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会时，我妈突然给我打视频，说她想我了，想看看我。
老板叫我别吵，他们还要开会的。
我只好拒接视频，和妈妈说在开会呢，下班再打给她。
妈妈却不肯听，一直给我打视频，说她好想我，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我正想调成静音，老板却已经烦了，他抢过我的手机，狠狠砸在了地上，对我怒吼：“别吵了行不行！”
我手机被摔裂黑屏了，我不敢说话。
等会议结束后，老板随手丢了几百块钱在地上，冷冷地和我说：“拿去修手机，下次开会再吵就滚蛋！”
我拿起手机，却发现只是摔关机了，手机还能用。
一重启，几十个未接电话。
我打开微信，妈妈给我发了好多语音消息。
“妈妈好想你，我的娃在外面受苦了吗？”
“你要好好吃饭，妈妈有一股气堵住了，喘不过气。”
“娃啊，你别难过，妈妈好爱你。要是妈熬不过去了，以后也会在天上保佑你平平安安。”
我脑袋一下空白了。
微信里，我爸也给我发了消息：“订最早的车票回来吧，你妈走了。”
我傻傻看着手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我想给我爸打电话，可电话接通后，我喉咙就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说话都痛得在颤抖！
我爸也很痛苦，却还要安慰我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可我说不出完整的话，我只能颤抖着念叨，我哭着说怎么办呀，我没有妈妈了。
我坐在地上，克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老板冲进了会议室，没好气地对我吼：“大白天在公司里哭什么啊，我办公室里还有客户啊！”
我哭着说我妈妈走了。
老板愣了一下，然后说：“你妈死了又不是我妈死了，我在谈客户啊，你有什么事你出去哭！”
他骂了句晦气，狠狠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我擦去眼泪，追出会议室，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说：“我要请假几天，现在就回去。”
老板一脸不耐烦地说：“你非要在这么忙的时候请假吗？想请假可以，你先开个死亡证明给我。”
我说我妈才刚走，没有死亡证明，我想马上回去。
他说：“那让你家里人把尸体拍给我看看。”
我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问他：“你说什么？”
他说：“录个视频，拿镜子在你妈鼻孔那放着，两分钟后没起水雾，就代表你妈死了。我很忙，不跟你废话了，你让人去拍一个吧。”
他摆摆手就要走，转头离开。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将他扯了回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紧张地看着我们。
我死死握着拳头，只想砸在老板这张破脸上。
老板指着我的鼻子，用命令的语气说：“放开！公司有公司的规定！”
我强忍着自己的悲痛！
我知道我不能动手，这时候打架，要是警察把我拘留了，我根本来不及回家见妈妈！
我松开了手，老板还以为我怂了，冷笑着说：“怂货，就会虚张声势，公司不是给你胡闹的地方！”
我咬牙切齿地告诉他：“我不请假了，我不干了！”
我推开老板，擦去泪水，急忙往外走。
然而这一次，老板却抓住了我的胳膊。
他说：“不干了是吧？那你把赔款给一下。”
第二章
我愣了一下，我问什么赔款？
他说：“公司有规定，工作未满一年离职，要赔偿培训费和杂物费，一共三万块钱，你现在赔了钱就能走。”
我疑惑了，我从来不记得公司有给我培训过，我刚来第一天就开始干活了。
老板却说，只要在这里上班，就是学到了本事，以后到了社会上就是人才，在这上班就是培训。
我傻傻地问他：“老板，我妈妈走了，你却在讹我是吗？”
