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旧文留档。讲了点说不得的factos,声望狂掉,赶快给自己叠个甲。
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你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
2011年2月17日,全明星周末开始前,杰里·韦斯特的肖像在斯台普斯中心前揭幕。超越时代的伟大射手,NBA四十年来的logo背后的影子,Showtime操盘手,Shaq-Kobe时代的奠基人,在两段伟大时代间的蛰伏期带着Sedale Threatt, Nick Van Exel, Cedric Ceballos, Elden Campbell, Eddie Jones等sub all-star贡献了坚实的表现的优秀管理层,终于与纠葛大半生,给他带来无数的荣耀和无尽的痛苦的湖人和解。揭幕典礼上,比尔·拉塞尔说,“对我们来说,杰里不是一个影子。他是个有灵魂的人(he was a man with a soul)。”
我无意于班门弄斧,讨论Logo的实力有多么强,多么伟大。有无数球评写得比我更好,更详尽。他持续往自己的技能库里添加武器,从大学打前锋不善持球进化成最好的组织者之一,从很少运球、只会右手投射到学会走左路、左手挑篮,以及学会制造犯规(代价是一身伤病,包括在湖人的14年里断了七次,至今仍在困扰他的鼻梁),成为历史级的高产高效得分手,他的意识和臂展给了他在后卫里出类拔萃的防守能力,包括但不限于抢断和盖帽。
比尔·西蒙斯在篮史通鉴里把Logo排到了第八位,用一堆无理取闹的理由(比如韦斯特的影响是联盟的logo、湖人不会考虑交易韦斯特、韦斯特是更好的队友)来论证他超越了大O,又非常典型的比尔·西蒙斯式地、阴阳怪气地说,他是一个很好的球员(但不是伟大的),从来没有统治过(但惯常不可阻挡),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有必要的时候变得更好。这是赢家轻佻的怜悯还是唯结果论的刻薄?或是兼而有之?或是绿军球迷的传统艺能罢了?
无论西蒙斯怎么说,大众都记不住输家,尤其是蒙昧的60年代——Logo叫它“the Stone Age”。100分之夜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十一个冠军的绿凯成为了压在所有人头顶的不散阴云,张伯伦对拉塞尔一胜七负,没有三分线的时代两个性格迥异风格迥异(虽然张伯伦后期似乎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开始向拉塞尔靠拢,然后画虎不成反类犬)巨人轻而易举地占据了所有的星光,运气好一点的鲍勃·佩蒂特、大O和昂塞尔德(令人困惑)从他们手里抠出了一个MVP,余下的人,比如Logo和他挚爱的小伙伴,张伯伦之前单场最高分记录(71)的持有者埃尔金·贝勒,只能年复一年地做他们的背景板,命运兜兜转转,给他们开了一个又一个残忍的玩笑。
用Logo自己的话说,我不仅不认为自己是英雄,实际上我认为自己是比记忆里失败了更多次,更多是王子,而非国王的人。
他一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陷于阴影里。
阴影从不限于Logo在湖人打球的14年。于此之前,于此之后,命运的车轴碾过早已写好的轨迹,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有些事情在你的生活中无比重要,也伤害了它。改变人生的事件。我也有过这些经历,不幸的是,它们发生在我年轻的时候。但是,也许比其他任何东西,这些经历在‘我是谁’这个巨大考验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也几乎确凿地使我成为了意志坚定的人,病态的竞争者。我饱受折磨、目中无人,肩膀上带着愤怒、情绪化的碎片,心里有无法最终填补的空洞。”
1938年,杰里·韦斯特出生于西弗吉尼亚的Chelyan的一个贫寒的煤矿工人家庭。因为韦斯特一家的信件长期由住在Cabin Creek的姨母代收,贝勒给他取了“Zeke from Cabin Creek”的绰号,但他从未喜欢过这个称呼。
