着那条红裙。
天色渐暗，乌云如同厚重的帷幕压在城头。
裴寂望了望天空，语气坚定地对我说：“我先送你皇婶回去，再来接你。”
说完，他便牵着江渡月离开了，两人亲密的交谈声渐渐远去。
“阿寂，你对养育长大的未央这么严厉，是不是不喜欢她？”
裴寂的回答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对。”
简单的一个字，如同巨钟在山谷中回响。
我按住心口，对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声说：“皇叔，你放心，你不喜欢的人，再有九天就要走了。”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随后是滚滚雷鸣。
等到暴雨倾盆，裴寂也没有来接我。
衣店已经打烊，我在屋檐下躲雨。
京城的夜色中，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
我恍惚想起小时候，裴寂从未失约。
他总是说：“未央，我马上回来，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动。”
我习惯了等待，但这次，他却没有来。
冷风夹着冻雨，让我浑身颤抖，天色越来越暗，我决定冒雨跑回王府。
就在这时，车轮声和马蹄声由远及近。
“柳未央！”
裴寂的声音在马车还未停稳时便响起，他跳下马车，大步向我走来。
水坑中的倒影映出我苍白的脸庞和裴寂的怒容。
“我没来接你，你就不会自己回去吗？”
他的怒火让我眼中泛起泪光。
我颤抖着睫毛，强忍着喉咙的苦涩：“对不起，皇叔，以后我不会再等你了。”
以后，我会独自面对风雨，走自己的路。
不再等待。
裴寂沉默了片刻，脱下他的玄色披风，披在了我身上。
雨水沿着裴寂的发梢滑落，滴在他的脸颊上，再从他那线条分明的下巴滴下。
“上车。”
他拉着我的手，帮我登上马车，对车夫下达了返回王府的命令。
车厢内一片寂静，无人言语。抵达梅苑后，他立刻注意到了院子的异常。
“这里怎么这么宽敞，像是无人居住？”
我脱下身上的披风，递还给他，用准备好的说辞回答。
“将一些不再需要的东西打包了，以便皇叔您日后成婚时，可以增添一些喜庆的氛围。”
裴寂点了点头，随后严肃地提醒我。
“阿月过门后，你那些绣有鸳鸯的香囊，最好都收起来，不要让她看到。”
我顺从地点头：“明白了。”
实际上，这几天我已经将所有的香囊连同针线一起丢弃了。
裴寂见我答应得如此爽快，眉头不由得更深地皱了起来。
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嘱咐我早点休息，然后转身离开了梅苑。
那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在梦中，我仿佛回到了童年，看着父亲和母亲带领柳家军在沙场上驰骋，而我独自留在京城。
我在街头迷失方向，大雨无情地打在我身上，却没有人为我撑起一把伞。
十七岁的裴寂从旁经过，他冷漠地瞥了我一眼，便继续前行，没有丝毫同情。
我从哭泣中醒来，发现自己脸上满是泪痕。
如果当年，裴寂没有为我撑伞，没有牵着我的手带我进入王府。
我们之间，是否就不会有如此深刻的牵绊。
他也不会在我的心底，生根发芽这么多年……
翌日，风清云高。
裴寂命人煮了姜糖水送来我的院子
本故事纯属虚构，无任何不良引导，后续见评论区
及笄之年，我悄无声息地登上了九皇叔的卧榻，顺手取走了他始终握于掌中的佛珠。
世人皆斥我无耻，但他们哪里知道——
那串佛珠，是我一步一跪拜，艰辛攀爬了999级阶梯，虔诚求来的。
如今，不过是取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
在大夏的皇宫，金銮殿上。
我身穿粗麻丧服，头戴白色孝带，跪拜在大殿之前，向坐在龙椅上的萧帝重重磕头。
“陛下，臣女恳请前往北疆，接管柳家军，继承父母守护边疆的遗志。”
萧帝听后，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未央，你的父母都是忠烈之士，作为柳家唯一的血脉，朕相信你定能成为女中豪杰。”
稍作停顿，他又继续道：“只是，你若前往北疆，摄政王会同意吗？毕竟这些年来，你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萧帝口中的摄政王，是我敬称了十年的皇叔。
也是让我少女心动的男子。
我紧握双拳，沉默了片刻，眼中含泪，但目光更加坚毅。
“守护边疆是柳家军的世代职责，即便身为女子，我也愿尽绵薄之力。”
“皇叔抚养我长大，我已尽孝……如今他已订下婚约，我离去对大家都好。”
萧帝点头应允，命魏公公取来一块青铜虎符交给我。
“你既已下定决心，朕自当支持。这十日内，你与摄政王好好道别。待你生辰过后，便率领柳家军前往北疆吧。”
我轻声应诺，感激地磕头谢恩，随后离宫而去。
摄政王府门前。
夕阳余晖下，门楣上的四个金色大字熠熠生辉。
凝视着高高的门槛，我回忆起往昔。
十七岁的裴寂，一袭白衣，牵着七岁的我踏入这道门。
他温柔地说：“未央莫怕，你的父母已赴战场，今后我就是你的依靠。”
在外人看来冷酷无情、手段狠辣的摄政王，在我面前，从未展现过一丝冷漠。