他耸了耸肩，摊开手说：“规定就是这样，你要么赔钱，要么现在鞠躬跟我道歉，等你家里人开了死亡证明，我给你一天假。”
我不敢相信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可老板的脸色却比我还难看，他咬牙切齿地凑近我，在我耳边说：“在我的地盘，当着所有人的面顶撞我，今天要是不整死你，我以后怎么带员工？这世上每个人都很辛苦，你妈死了，不是你可以给别人添麻烦的理由。”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扭头进了自己办公室，还不忘嘱咐保安关好门，只要我今天不给赔款，就别想离开。
保安很听老板的话，连忙锁了公司的门。
我走向玻璃门，保安正想拦我，我却一脚踹在了公司消防箱上，把玻璃生生踹爆！
保安吓得不敢靠前了，我一把拿起消防斧，不断地喘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起了妈妈。
我知道妈妈要是还在，一定会骂我又用暴力了。
保安在瑟瑟发抖。
这一刻，我想起妈妈曾经瞒着我去那些被我打伤的人家里，低声下气地恳求他们不要报警，把家里能赔的都赔了。
现在妈妈走了，我要好好回去见她一面，我不能进派出所！
我无视保安，把斧头狠狠砸在了大门上！
玻璃大门被我一斧头劈碎，我丢了斧头离开，身后传来了老板的骂声。
等我走到公司楼下，老板还追出来，气急败坏地骂我：“狗娘养的东西，你敢走试试！”
我回过头看他，冷冷地说：“我要不是为了回去见我妈，你已经死了。”
他嗤之以鼻：“虚张声势的怂货，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啊？”
我没有理他，而是坐上了回去的车。
路上老同事给我打电话，说这下完了，老板很生气，一定要我把公司大门的钱和培训费都赔了。
我说我不在乎，他这种合同是违法的，他如果告我的话，法院不会支持他。
老同事急了，他告诉我，老板是故意欺负我的。因为公司就喜欢招一些偏远农村的，或是学历水平不高的新员工，仗着他们要么不懂法，要么来回奔波难，用黑心合同欺负人，这也是公司的财路之一。
现在我害老板丢了面子，如果不教训我，导致以后大家都学我的话，公司这种坑穷人的套路就玩不下去了！
他还说老板已经开始打电话摇人了，因为公司有我的家庭地址，要带人上门弄我，就当杀鸡儆猴！
我只是哦了一声，挂了电话，打开妈妈的微信，重复听着她最后的语音。
“娃啊，你别难过，妈妈好爱你。要是妈熬不过去了，也会在天上看着你。”
我听着妈妈的声音，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坐在出租车上嚎啕大哭。
在我哭的时候，老板给我发来了短信。
“在家等着，狗娘养的，我让你和你妈在地下团聚。”
第三章
我回到村里，老人们坐在村口聊天，一见到我回来了，全都闭上了嘴，站起身回家。
每当我路过一户人家，人们看见我，都赶紧关上了门窗。
我知道大家都讨厌我，因为我这双手曾经沾满了鲜血。
我是村里最早的一批留守儿童，熟悉农村生活的都知道，爸妈不在的孩子，很容易被欺负，被打劫。
当年我家拼死拼活种地，还是过得一贫如洗。
妈妈为了养育我，拉着爸爸去沿海城市打工，只留下我一人在村里给老人带。
每当别人欺负我，老人总说算了算了，大家都是邻里街坊。
妈妈不在我身边，老人的软弱让我变得生性邪恶，永不服输。
我把这些人都记了下来，在我长大后，我全都十倍，百倍打回去。
任何一个欺负我的人，都被我打进了医院，闹得村中人心惶惶，上我家闹事。
他们说自己的孩子虽然打过我，抢劫我，但毕竟是同一个村的，哪有把人打进医院的道理？
最后还是妈妈千里迢迢赶回来，为了不让我进局子，到处求人，赔钱。
她在外辛苦几年的钱，赔了个精光。
她教训完了我，抱着我一直哭。
我那时叛逆，我问她：“妈，是不是家里钱赔光了，你很难过？”
她一听这话，就大哭起来：“我哭是我的娃受人欺负，我的心好痛啊！”
那天起我才知道，妈妈不怕自己丢钱，不怕自己辛苦。
她就怕自己的孩子受苦。
我为了她改过自新，一直忍着自己的脾气，就是想好好赚钱，让她享福。
可还没来得及享福，她就走了。
我擦着眼泪，不顾村里人对我嫌弃的目光，继续前行。
要不是为了妈妈，我也不会回来。
可当我来到家门口，我却愣住了。