他的父母长期感情冷淡,父亲有暴力倾向,对他动辄打骂,直到他在因为拒绝连续一周喝蔬菜汤被痛殴之后忍无可忍,威胁父亲再打他一次的话他不保证自己不会开枪。他的三哥David是很长时间内全家唯一一个保护他、让他感到亲情和温暖的人。Logo选择篮球很大程度上也来自David对他的挑战——David认为Logo年纪太小,不适合和他与他的同伴打球,Logo对他喊,“你会为你不让我打球而后悔,因为有一天我会成为伟大的球员,你等着瞧吧。”
那是由于家庭原因长期自卑、自厌的Logo身上少见的勇气和自信。他抓着这点信念像寒夜里抓住唯一的火苗,控制不了混乱的生活至少要控制球场,那是他的逃城和避难所。他把电线系在桥头当篮筐,如果投不进球篮球就会沿着堤坝滚下去,他要追很长一段路才能捡到。他在泥地上垫石灰石块,训练自己跳投后在理想的位置落地。他对自己和篮筐间的距离,以及自己的出手速度烂熟于心。他模拟最后一投,四秒,留出绕过防守者运一到两次球的时间,千分之一秒,千分之二秒,千分之三秒,出手, 落网。
1947年,David前往朝鲜半岛服役,1951年牺牲。他们的母亲的一部分灵魂跟着David一同死了。Logo学着活得像David,和他一样去关心每一个人,有时甚至会问得太多显得话痨。除了更深的痛苦,这什么都没有带给他。
Logo用一生试图去治愈童年。他的父亲给他带来了无休止的梦魇与精神折磨,死亡也无法终结这段扭曲的父子关系,只让Logo愈发无能为力于永远无法寻求到的和解,但他也从他父亲身上学到了煤矿工人朴素的价值观——去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这让他和贝勒与拉塞尔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促使他毫不犹豫地投票给了奥巴马,也为他带来了更深重的苦难,因为他没有立场让别人和他做得一样,这对他人不公平。
1955年,Logo第三次入选all-conference一阵,然后再次落选all-state。
1956年,他带着高中East Bank得到了队史第一个州冠军,East Bank为此在每年的夺冠日把校名改成West Bank,直到1999年闭校。
1958年,在肯塔基邀请赛中,West Virginia连续击败全国排名第五的肯塔基和排名UNC,荣获冠军,但那年里让Logo印象最深的还是1月8日客场对阵Villanova,Logo得到了全队最后23分里的17分,包括最后30秒内的两次进球和传给Lloyd Sharrar终结比赛的助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以持续稳定地发挥。
1959年,在NCAA 决赛中,West Virginia在开局不顺的情况下奋起直追,但全场从未领先。Logo被中场紧逼,投不出最后一球,UCB金熊一分险胜,Logo当选Final Four MOP。那是他的第一个败方MVP,而不是最后一个。那场比赛宛如他一生的寓言——竭尽全力,无可奈何。达拉尔·伊姆霍夫作为左手将用右手投进的那个扭曲的篮就像萨姆·琼斯明显短了,但弹到了后板,歪歪斜斜滚进篮筐的制胜一球,而出不了球的Logo是62年他被拦住,只能由弗兰克·塞尔维执行最后一投,而贝勒被萨姆·琼斯推出界,错失了点进进攻篮板的机会的缩影。
60年的罗马奥运会是Logo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纯粹的亮色和快乐,他试训的表现不佳,但59年带着UCB击败West Virginia的皮特·纽维尔教练对他说,你不去我也不去。美国队一路势如破竹,半决赛81-57大胜USSR,Logo朴素的爱国情怀甚为满足。
然后就是二号签被湖人选中。当时的湖人还不是现在如日中天的样子,从布鲁克林搬去洛杉矶后两年就夺冠的道奇和老牌球队公羊在球迷的心中还占据至高无上的地位,为了吸引观众Logo跟着其他湖人球员一起坐在敞篷货车的货厢上招摇过市散发传单。1961年分区决赛,常规赛圣路易斯老鹰比湖人多赢了15场,湖人进攻联盟倒数第二,但贝勒和Logo一度3-2领先,老鹰赢的四场里包括了三场关键球——G4 118-117,G6加时114-113,G7 105-103。