十三岁那年，我初潮来临，惊恐失措，是裴寂冒雨赶来，用汤婆子温暖了我一夜。
十四岁，我上香归途中遭遇伏击，裴寂将我紧紧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如暴雨般的箭矢，几乎丧命。
那三天三夜，他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我守在床边，泪水涟涟，未曾合眼。
也是在那刻，我意识到自己对裴寂的情感已悄然变质。
及笄之夜，我借着酒劲，爬上了他的床榻，偷偷亲吻了他。
那一刻，裴寂的眼神冷冽如冰。
“柳未央，我是你的皇叔！你这是犯上作乱！”
我心中涌起一丝恐惧，但酒精催动下，心底的情感如洪水般泛滥。
我们四目相对，我红着眼眶，向他倾诉我的爱意，甚至表达不想再称呼他为皇叔的愿望。
当时的裴寂，眉头紧锁，手指按摩着眉心，猛地一下将我推离了房间。
“你年纪还小，不懂何为男女之情。今日所言，我便当作从未听闻，往后休要再提起！”
那一夜，我紧抱着裴寂赠予的青莲玉枕，泪水湿透了整个枕头。
那时的我，正是青春叛逆、不知深浅的年纪，他的拒绝反而激发了我更强烈的追求。
我不再称呼他为皇叔，亲自下厨为他熬煮并蒂莲花羹，暗寄少女的柔情，还为他绣制鸳鸯荷包，毫无保留地展示我对他的炽热情感，就像京中无数仰慕他的女子一样，我也在追求他。
然而，他对我的态度却越来越冷淡，甚至不再踏足我居住的梅苑。
但我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依旧大胆地表达我对他的喜爱。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三个月前，裴寂与丞相府的千金江渡月互换了庚帖，整个京城都在热议这对才子佳人的美满姻缘。
他带着江渡月游山玩水，他们在玉灵山赏遍了盛开的鸢尾花，在琅琊山捉萤火虫做成灯笼。
他将京城女子梦寐以求的浪漫，全部献给了江渡月。
那些曾经专属我的温柔和偏爱，如今也都属于她。
我曾哭闹过，却只换来裴寂更加冷漠的回应：“柳未央，九年前我是你的皇叔，今后也依旧是。”
“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我将迎娶阿月，你届时得尊称她一声婶婶。”
婚期已定，无法更改。
我看到江渡月冒雨来到王府寻找裴寂，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沾满了泥点，犹如一只可爱的小猫。
洁癖严重的裴寂，却毫不犹豫地弯腰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雨水和泥泞弄脏了他的衣袍，而那倾盆大雨也淹没了我内心的声音。
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过去种种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裴寂永远不会对我动心。
大雨如注，我的心情也随之沉寂。
我不能再继续喜欢裴寂了。
我也不打算再留在他的身边。
我跨过那高高的门槛，正准备进入，却不期而遇地与走出来的裴寂撞了个满怀。
他身着黑色长袍，散发着一股清冷的威严，看向我的眼神依旧不带温度。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皇叔……”
我刚欲启齿，他的斥责声便传入耳中。
“站在门口作甚，是要让人以为摄政王府容不下你了吗？”
我愣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
曾有人将我视为摄政王府的“负担”，裴寂却令人割了那人的舌头，并将其流放至宁古塔。
“未央永远不会是本王的负担，摄政王府永远是你的家。”
那时的他，将我宠溺至极，为我遮挡了所有外界的风刀霜剑。
然而今日，这些伤人的话语，竟然出自他的口中。
我沉默了片刻，嘴唇轻轻颤抖，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以后不会了。”
再有十天，我便将启程前往边疆，不再成为他的负担，也不会让人有任何误会的机会。
我垂下眼帘，打算返回梅苑，裴寂却在这时叫住了我。
“你今日去哪儿了，为何穿着这身素衣？”
他皱着眉头，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对我的装扮显得颇为不悦。
在他的锐利目光下，我感到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
七天前，当我得知父母战死沙场的噩耗，失魂落魄地去找裴寂，希望他能陪我一同去城门迎接父母的灵柩。
“皇叔，今晚亥时，你能陪陪我吗……”
但急于去见江渡月的他，却猛地推开了我的手，语气冷冽如寒冬的冰碴。
“别再说这种不知羞耻的话，你就算不考虑自己的名声，也该想想你父母的声誉和柳家军的荣耀！”
这些日子，他一心只在自己的心上人身上，根本未曾注意到我已经连续七天身着素衣。
我收拾起纷乱的思绪，声音沙哑地回应裴寂。
“我今日进宫面见了皇上，再过几天……”