一辆商务七座停在我家门口，老板带了一群社会闲散人员，而我爸就站在门口鞠躬道歉。
老板指着我爸的鼻子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儿子惹的事，让你儿子滚出来扛！”
我真没料到，老板竟然会比我先到。
想想也是，我是个穷人，为了回来，我只能坐车到车站，买最近的火车票回家。
老板不一样，他估计是一路高速开过来的。
我爸恳切地说：“老总，我儿子脾气不好，我给你赔不是。我老婆走了，她还在屋里，不要吵到逝者，有什么事等过了葬礼再聊，好吗？”
老板不耐烦地说：“你老婆死了，又不是我老婆死了！要我说死得好，教养出这么个没素质的儿子，死早了还不用被他拖累！”
我冷着脸，走向了老板。
他见到我回来了，马上对那几个社会混混指着我，激动地说：“就是他！”
这些社会混混来到我面前，包围了我。
我说：“我妈就在里面躺着，我现在不想惹事。”
领头的人戴着大金链子，穿着黑色紧身衣，理着一个寸头，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他抽了口烟，然后把烟雾吐我脸上，嘲讽说：“如果我非要惹事呢？”
第四章
老板一看自己现在阵势这么大，他顿时得意起来了。
他走到我面前，用手戳了戳我的胸口说：“你刚才在公司里不是很狂吗？不是说要弄死我吗？”
我冷冷看着他们，我说：“先让我进去给我妈上柱香，行不行？”
他不耐烦地说：“老子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只见老板忽然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我，然后开始录像。
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很认真地说：“你刚才在公司不给我面子，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以后员工们还以为我没本事。你现在跪下给我磕头，说你错了，愿意赔偿公司的损失。”
我爸一听急了，他连忙说：“老总，娃儿的妈才走，你让他给你磕头，你这也太不讲理了！”
老板冷笑道：“讲理？”
他指了一圈这些社会混混，嘲讽着问我爸：“我花钱带这么多人过来，你觉得我是来讲理的吗？告诉你，比你强就是比你强，老子摆明了就是欺负你们，行不行？”
我爸低着头，恳求地看我一眼。
老板一看他这态度，立马笑了：“瞧瞧，现在当爹的也怂了，在外人面前求儿子跟我道歉。”
我爸诚实地说：“我是求儿子别惹事，老总你们走吧，把我儿子逼急了，你们会出事的！”
老板夸张地哇了一声，他假装出哆嗦的样子说：“我好怕哦，你儿子该不会打死我吧？”
我爸根本不懂讽刺，他还诚恳地说：“走吧，真会被打死的，这娃只有他娘镇得住。”
那领头的混混不耐烦了，他直接把燃烧的烟头弹到我脸上，火花四溅，烫得我扭过了头。
他抓住我的头发，狰狞地说：“你家这老东西说得好吓人，快把我吓死了。来，打死我试试。”
我深吸一口气，忍着痛问我爸：“办丧的都找了吗？”
我爸小声说：“找好了，别惹事，等会儿就下葬了。”
我点点头，推开了领头的混混，走进屋内。
老板急得和我说：“狗娘养的，老子在跟你说话呢，你急着去见你那死狗娘！”
我没有停下脚步，因为见到妈妈的那一刻，我的心都在颤抖。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我来到她身边坐下，抓着她的手，克制不住地落泪。
妈妈还是那么慈祥的样子，只是手已经冰凉了。
我捧着妈妈的脸，哭着说：“我只是想让你享福，才会出去打工。我为什么要上这个班，闹得我见不上你最后一面。”
我爸走进屋，叹着气说：“你妈走之前，还想和你说话，可你电话关机，我就给她录下来了。”
他播放起了手机视频。
视频里，我看着妈妈憔悴地躺在床上。
她气喘吁吁，仿佛每一次说话都用尽全身的力气。
“娃，你要吃饱，要穿暖。妈想存钱给你娶媳妇，可妈老了，没用了，大半辈子就给你存下五万块钱。”
她说到这里，虚弱地擦着眼泪，哭得更喘不过气了。
“钱就藏在梁子的腊肉底下，你拿去买台小车，谈个对象。妈好想看你当新郎官的样子，妈舍不得你，可你不要难过......”