1962年,柏林危机爆发,贝勒离队去服兵役,缺席了后半赛季大部分的比赛,Logo承担了更多的出手权,然后总决赛G3,Logo抢断萨姆·琼斯给鲍勃·库西的传球,快攻上篮,117-115,G6 63%命中率,空砍34分6板5助,G7连进两个跳投为湖人扳平比分做出极大贡献的塞尔维投丢了他热区的12英尺底线跳投。
1963年,Logo腿筋严重拉伤,湖人SRS从4.9骤降到-2.2。同年凯尔特人选到哈弗里切克,湖人六场出局。
1965年,贝勒64年就开始出现问题的膝盖彻底脱臼,Logo场均46.3-5.8-6.8把湖人带进决赛,然后场均33.8-5.6-3.6 ,4-1出局。无需批评他44.2%的命中率,他已经做到了所有能做的。
1966年,3-1落后,Logo一场31-8-5,一场32-3-7,把系列赛拖进抢七。波士顿花园主场的凯尔特人一扫前两场的萎靡,半节53-38领先,第三节结束76-60,Logo统治了第四节,终场前40秒拉塞尔暴扣,95-85,Logo转换2分,95-87,抢断再得2分,95-89。最后一次执教的红衣主教点起象征胜利的雪茄,KC琼斯犯规送湖人一次球权,95-91,Logo逼抢出凯尔特人又一次边线球失误,95-93,最后两秒湖人试图抢断而非犯规,终场哨响。
1968年, 湖人引入普林斯顿体系,进攻水银泻地。天王山Logo 35分,被湖人放走的唐·尼尔森26-12-4,湖人加时117-120惜败。
1969年,张伯伦加入湖人,和体系严重不兼容,堵塞空间,预想中的superteam没有实现,甚至还不如68年。所幸凯尔特人也阵容严重老化,东部排名第四,勉强挤进季后赛。G1G2拉塞尔选择不包夹Logo,Logo一场53分,一场41分。G3拉塞尔终于不再头铁选择包夹,Logo跳投失准,雪上加霜的是由于疲惫和伤病他不得不休息更长的时间,每次他一下场湖人就开始落后。G4还剩7秒时湖人一分领先,裁判判定贝勒踩线(颇有争议的一次判罚),凯尔特人跑了俄亥俄战术,萨姆·琼斯歪歪斜斜地出手避过约翰尼·伊根、贝勒和张伯伦的封盖,球触到前框,弹到后框,如有神力指引一般,滚进了篮筐。G5还剩三分钟时,恩·布莱恩特抢断,Logo与他争球时拉伤了腿筋,被抬出球馆。G7唐·尼尔森单节12分,第三节结束凯尔特人91-76领先,拖着一条腿的Logo罚球、助攻、神仙投射、防守、背后封盖,包揽了湖人半节几乎所有的得分,追分到103-94,还剩五分钟时,张伯伦抢篮板受伤,Logo和屡进跳投的替补中锋梅尔·康茨带着湖人追到103-102,张伯伦请求教练允许他回到赛场,被强硬拒绝,唐·尼尔森罚球线跳投命中,湖人屡次失误(Logo其实犯了不少错),42分也是镜花水月一场幻影,湖人老板库克傲慢地准备好了的庆祝气球尴尬地留在球馆的椽板上。
我不想去详细描绘Logo的痛苦,比如他认为自己对不起洛杉矶,让所有的湖人球迷失望了,比如他去领FMVP的奖励——一辆绿色的道奇汽车(恶俗的玩笑),想在车里装上炸药,纽约城是很好的归宿,比如他开始放荡形骸,背叛了自己的家庭,比如他出门跑步时听到有人在议论他choke,想冲上去和那人打架,比如他开始思考退役。对好胜如狂的完美主义者来说屡次三番的失败过于痛苦,他不断质疑自己能否做得更好,然后拉塞尔轻慢地告诉他,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了,只是天赋和时运都不站在你那一边。篮球是团队运动,但输球的时候恶毒和责任总会被不公平地倾注到几个特定的人身上,明白输赢都不取决于个人也无法稍缓痛苦。
1970年,张伯伦和贝勒受伤,Logo 31.2-4.6-7.5,在MVP竞争中输给了威尔斯·里德,而比起里德,沃尔特·弗雷泽才是尼克斯最好的球员。总决赛G3那个神奇的扳平比分的60英尺跳投用尽了Logo为数不多的运气,加时他左手拇指受伤,连着投失五次,3分惜败,G5状态全无的张伯伦和Logo无法利用里德大腿拉伤缺阵的机会,G6他又挫伤了右手,G7一瘸一拐的里德回归让尼克斯士气大振,弗雷泽统治了比赛。
1971年是Logo最后的巅峰,之后膝盖受伤,赛季报销,辉煌不再,越来越多地倾向组织者而非得分手。1972年终于夺冠,却是他九次总决赛之旅中表现得最差的一次,贝勒也已经退役,他们一同为了冠军流尽了血汗泪,却无法分享终于攀到山顶的喜悦。