话还未说完，一辆挂着‘江’字锦旗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轻摆，铃铛作响。
裴寂的神色立刻变得柔和。
当他再次看向我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我有事要外出，你留在府里不要惹事，下次进宫不要穿得这么素白，免得让人误会摄政王府有丧事。”
他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去。
看着他毫不犹豫地登上马车，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我的眼角渐渐泛起了红晕。
告别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是啊，他的心中如今只有江渡月，又怎会注意到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我在原地呆立了许久，才默默地回到了梅苑。
萧瑟的庭院中，那株粗壮的梅花树上刀痕累累。
那些刻痕，是裴寂手把手教我剑术时留下的记忆。
“我的小未央，力拔山兮气盖世，将来必定能一飞冲天。”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照顾孩子，他总是喜欢逗我，揉着我的头发，夸我的剑法有力量能开山裂石。
其实，只有浅浅的一道剑痕。
收回思绪，再次望向这些昔日的痕迹，心中的苦涩如潮水般泛滥。
如今，我将离开王府，是时候收拾行囊，抹去我在梅苑的所有痕迹了。
回到房间，我默默地整理着柜子里的物品。
那些每月一绣的鸳鸯荷包，每月初一和十五在白马寺求得的平安福，还有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鞋垫。
这些都是我大胆表达爱意，却被裴寂拒之门外的见证。
我没有犹豫，将它们一一放入木匣中。
柜子的另一层，摆放着这些年来裴寂送给我的礼物。
我曾说自己喜欢射箭，他遍寻华夏大陆，为我找来上等柘木制成的良弓。
我羡慕官家千金收到的礼物，他便亲手雕刻了一支岫玉发簪作为我的生辰礼物，还温柔地說。
“小未央是镇国将军之女，你的弓箭自然要世间无双，你钟爱的发簪，也应当是独此一件。”
那时的裴寂，将我宠得如同掌上明珠。
然而现在，那些美好的回忆却像回旋的利箭，狠狠刺痛了我的心。
他让我品尝了爱情的甜蜜，也让我深刻感受到了失去爱情的痛苦。
我回过神来，将手中冰凉的玉簪也放入了木匣之中。
边疆遥远，携带这些物品只会是负担，丢弃又太过可惜，不如将它们全部当掉换钱，再将这些钱还给裴寂，权当是偿还他多年的养育之恩。
第二天清晨。
我离开王府，来到了当铺，将那些物品变卖后，又走进了一家铁匠铺，打算为自己打造一件护心铠甲，为即将到来的边疆生活做准备。
“这护心铠甲需要用鲸鱼骨作为材料，得三天时间才能完成。”老师傅告诉我。
我点头应允，正要转身离开，却看到了站在铁匠铺门口的裴寂，他的脸色阴沉，目光锁定在我身上。
“护心铠甲？你打造这个做什么？”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裴寂，下意识地回答：“母亲让我打造的。”
裴寂听了，皱了皱眉，然后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让下人来做就行了，何必亲自前来。”
他的话让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以他摄政王的敏锐，居然没有怀疑，远在北疆的母亲怎会让我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打造护心铠甲。
我刚要解释，却见裴寂侧身牵起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走进了铁匠铺。
那是江渡月，一身素白，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我心中不由得一震。
皇叔所爱的女子，果然是京中第一美人。
只是一眼，我便无法移开目光。
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江渡月对我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未央，别被你皇叔吓到了，他只是看到你一个人，有些担心而已。”
她的眉眼间充满了温柔，连裴寂那张冷峻的脸庞也似乎柔和了几分。
“走吧，别耽误了刻婚书的时间。”他说完，便牵着江渡月往里走去。
再次看向我时，裴寂的神色又恢复了冷漠与严肃：“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和我一起回府。”
我心中一阵堵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裴寂却已经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江渡月拉着我在一旁坐下，笑着与我分享她和裴寂的点点滴滴。