我妈话刚说到一半，老板忽然带人冲了进来。
他指着房梁下装腊肉的篮子，激动地说：“快！都听见了吧，有五万块钱，拿来给我当赔偿！”
第五章
我扭过头怒吼：“我在听我妈说遗言！你安静点！”
老板震惊地看着我，他问：“你谁啊？你算老几啊？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以为你吼一声，别人就会怕你啊？”
他搬来板凳，踩在板凳上，摘下了篮子。
可当他拿起腊肉，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冷冷地说：“钱呢？”
我爸说：“老总，没有钱，娃他娘前几个月就不行了，我们瞒着孩子不敢说。她存下来的钱，都看病花掉了，我也不敢让她知道。”
老板气得大骂：“放你的屁，少跟老子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把钱给藏起来了！”
他说得太激动，竟然还把腊肉朝着我们砸了过来！
他怒吼：“今天拿不到钱，老子让你们一家团聚！”
腊肉砸在了我和我爸身上。
碎肉溅了我妈一身。
我握紧拳头站起身，老板急了，把脚下的板凳也举起来，狠狠砸向了我的脑袋。
我一脚踹出去，板凳被我踹爆，木头碎开砸在老板脸上，他痛得发出惨叫！
与此同时，我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怒吼：“你是不是没看见我妈躺在这？你这眼睛要是长了没用的话，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传出了我妈的声音。
“千万别再打架了，妈担心你。”
我听着妈妈的遗言，喘着粗气，缓缓松开了手。
这是她临终前的愿望，我不能在她面前动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汽车喇叭声。
我爸急忙说：“灵车到了。”
我冷冷地跟老板说：“我妈上灵车了，我不会在她面前动手，但上了灵车，她就看不见我了。你马上滚蛋，否则这里偏远山村的，我弄死你们每一个人，丢进深山里去。”
老板痛得大喊大叫，外面的那几个混混听见了，连忙进来扯开了我们。
此时老板的脸上多了些惊恐，他指着板凳，对那混混头子说：“他一脚就给这东西踹爆了！”
混混头子看了一眼板凳，随口说：“这种老板凳不结实的，吓唬你呢，我们在你就别怕。”
老板这才松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跟我说：“你完了，你这下真的摊上事了。”
我没搭理老板的话，因为我知道，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
我从来不会跟人虚张声势。
我拿起香点燃，对着妈妈拜了拜，又烧了纸钱，呜咽着说：“妈，儿子不孝，紧赶慢赶回来，连停尸的时间都差点错过了，幸好老天开眼，让我赶上看最后一面。时辰到了，您上路吧，下辈子我们还当母子。”
我背起妈妈，走向屋外。
那混混头子看我背着妈妈，在我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忽然踹了我一脚！
我差点没站稳，一个踉跄扶在柱子上，才没让我妈摔在地上。
老板仗着人多势众，得意洋洋地说：“我同意你娘上灵车了吗？”
第六章
我忍着痛，继续往灵车走。
混混头子又拿起我家的一个空酒瓶，狠狠砸在了我头上，对我怒吼：“别人问你话呢，你聋了啊！”
酒瓶在我的头上砸碎，老板又狐假虎威，赶紧上来踹了我一脚。
他们包围了我，扯我的头发，扇我的耳光。
我任由这些杂碎动手，即使我全身都在痛，我也只是背着妈妈，温柔地说：“妈，儿子听话，乖乖地送你最后一程。”
我背着妈妈，走到了灵车旁。
灵车司机看傻眼了，连忙躲到一边。
而我将妈妈放在灵车的棺材里后，让我爸也上车去殡仪馆，然后慢慢地关上了车门。
随后我拍了拍车门，对司机说：“师傅，路上开慢一点，山路颠簸，我怕我妈躺得不舒服。”
灵车司机问我：“兄弟，你家这怎么回事啊？”
“有点麻烦事，不好意思，我解决了就骑摩托去殡仪馆。”
灵车司机压低声音，小声说：“怎么会有人敢来惹你啊？”
老板还是听见了司机的话，他哈哈大笑起来：“又吓唬老子！找了个沾亲带故的司机，联合起来说狠话吓我！”
我又拍了拍车门，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灵车引擎启动，缓缓驶去。
我对着灵车，深深鞠躬。
当那灵车消失在夜幕里，我知道，妈妈已经看不见我了。
我说：“是时候了。”
老板问：“咋，认怂的时候到了？刚才你妈的尸体在，你不好意思下跪道歉是吧？现在看你妈上灵车了，赶紧和我认怂是吧？”