然而Logo心知肚明,如果贝勒还在湖人的话,也许他们是赢不了的。Logo和张伯伦都走到了暮年,需要调整自己的角色,如果贝勒还在的话,64年就已然开始下滑的他也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磨合的代价远比看纸面实力来得大。69和70年他们都失败了,72年又凭什么能成功。如果贝勒都可以舍弃,那又有怎样深沉的情谊、功勋卓著的老将是不能舍弃的?后来他进入管理层,一如既往地爱每一个球员、关心他们场上场下的一切动态,但做决策的时候从不留情面,比如交易迪瓦茨换来科比的选秀权。
1973年,库克谎称Logo和张伯伦的薪水相同,Logo察觉湖管开给张伯伦的薪金是税后而自己的是税前,深感不受尊重(顺带一提,他14年职业生涯从未做过湖人的队长,而半路出家的张伯伦都和贝勒共同领队过)。开赛后他的腹股沟再次严重拉伤,疼到三个月睡不好觉,被库克怀疑诈伤,决定退役,因为他无法从比赛中获得任何乐趣,也不愿欺骗任何人,包括球迷、管理层,以及最重要的,他自己。
他被称为Mr. Clutch,投进了无数最后胶着时段的关键球。他想用关键球来掌控球场和混乱的人生,解释生命的痛苦和不可言喻,苛求完美的表现以挽救自己的低自尊,但愈执着愈是求不得。
“篮球是,也一直是我生命中巨大的一部分,是我每次踏上球场时都想在上面作画的画布,我从未停止追求完美。这就是我的生活。这是我的爱。我讨厌它。我曾因它而沮丧,但在眼泪之外,我也曾因它而高兴。那该死的篮球总是诱惑着我(尽管我确信它选择了我,而不是相反)。对于我来说,试图找到我现在应得的满足感(这应该是我可以想象到的最棘手、最危险的词之一)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这真的很难找到,更难以坚持。我好像一直被折磨。”
他只能清醒地崩溃,沉默地疯。
选择疯是需要很大勇气的。“疯癫……体现了不可能之事、不可思议之事、非人之事,以及一切暗示着大地表面上的某种非自然的、令人不安的荒诞存在的东西。”它是分辨善恶树上的果子,映出世界的无序和无意义,比如一整个60年代,六次输给凯尔特人,似乎永远缺少了些运气,然而内里西西弗斯式的重复大张旗鼓地宣示事物的本质是荒谬——荒谬本就来自无意义的重复;比如竞技体育本质是斗兽场,球员像野兽被关在狭小闷热的更衣室里,等着一声令下出笼去厮杀——异化,动物化,疯癫的野兽吞噬理智和思考,成为被间离的戏剧(或者说抓马)的一部分;比如对运动员的英雄崇拜,阿多诺所说的文化产业的一部分——崇高被解构,所谓的英雄本就依附在浮尘上,看似坚定的价值背后只有死寂的虚无。
“迄今为止我已经在体育行业足够长的时间,让我能部分理解为什么英雄崇拜会存在,为什么球迷——或者说整个社区——需要崇拜某些东西或人,为他们自豪,幻想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生活,来弥补他们自己内心的空洞。但我也知道负面的存在,英雄也有他们丑陋的一面。吹捧、崇拜运动员是不健康的,完全不健康的,并且是危险的,往往会面临可怕的幻想破灭。前一分钟粉丝们还爱你,还为你着想,下一分钟他们可能将你弃如敝履。”
但Logo只能去做那个被赋予的英雄角色。他不能,也不愿意停下来——“总要有人是最后一个站着的,是一天结束时最后一个孤独的人”——所以他别无选择。
1975年,库克与Logo对簿公堂,库克认为Logo的合同还没结束,他有义务继续为湖人打球,Logo指出合同里有条款表明他只需要继续为湖人工作,无论是否为打球。1976年,诉讼结束后Logo成为湖人主教练,不懂的还太多,不知道信任需要赚取,总觉得贾巴尔不够努力但没意识到当时湖人的配置有多糟糕。1977年,贾巴尔和凯文·昆内特争执,随后科米特·华盛顿为贾巴尔出头,在快攻中拉拽了昆内特,鲁迪·汤姆贾诺维奇赶来劝架,被华盛顿击中头部,当场颅骨骨折,脑髓液横流。Logo脸色惨白,回家后决定再不执教,他至今都后悔没有没有多为华盛顿说几句话,让大众眼中的他不仅仅只作为一个拳击白人的黑人罪犯存在。
1982年,Logo正式成为湖人总经理。因为缺失的童年和太多次失败的经历,他总试图给球队灌输家庭的氛围,在职业生涯中创造他成长过程里没有的东西。“在赛季结束的时候,你知道只有一支球队会真正的开心,而其他所有的球队都会有不同程度的痛苦……我有点痴迷于做所有这些事情(培养球队氛围)——包括取悦我们的球迷和老板——这是一种保守的说法,一个玩笑,半真半假。事情远不止如此;它折磨着我,常常使我感到病态。”