“你皇叔虽然外表高傲，其实非常体贴，这几个月来，他总是不断地送我礼物，带我去天音寺祈福，陪我赏花灯、放纸鸢。”
“大家都说他对我的爱意深重，但我总是缺乏安全感，不确定他对我好，是因为婚约，还是真的喜欢……”
她的幸福与烦恼，是我渴望而不可得的。
我只能强迫自己心如止水，淡淡地回应：“皇叔是否真心喜欢你，我不甚明了，但他的确不曾对其他女子如此上心。”
江渡月的脸颊泛起了红晕，用手帕轻轻掩嘴笑了。
“若是这样，那我便安心嫁给他了。”
我低下头，不再多言。
江渡月和我一起挑选完婚书后，又拉着我去隔壁的衣裳店看裙子。
她拿起一条绣着金线的红裙，在我身前比划着：“未央穿上这样的喜庆红色一定美极了，等我和你皇叔大婚那天，你就穿这条红裙怎么样？”
那鲜艳的红色让我联想到父母铠甲下斑斑血迹，我不由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推开了裙子。
“我不穿。”我拒绝得干脆，不愿触及任何喜庆的色彩，父母的头七刚过，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红。
裴寂见状，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太无礼了！阿月送你礼物，你怎么可以拒绝？”
他的话语像寒冰一样刺骨，让我瞬间窒息。
我机械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条红裙：“谢谢皇婶。”
江渡月害羞地笑了笑：“我们还没成亲呢，现在就叫皇婶，早了些。”
裴寂却一脸宠溺地说：“不早，现在叫正好。”
我默默地看着他们，手紧紧握着那条红裙。
天色渐暗，乌云如同厚重的帷幕压在城头。
裴寂望了望天空，语气坚定地对我说：“我先送你皇婶回去，再来接你。”
说完，他便牵着江渡月离开了，两人亲密的交谈声渐渐远去。
“阿寂，你对养育长大的未央这么严厉，是不是不喜欢她？”
裴寂的回答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对。”
简单的一个字，如同巨钟在山谷中回响。
我按住心口，对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声说：“皇叔，你放心，你不喜欢的人，再有九天就要走了。”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随后是滚滚雷鸣。
等到暴雨倾盆，裴寂也没有来接我。
衣店已经打烊，我在屋檐下躲雨。
京城的夜色中，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
我恍惚想起小时候，裴寂从未失约。
他总是说：“未央，我马上回来，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动。”
我习惯了等待，但这次，他却没有来。
冷风夹着冻雨，让我浑身颤抖，天色越来越暗，我决定冒雨跑回王府。
就在这时，车轮声和马蹄声由远及近。
“柳未央！”
裴寂的声音在马车还未停稳时便响起，他跳下马车，大步向我走来。
水坑中的倒影映出我苍白的脸庞和裴寂的怒容。
“我没来接你，你就不会自己回去吗？”
他的怒火让我眼中泛起泪光。
我颤抖着睫毛，强忍着喉咙的苦涩：“对不起，皇叔，以后我不会再等你了。”
以后，我会独自面对风雨，走自己的路。
不再等待。
裴寂沉默了片刻，脱下他的玄色披风，披在了我身上。
雨水沿着裴寂的发梢滑落，滴在他的脸颊上，再从他那线条分明的下巴滴下。
“上车。”
他拉着我的手，帮我登上马车，对车夫下达了返回王府的命令。
车厢内一片寂静，无人言语。抵达梅苑后，他立刻注意到了院子的异常。
“这里怎么这么宽敞，像是无人居住？”
我脱下身上的披风，递还给他，用准备好的说辞回答。
“将一些不再需要的东西打包了，以便皇叔您日后成婚时，可以增添一些喜庆的氛围。”
裴寂点了点头，随后严肃地提醒我。
“阿月过门后，你那些绣有鸳鸯的香囊，最好都收起来，不要让她看到。”
我顺从地点头：“明白了。”
实际上，这几天我已经将所有的香囊连同针线一起丢弃了。
裴寂见我答应得如此爽快，眉头不由得更深地皱了起来。
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嘱咐我早点休息，然后转身离开了梅苑。
那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在梦中，我仿佛回到了童年，看着父亲和母亲带领柳家军在沙场上驰骋，而我独自留在京城。
我在街头迷失方向，大雨无情地打在我身上，却没有人为我撑起一把伞。
十七岁的裴寂从旁经过，他冷漠地瞥了我一眼，便继续前行，没有丝毫同情。
我从哭泣中醒来，发现自己脸上满是泪痕。
如果当年，裴寂没有为我撑伞，没有牵着我的手带我进入王府。
我们之间，是否就不会有如此深刻的牵绊。
他也不会在我的心底，生根发芽这么多年……
翌日，风清云高。
裴寂命人煮了姜糖水送来我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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