我转过身，跟老板说：“我回来的路上，同事们和我说过了。你专门招一些偏远农村的，学历水平不高的新员工，仗着他们要么不懂法，要么来回奔波难，用黑心合同欺负人。”
老板冷笑说：“我懂了，你还想搜集证据报警吗？老子都带人找上你家门了，你报警试试呗，我到时候每个月都来一次，就当来玩农家乐！”
我摇头说：“我不报警，希望你也别报警。你是个恶人，但我比你还恶。”
一个社会混混听笑了，他拿起刚才被踹断的板凳腿，走到我的面前，用板凳腿戳着我的脸，嘲笑着说：“行，这可是你说的。等会儿老子把你打断腿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报警！”
他们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你嘴里没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愣了一下，问：“啊？你说啥？”
他话没说完，我一把抓住了板凳腿。
他急忙想夺回去，可我同时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腹上！
他痛得跪在了地上，手中的板凳腿没握住，痛苦地发出惨叫。
惨叫就对了。
我握紧板凳腿，把有钉子的那一头，狠狠塞进了他的嘴里！
随后我握着板凳腿，用力搅动！
所有人都看傻了，目瞪口呆。
这小混混大口大口吐着血，连带着吐出了好几颗牙齿！
我狰狞地怒吼：“老子说你嘴里没牙，听明白了没有！”
第一章
开会时，我妈突然给我打视频，说她想我了，想看看我。
老板叫我别吵，他们还要开会的。
我只好拒接视频，和妈妈说在开会呢，下班再打给她。
妈妈却不肯听，一直给我打视频，说她好想我，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我正想调成静音，老板却已经烦了，他抢过我的手机，狠狠砸在了地上，对我怒吼：“别吵了行不行！”
我手机被摔裂黑屏了，我不敢说话。
等会议结束后，老板随手丢了几百块钱在地上，冷冷地和我说：“拿去修手机，下次开会再吵就滚蛋！”
我拿起手机，却发现只是摔关机了，手机还能用。
一重启，几十个未接电话。
我打开微信，妈妈给我发了好多语音消息。
“妈妈好想你，我的娃在外面受苦了吗？”
“你要好好吃饭，妈妈有一股气堵住了，喘不过气。”
“娃啊，你别难过，妈妈好爱你。要是妈熬不过去了，以后也会在天上保佑你平平安安。”
我脑袋一下空白了。
微信里，我爸也给我发了消息：“订最早的车票回来吧，你妈走了。”
我傻傻看着手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我想给我爸打电话，可电话接通后，我喉咙就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说话都痛得在颤抖！
我爸也很痛苦，却还要安慰我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可我说不出完整的话，我只能颤抖着念叨，我哭着说怎么办呀，我没有妈妈了。
我坐在地上，克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老板冲进了会议室，没好气地对我吼：“大白天在公司里哭什么啊，我办公室里还有客户啊！”
我哭着说我妈妈走了。
老板愣了一下，然后说：“你妈死了又不是我妈死了，我在谈客户啊，你有什么事你出去哭！”
他骂了句晦气，狠狠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我擦去眼泪，追出会议室，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说：“我要请假几天，现在就回去。”
老板一脸不耐烦地说：“你非要在这么忙的时候请假吗？想请假可以，你先开个死亡证明给我。”
我说我妈才刚走，没有死亡证明，我想马上回去。
他说：“那让你家里人把尸体拍给我看看。”
我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问他：“你说什么？”
他说：“录个视频，拿镜子在你妈鼻孔那放着，两分钟后没起水雾，就代表你妈死了。我很忙，不跟你废话了，你让人去拍一个吧。”
他摆摆手就要走，转头离开。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将他扯了回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紧张地看着我们。
我死死握着拳头，只想砸在老板这张破脸上。