2000年, 在他一手缔造的OK组合夺得第一个冠军后,为湖人付出了最好的年华和几乎所有的心血的Logo离开了紫金豪门。他严苛,但关心所有的人,和喜欢养蛊文化的禅师关系很僵,禅师在更衣室里对他吼让他滚出去。格伦·莱斯的经纪人在湖人管理层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也让Logo意识到他和杰里·巴斯、副手米奇·库普切克缺乏信任和沟通。杰里·巴斯逐渐淡出管理层,他的儿子吉姆·巴斯骄傲又任性,对Logo指手画脚。老巴斯还认为Logo抢走了自己的功劳和光环,把两次王朝都归功于他自己。
贾巴尔在得知Logo辞职后评论:“巴斯博士确实有把人视为理所当然的倾向。巴斯不像库克那样爱管闲事,也没那么自负,但我认为湖人并不欣赏杰里。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们没法回报他,因为那里没有人能充分理解我说的这段话,他们应该认真对待杰里这样的人。如果杰里能感受到你对他的欣赏和尊重,你就收获了一个终身的朋友。没有问题。但是湖人,他们不是那样的。他们可能会说他们是,但你感觉不到他们的真诚。”
Logo一生都是反英雄主义叙事的,他超越时代不仅在于他的球风,清醒,命途坎坷,他本身就代表了与那个呼唤英雄,等着罗莎·帕克斯、马丁·路泽·金、比尔·拉塞尔、马尔科姆·X挺身而出的时代格格不入的价值观,代表伟大与胜负、荣誉非线性相关的反二元论,代表虚无、幻灭、解构,以及英雄背后命运的残片和无法愈合的伤痕。
我感念他的坦诚,感念他撕开金光闪闪的包装带我们一窥一地鸡毛,也感念他直面痛苦和荒谬的勇气。“迈向高处的挣扎足够填充一个人的心灵。人们应当想象西西弗斯是快乐的。”12年和16年五月的勒布朗,都从他的故事里得到了一点鼓励和慰藉。
“所有伟大都产生于市场和荣誉以外的地方:新价值的发明者始终居于市场和荣誉以外的地方。
“我的朋友,逃入你的孤独吧:我看到你被毒蝇蜇伤。逃到刮着刺骨劲风的地方去吧!”
同样旧文留档。讲了点说不得的factos,声望狂掉,赶快给自己叠个甲。
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你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
2011年2月17日,全明星周末开始前,杰里·韦斯特的肖像在斯台普斯中心前揭幕。超越时代的伟大射手,NBA四十年来的logo背后的影子,Showtime操盘手,Shaq-Kobe时代的奠基人,在两段伟大时代间的蛰伏期带着Sedale Threatt, Nick Van Exel, Cedric Ceballos, Elden Campbell, Eddie Jones等sub all-star贡献了坚实的表现的优秀管理层,终于与纠葛大半生,给他带来无数的荣耀和无尽的痛苦的湖人和解。揭幕典礼上,比尔·拉塞尔说,“对我们来说,杰里不是一个影子。他是个有灵魂的人(he was a man with a soul)。”
我无意于班门弄斧,讨论Logo的实力有多么强,多么伟大。有无数球评写得比我更好,更详尽。他持续往自己的技能库里添加武器,从大学打前锋不善持球进化成最好的组织者之一,从很少运球、只会右手投射到学会走左路、左手挑篮,以及学会制造犯规(代价是一身伤病,包括在湖人的14年里断了七次,至今仍在困扰他的鼻梁),成为历史级的高产高效得分手,他的意识和臂展给了他在后卫里出类拔萃的防守能力,包括但不限于抢断和盖帽。
比尔·西蒙斯在篮史通鉴里把Logo排到了第八位,用一堆无理取闹的理由(比如韦斯特的影响是联盟的logo、湖人不会考虑交易韦斯特、韦斯特是更好的队友)来论证他超越了大O,又非常典型的比尔·西蒙斯式地、阴阳怪气地说,他是一个很好的球员(但不是伟大的),从来没有统治过(但惯常不可阻挡),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有必要的时候变得更好。这是赢家轻佻的怜悯还是唯结果论的刻薄?或是兼而有之?或是绿军球迷的传统艺能罢了?
无论西蒙斯怎么说,大众都记不住输家,尤其是蒙昧的60年代——Logo叫它“the Stone Age”。100分之夜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十一个冠军的绿凯成为了压在所有人头顶的不散阴云,张伯伦对拉塞尔一胜七负,没有三分线的时代两个性格迥异风格迥异(虽然张伯伦后期似乎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开始向拉塞尔靠拢,然后画虎不成反类犬)巨人轻而易举地占据了所有的星光,运气好一点的鲍勃·佩蒂特、大O和昂塞尔德(令人困惑)从他们手里抠出了一个MVP,余下的人,比如Logo和他挚爱的小伙伴,张伯伦之前单场最高分记录(71)的持有者埃尔金·贝勒,只能年复一年地做他们的背景板,命运兜兜转转,给他们开了一个又一个残忍的玩笑。
用Logo自己的话说,我不仅不认为自己是英雄,实际上我认为自己是比记忆里失败了更多次,更多是王子,而非国王的人。
他一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陷于阴影里。
阴影从不限于Logo在湖人打球的14年。于此之前,于此之后,命运的车轴碾过早已写好的轨迹,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有些事情在你的生活中无比重要,也伤害了它。改变人生的事件。我也有过这些经历,不幸的是,它们发生在我年轻的时候。但是,也许比其他任何东西,这些经历在‘我是谁’这个巨大考验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也几乎确凿地使我成为了意志坚定的人,病态的竞争者。我饱受折磨、目中无人,肩膀上带着愤怒、情绪化的碎片,心里有无法最终填补的空洞。”
1938年,杰里·韦斯特出生于西弗吉尼亚的Chelyan的一个贫寒的煤矿工人家庭。因为韦斯特一家的信件长期由住在Cabin Creek的姨母代收,贝勒给他取了“Zeke from Cabin Creek”的绰号,但他从未喜欢过这个称呼。
他的父母长期感情冷淡,父亲有暴力倾向,对他动辄打骂,直到他在因为拒绝连续一周喝蔬菜汤被痛殴之后忍无可忍,威胁父亲再打他一次的话他不保证自己不会开枪。他的三哥David是很长时间内全家唯一一个保护他、让他感到亲情和温暖的人。Logo选择篮球很大程度上也来自David对他的挑战——David认为Logo年纪太小,不适合和他与他的同伴打球,Logo对他喊,“你会为你不让我打球而后悔,因为有一天我会成为伟大的球员,你等着瞧吧。”
那是由于家庭原因长期自卑、自厌的Logo身上少见的勇气和自信。他抓着这点信念像寒夜里抓住唯一的火苗,控制不了混乱的生活至少要控制球场,那是他的逃城和避难所。他把电线系在桥头当篮筐,如果投不进球篮球就会沿着堤坝滚下去,他要追很长一段路才能捡到。他在泥地上垫石灰石块,训练自己跳投后在理想的位置落地。他对自己和篮筐间的距离,以及自己的出手速度烂熟于心。他模拟最后一投,四秒,留出绕过防守者运一到两次球的时间,千分之一秒,千分之二秒,千分之三秒,出手, 落网。
1947年,David前往朝鲜半岛服役,1951年牺牲。他们的母亲的一部分灵魂跟着David一同死了。Logo学着活得像David,和他一样去关心每一个人,有时甚至会问得太多显得话痨。除了更深的痛苦,这什么都没有带给他。
Logo用一生试图去治愈童年。他的父亲给他带来了无休止的梦魇与精神折磨,死亡也无法终结这段扭曲的父子关系,只让Logo愈发无能为力于永远无法寻求到的和解,但他也从他父亲身上学到了煤矿工人朴素的价值观——去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这让他和贝勒与拉塞尔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促使他毫不犹豫地投票给了奥巴马,也为他带来了更深重的苦难,因为他没有立场让别人和他做得一样,这对他人不公平。
1955年,Logo第三次入选all-conference一阵,然后再次落选all-state。
1956年,他带着高中East Bank得到了队史第一个州冠军,East Bank为此在每年的夺冠日把校名改成West Bank,直到1999年闭校。
1958年,在肯塔基邀请赛中,West Virginia连续击败全国排名第五的肯塔基和排名UNC,荣获冠军,但那年里让Logo印象最深的还是1月8日客场对阵Villanova,Logo得到了全队最后23分里的17分,包括最后30秒内的两次进球和传给Lloyd Sharrar终结比赛的助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以持续稳定地发挥。