老板指着我的鼻子，用命令的语气说：“放开！公司有公司的规定！”
我强忍着自己的悲痛！
我知道我不能动手，这时候打架，要是警察把我拘留了，我根本来不及回家见妈妈！
我松开了手，老板还以为我怂了，冷笑着说：“怂货，就会虚张声势，公司不是给你胡闹的地方！”
我咬牙切齿地告诉他：“我不请假了，我不干了！”
我推开老板，擦去泪水，急忙往外走。
然而这一次，老板却抓住了我的胳膊。
他说：“不干了是吧？那你把赔款给一下。”
第二章
我愣了一下，我问什么赔款？
他说：“公司有规定，工作未满一年离职，要赔偿培训费和杂物费，一共三万块钱，你现在赔了钱就能走。”
我疑惑了，我从来不记得公司有给我培训过，我刚来第一天就开始干活了。
老板却说，只要在这里上班，就是学到了本事，以后到了社会上就是人才，在这上班就是培训。
我傻傻地问他：“老板，我妈妈走了，你却在讹我是吗？”
他耸了耸肩，摊开手说：“规定就是这样，你要么赔钱，要么现在鞠躬跟我道歉，等你家里人开了死亡证明，我给你一天假。”
我不敢相信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可老板的脸色却比我还难看，他咬牙切齿地凑近我，在我耳边说：“在我的地盘，当着所有人的面顶撞我，今天要是不整死你，我以后怎么带员工？这世上每个人都很辛苦，你妈死了，不是你可以给别人添麻烦的理由。”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扭头进了自己办公室，还不忘嘱咐保安关好门，只要我今天不给赔款，就别想离开。
保安很听老板的话，连忙锁了公司的门。
我走向玻璃门，保安正想拦我，我却一脚踹在了公司消防箱上，把玻璃生生踹爆！
保安吓得不敢靠前了，我一把拿起消防斧，不断地喘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起了妈妈。
我知道妈妈要是还在，一定会骂我又用暴力了。
保安在瑟瑟发抖。
这一刻，我想起妈妈曾经瞒着我去那些被我打伤的人家里，低声下气地恳求他们不要报警，把家里能赔的都赔了。
现在妈妈走了，我要好好回去见她一面，我不能进派出所！
我无视保安，把斧头狠狠砸在了大门上！
玻璃大门被我一斧头劈碎，我丢了斧头离开，身后传来了老板的骂声。
等我走到公司楼下，老板还追出来，气急败坏地骂我：“狗娘养的东西，你敢走试试！”
我回过头看他，冷冷地说：“我要不是为了回去见我妈，你已经死了。”
他嗤之以鼻：“虚张声势的怂货，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啊？”
我没有理他，而是坐上了回去的车。
路上老同事给我打电话，说这下完了，老板很生气，一定要我把公司大门的钱和培训费都赔了。
我说我不在乎，他这种合同是违法的，他如果告我的话，法院不会支持他。
老同事急了，他告诉我，老板是故意欺负我的。因为公司就喜欢招一些偏远农村的，或是学历水平不高的新员工，仗着他们要么不懂法，要么来回奔波难，用黑心合同欺负人，这也是公司的财路之一。
现在我害老板丢了面子，如果不教训我，导致以后大家都学我的话，公司这种坑穷人的套路就玩不下去了！
他还说老板已经开始打电话摇人了，因为公司有我的家庭地址，要带人上门弄我，就当杀鸡儆猴！
我只是哦了一声，挂了电话，打开妈妈的微信，重复听着她最后的语音。
“娃啊，你别难过，妈妈好爱你。要是妈熬不过去了，也会在天上看着你。”
我听着妈妈的声音，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坐在出租车上嚎啕大哭。
在我哭的时候，老板给我发来了短信。
“在家等着，狗娘养的，我让你和你妈在地下团聚。”
第三章
我回到村里，老人们坐在村口聊天，一见到我回来了，全都闭上了嘴，站起身回家。
每当我路过一户人家，人们看见我，都赶紧关上了门窗。
我知道大家都讨厌我，因为我这双手曾经沾满了鲜血。
我是村里最早的一批留守儿童，熟悉农村生活的都知道，爸妈不在的孩子，很容易被欺负，被打劫。
当年我家拼死拼活种地，还是过得一贫如洗。
妈妈为了养育我，拉着爸爸去沿海城市打工，只留下我一人在村里给老人带。
每当别人欺负我，老人总说算了算了，大家都是邻里街坊。
妈妈不在我身边，老人的软弱让我变得生性邪恶，永不服输。
我把这些人都记了下来，在我长大后，我全都十倍，百倍打回去。
任何一个欺负我的人，都被我打进了医院，闹得村中人心惶惶，上我家闹事。
他们说自己的孩子虽然打过我，抢劫我，但毕竟是同一个村的，哪有把人打进医院的道理？
最后还是妈妈千里迢迢赶回来，为了不让我进局子，到处求人，赔钱。
她在外辛苦几年的钱，赔了个精光。
她教训完了我，抱着我一直哭。
我那时叛逆，我问她：“妈，是不是家里钱赔光了，你很难过？”
她一听这话，就大哭起来：“我哭是我的娃受人欺负，我的心好痛啊！”
那天起我才知道，妈妈不怕自己丢钱，不怕自己辛苦。
她就怕自己的孩子受苦。
我为了她改过自新，一直忍着自己的脾气，就是想好好赚钱，让她享福。
可还没来得及享福，她就走了。
我擦着眼泪，不顾村里人对我嫌弃的目光，继续前行。
要不是为了妈妈，我也不会回来。
可当我来到家门口，我却愣住了。
一辆商务七座停在我家门口，老板带了一群社会闲散人员，而我爸就站在门口鞠躬道歉。
老板指着我爸的鼻子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儿子惹的事，让你儿子滚出来扛！”
我真没料到，老板竟然会比我先到。
想想也是，我是个穷人，为了回来，我只能坐车到车站，买最近的火车票回家。
老板不一样，他估计是一路高速开过来的。
我爸恳切地说：“老总，我儿子脾气不好，我给你赔不是。我老婆走了，她还在屋里，不要吵到逝者，有什么事等过了葬礼再聊，好吗？”
老板不耐烦地说：“你老婆死了，又不是我老婆死了！要我说死得好，教养出这么个没素质的儿子，死早了还不用被他拖累！”
我冷着脸，走向了老板。
他见到我回来了，马上对那几个社会混混指着我，激动地说：“就是他！”
这些社会混混来到我面前，包围了我。
我说：“我妈就在里面躺着，我现在不想惹事。”
领头的人戴着大金链子，穿着黑色紧身衣，理着一个寸头，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他抽了口烟，然后把烟雾吐我脸上，嘲讽说：“如果我非要惹事呢？”
第四章
老板一看自己现在阵势这么大，他顿时得意起来了。
他走到我面前，用手戳了戳我的胸口说：“你刚才在公司里不是很狂吗？不是说要弄死我吗？”
我冷冷看着他们，我说：“先让我进去给我妈上柱香，行不行？”
他不耐烦地说：“老子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只见老板忽然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我，然后开始录像。
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很认真地说：“你刚才在公司不给我面子，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以后员工们还以为我没本事。你现在跪下给我磕头，说你错了，愿意赔偿公司的损失。”
我爸一听急了，他连忙说：“老总，娃儿的妈才走，你让他给你磕头，你这也太不讲理了！”
老板冷笑道：“讲理？”
他指了一圈这些社会混混，嘲讽着问我爸：“我花钱带这么多人过来，你觉得我是来讲理的吗？告诉你，比你强就是比你强，老子摆明了就是欺负你们，行不行？”
我爸低着头，恳求地看我一眼。
老板一看他这态度，立马笑了：“瞧瞧，现在当爹的也怂了，在外人面前求儿子跟我道歉。”
我爸诚实地说：“我是求儿子别惹事，老总你们走吧，把我儿子逼急了，你们会出事的！”
老板夸张地哇了一声，他假装出哆嗦的样子说：“我好怕哦，你儿子该不会打死我吧？”
我爸根本不懂讽刺，他还诚恳地说：“走吧，真会被打死的，这娃只有他娘镇得住。”
那领头的混混不耐烦了，他直接把燃烧的烟头弹到我脸上，火花四溅，烫得我扭过了头。
他抓住我的头发，狰狞地说：“你家这老东西说得好吓人，快把我吓死了。来，打死我试试。”
我深吸一口气，忍着痛问我爸：“办丧的都找了吗？”
我爸小声说：“找好了，别惹事，等会儿就下葬了。”
我点点头，推开了领头的混混，走进屋内。
老板急得和我说：“狗娘养的，老子在跟你说话呢，你急着去见你那死狗娘！”
我没有停下脚步，因为见到妈妈的那一刻，我的心都在颤抖。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我来到她身边坐下，抓着她的手，克制不住地落泪。
妈妈还是那么慈祥的样子，只是手已经冰凉了。
我捧着妈妈的脸，哭着说：“我只是想让你享福，才会出去打工。我为什么要上这个班，闹得我见不上你最后一面。”
我爸走进屋，叹着气说：“你妈走之前，还想和你说话，可你电话关机，我就给她录下来了。”
他播放起了手机视频。
视频里，我看着妈妈憔悴地躺在床上。
她气喘吁吁，仿佛每一次说话都用尽全身的力气。
“娃，你要吃饱，要穿暖。妈想存钱给你娶媳妇，可妈老了，没用了，大半辈子就给你存下五万块钱。”
她说到这里，虚弱地擦着眼泪，哭得更喘不过气了。
“钱就藏在梁子的腊肉底下，你拿去买台小车，谈个对象。妈好想看你当新郎官的样子，妈舍不得你，可你不要难过......”