1959年,在NCAA 决赛中,West Virginia在开局不顺的情况下奋起直追,但全场从未领先。Logo被中场紧逼,投不出最后一球,UCB金熊一分险胜,Logo当选Final Four MOP。那是他的第一个败方MVP,而不是最后一个。那场比赛宛如他一生的寓言——竭尽全力,无可奈何。达拉尔·伊姆霍夫作为左手将用右手投进的那个扭曲的篮就像萨姆·琼斯明显短了,但弹到了后板,歪歪斜斜滚进篮筐的制胜一球,而出不了球的Logo是62年他被拦住,只能由弗兰克·塞尔维执行最后一投,而贝勒被萨姆·琼斯推出界,错失了点进进攻篮板的机会的缩影。
60年的罗马奥运会是Logo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纯粹的亮色和快乐,他试训的表现不佳,但59年带着UCB击败West Virginia的皮特·纽维尔教练对他说,你不去我也不去。美国队一路势如破竹,半决赛81-57大胜USSR,Logo朴素的爱国情怀甚为满足。
然后就是二号签被湖人选中。当时的湖人还不是现在如日中天的样子,从布鲁克林搬去洛杉矶后两年就夺冠的道奇和老牌球队公羊在球迷的心中还占据至高无上的地位,为了吸引观众Logo跟着其他湖人球员一起坐在敞篷货车的货厢上招摇过市散发传单。1961年分区决赛,常规赛圣路易斯老鹰比湖人多赢了15场,湖人进攻联盟倒数第二,但贝勒和Logo一度3-2领先,老鹰赢的四场里包括了三场关键球——G4 118-117,G6加时114-113,G7 105-103。
1962年,柏林危机爆发,贝勒离队去服兵役,缺席了后半赛季大部分的比赛,Logo承担了更多的出手权,然后总决赛G3,Logo抢断萨姆·琼斯给鲍勃·库西的传球,快攻上篮,117-115,G6 63%命中率,空砍34分6板5助,G7连进两个跳投为湖人扳平比分做出极大贡献的塞尔维投丢了他热区的12英尺底线跳投。
1963年,Logo腿筋严重拉伤,湖人SRS从4.9骤降到-2.2。同年凯尔特人选到哈弗里切克,湖人六场出局。
1965年,贝勒64年就开始出现问题的膝盖彻底脱臼,Logo场均46.3-5.8-6.8把湖人带进决赛,然后场均33.8-5.6-3.6 ,4-1出局。无需批评他44.2%的命中率,他已经做到了所有能做的。
1966年,3-1落后,Logo一场31-8-5,一场32-3-7,把系列赛拖进抢七。波士顿花园主场的凯尔特人一扫前两场的萎靡,半节53-38领先,第三节结束76-60,Logo统治了第四节,终场前40秒拉塞尔暴扣,95-85,Logo转换2分,95-87,抢断再得2分,95-89。最后一次执教的红衣主教点起象征胜利的雪茄,KC琼斯犯规送湖人一次球权,95-91,Logo逼抢出凯尔特人又一次边线球失误,95-93,最后两秒湖人试图抢断而非犯规,终场哨响。
1968年, 湖人引入普林斯顿体系,进攻水银泻地。天王山Logo 35分,被湖人放走的唐·尼尔森26-12-4,湖人加时117-120惜败。
1969年,张伯伦加入湖人,和体系严重不兼容,堵塞空间,预想中的superteam没有实现,甚至还不如68年。所幸凯尔特人也阵容严重老化,东部排名第四,勉强挤进季后赛。G1G2拉塞尔选择不包夹Logo,Logo一场53分,一场41分。G3拉塞尔终于不再头铁选择包夹,Logo跳投失准,雪上加霜的是由于疲惫和伤病他不得不休息更长的时间,每次他一下场湖人就开始落后。G4还剩7秒时湖人一分领先,裁判判定贝勒踩线(颇有争议的一次判罚),凯尔特人跑了俄亥俄战术,萨姆·琼斯歪歪斜斜地出手避过约翰尼·伊根、贝勒和张伯伦的封盖,球触到前框,弹到后框,如有神力指引一般,滚进了篮筐。G5还剩三分钟时,恩·布莱恩特抢断,Logo与他争球时拉伤了腿筋,被抬出球馆。G7唐·尼尔森单节12分,第三节结束凯尔特人91-76领先,拖着一条腿的Logo罚球、助攻、神仙投射、防守、背后封盖,包揽了湖人半节几乎所有的得分,追分到103-94,还剩五分钟时,张伯伦抢篮板受伤,Logo和屡进跳投的替补中锋梅尔·康茨带着湖人追到103-102,张伯伦请求教练允许他回到赛场,被强硬拒绝,唐·尼尔森罚球线跳投命中,湖人屡次失误(Logo其实犯了不少错),42分也是镜花水月一场幻影,湖人老板库克傲慢地准备好了的庆祝气球尴尬地留在球馆的椽板上。