我妈话刚说到一半，老板忽然带人冲了进来。
他指着房梁下装腊肉的篮子，激动地说：“快！都听见了吧，有五万块钱，拿来给我当赔偿！”
第五章
我扭过头怒吼：“我在听我妈说遗言！你安静点！”
老板震惊地看着我，他问：“你谁啊？你算老几啊？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以为你吼一声，别人就会怕你啊？”
他搬来板凳，踩在板凳上，摘下了篮子。
可当他拿起腊肉，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冷冷地说：“钱呢？”
我爸说：“老总，没有钱，娃他娘前几个月就不行了，我们瞒着孩子不敢说。她存下来的钱，都看病花掉了，我也不敢让她知道。”
老板气得大骂：“放你的屁，少跟老子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把钱给藏起来了！”
他说得太激动，竟然还把腊肉朝着我们砸了过来！
他怒吼：“今天拿不到钱，老子让你们一家团聚！”
腊肉砸在了我和我爸身上。
碎肉溅了我妈一身。
我握紧拳头站起身，老板急了，把脚下的板凳也举起来，狠狠砸向了我的脑袋。
我一脚踹出去，板凳被我踹爆，木头碎开砸在老板脸上，他痛得发出惨叫！
与此同时，我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怒吼：“你是不是没看见我妈躺在这？你这眼睛要是长了没用的话，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传出了我妈的声音。
“千万别再打架了，妈担心你。”
我听着妈妈的遗言，喘着粗气，缓缓松开了手。
这是她临终前的愿望，我不能在她面前动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汽车喇叭声。
我爸急忙说：“灵车到了。”
我冷冷地跟老板说：“我妈上灵车了，我不会在她面前动手，但上了灵车，她就看不见我了。你马上滚蛋，否则这里偏远山村的，我弄死你们每一个人，丢进深山里去。”
老板痛得大喊大叫，外面的那几个混混听见了，连忙进来扯开了我们。
此时老板的脸上多了些惊恐，他指着板凳，对那混混头子说：“他一脚就给这东西踹爆了！”
混混头子看了一眼板凳，随口说：“这种老板凳不结实的，吓唬你呢，我们在你就别怕。”
老板这才松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跟我说：“你完了，你这下真的摊上事了。”
我没搭理老板的话，因为我知道，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
我从来不会跟人虚张声势。
我拿起香点燃，对着妈妈拜了拜，又烧了纸钱，呜咽着说：“妈，儿子不孝，紧赶慢赶回来，连停尸的时间都差点错过了，幸好老天开眼，让我赶上看最后一面。时辰到了，您上路吧，下辈子我们还当母子。”
我背起妈妈，走向屋外。
那混混头子看我背着妈妈，在我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忽然踹了我一脚！
我差点没站稳，一个踉跄扶在柱子上，才没让我妈摔在地上。
老板仗着人多势众，得意洋洋地说：“我同意你娘上灵车了吗？”
第六章
我忍着痛，继续往灵车走。
混混头子又拿起我家的一个空酒瓶，狠狠砸在了我头上，对我怒吼：“别人问你话呢，你聋了啊！”
酒瓶在我的头上砸碎，老板又狐假虎威，赶紧上来踹了我一脚。
他们包围了我，扯我的头发，扇我的耳光。
我任由这些杂碎动手，即使我全身都在痛，我也只是背着妈妈，温柔地说：“妈，儿子听话，乖乖地送你最后一程。”
我背着妈妈，走到了灵车旁。
灵车司机看傻眼了，连忙躲到一边。
而我将妈妈放在灵车的棺材里后，让我爸也上车去殡仪馆，然后慢慢地关上了车门。
随后我拍了拍车门，对司机说：“师傅，路上开慢一点，山路颠簸，我怕我妈躺得不舒服。”
灵车司机问我：“兄弟，你家这怎么回事啊？”
“有点麻烦事，不好意思，我解决了就骑摩托去殡仪馆。”
灵车司机压低声音，小声说：“怎么会有人敢来惹你啊？”
老板还是听见了司机的话，他哈哈大笑起来：“又吓唬老子！找了个沾亲带故的司机，联合起来说狠话吓我！”
我又拍了拍车门，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灵车引擎启动，缓缓驶去。
我对着灵车，深深鞠躬。
当那灵车消失在夜幕里，我知道，妈妈已经看不见我了。
我说：“是时候了。”
老板问：“咋，认怂的时候到了？刚才你妈的尸体在，你不好意思下跪道歉是吧？现在看你妈上灵车了，赶紧和我认怂是吧？”
我转过身，跟老板说：“我回来的路上，同事们和我说过了。你专门招一些偏远农村的，学历水平不高的新员工，仗着他们要么不懂法，要么来回奔波难，用黑心合同欺负人。”
老板冷笑说：“我懂了，你还想搜集证据报警吗？老子都带人找上你家门了，你报警试试呗，我到时候每个月都来一次，就当来玩农家乐！”
我摇头说：“我不报警，希望你也别报警。你是个恶人，但我比你还恶。”
一个社会混混听笑了，他拿起刚才被踹断的板凳腿，走到我的面前，用板凳腿戳着我的脸，嘲笑着说：“行，这可是你说的。等会儿老子把你打断腿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报警！”
他们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你嘴里没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愣了一下，问：“啊？你说啥？”
他话没说完，我一把抓住了板凳腿。
他急忙想夺回去，可我同时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腹上！
他痛得跪在了地上，手中的板凳腿没握住，痛苦地发出惨叫。
惨叫就对了。
我握紧板凳腿，把有钉子的那一头，狠狠塞进了他的嘴里！
随后我握着板凳腿，用力搅动！
所有人都看傻了，目瞪口呆。
这小混混大口大口吐着血，连带着吐出了好几颗牙齿！
我狰狞地怒吼：“老子说你嘴里没牙，听明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