我不想去详细描绘Logo的痛苦,比如他认为自己对不起洛杉矶,让所有的湖人球迷失望了,比如他去领FMVP的奖励——一辆绿色的道奇汽车(恶俗的玩笑),想在车里装上炸药,纽约城是很好的归宿,比如他开始放荡形骸,背叛了自己的家庭,比如他出门跑步时听到有人在议论他choke,想冲上去和那人打架,比如他开始思考退役。对好胜如狂的完美主义者来说屡次三番的失败过于痛苦,他不断质疑自己能否做得更好,然后拉塞尔轻慢地告诉他,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了,只是天赋和时运都不站在你那一边。篮球是团队运动,但输球的时候恶毒和责任总会被不公平地倾注到几个特定的人身上,明白输赢都不取决于个人也无法稍缓痛苦。
1970年,张伯伦和贝勒受伤,Logo 31.2-4.6-7.5,在MVP竞争中输给了威尔斯·里德,而比起里德,沃尔特·弗雷泽才是尼克斯最好的球员。总决赛G3那个神奇的扳平比分的60英尺跳投用尽了Logo为数不多的运气,加时他左手拇指受伤,连着投失五次,3分惜败,G5状态全无的张伯伦和Logo无法利用里德大腿拉伤缺阵的机会,G6他又挫伤了右手,G7一瘸一拐的里德回归让尼克斯士气大振,弗雷泽统治了比赛。
1971年是Logo最后的巅峰,之后膝盖受伤,赛季报销,辉煌不再,越来越多地倾向组织者而非得分手。1972年终于夺冠,却是他九次总决赛之旅中表现得最差的一次,贝勒也已经退役,他们一同为了冠军流尽了血汗泪,却无法分享终于攀到山顶的喜悦。
然而Logo心知肚明,如果贝勒还在湖人的话,也许他们是赢不了的。Logo和张伯伦都走到了暮年,需要调整自己的角色,如果贝勒还在的话,64年就已然开始下滑的他也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磨合的代价远比看纸面实力来得大。69和70年他们都失败了,72年又凭什么能成功。如果贝勒都可以舍弃,那又有怎样深沉的情谊、功勋卓著的老将是不能舍弃的?后来他进入管理层,一如既往地爱每一个球员、关心他们场上场下的一切动态,但做决策的时候从不留情面,比如交易迪瓦茨换来科比的选秀权。
1973年,库克谎称Logo和张伯伦的薪水相同,Logo察觉湖管开给张伯伦的薪金是税后而自己的是税前,深感不受尊重(顺带一提,他14年职业生涯从未做过湖人的队长,而半路出家的张伯伦都和贝勒共同领队过)。开赛后他的腹股沟再次严重拉伤,疼到三个月睡不好觉,被库克怀疑诈伤,决定退役,因为他无法从比赛中获得任何乐趣,也不愿欺骗任何人,包括球迷、管理层,以及最重要的,他自己。
他被称为Mr. Clutch,投进了无数最后胶着时段的关键球。他想用关键球来掌控球场和混乱的人生,解释生命的痛苦和不可言喻,苛求完美的表现以挽救自己的低自尊,但愈执着愈是求不得。
“篮球是,也一直是我生命中巨大的一部分,是我每次踏上球场时都想在上面作画的画布,我从未停止追求完美。这就是我的生活。这是我的爱。我讨厌它。我曾因它而沮丧,但在眼泪之外,我也曾因它而高兴。那该死的篮球总是诱惑着我(尽管我确信它选择了我,而不是相反)。对于我来说,试图找到我现在应得的满足感(这应该是我可以想象到的最棘手、最危险的词之一)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这真的很难找到,更难以坚持。我好像一直被折磨。”
他只能清醒地崩溃,沉默地疯。
选择疯是需要很大勇气的。“疯癫……体现了不可能之事、不可思议之事、非人之事,以及一切暗示着大地表面上的某种非自然的、令人不安的荒诞存在的东西。”它是分辨善恶树上的果子,映出世界的无序和无意义,比如一整个60年代,六次输给凯尔特人,似乎永远缺少了些运气,然而内里西西弗斯式的重复大张旗鼓地宣示事物的本质是荒谬——荒谬本就来自无意义的重复;比如竞技体育本质是斗兽场,球员像野兽被关在狭小闷热的更衣室里,等着一声令下出笼去厮杀——异化,动物化,疯癫的野兽吞噬理智和思考,成为被间离的戏剧(或者说抓马)的一部分;比如对运动员的英雄崇拜,阿多诺所说的文化产业的一部分——崇高被解构,所谓的英雄本就依附在浮尘上,看似坚定的价值背后只有死寂的虚无。
“迄今为止我已经在体育行业足够长的时间,让我能部分理解为什么英雄崇拜会存在,为什么球迷——或者说整个社区——需要崇拜某些东西或人,为他们自豪,幻想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生活,来弥补他们自己内心的空洞。但我也知道负面的存在,英雄也有他们丑陋的一面。吹捧、崇拜运动员是不健康的,完全不健康的,并且是危险的,往往会面临可怕的幻想破灭。前一分钟粉丝们还爱你,还为你着想,下一分钟他们可能将你弃如敝履。”
但Logo只能去做那个被赋予的英雄角色。他不能,也不愿意停下来——“总要有人是最后一个站着的,是一天结束时最后一个孤独的人”——所以他别无选择。
1975年,库克与Logo对簿公堂,库克认为Logo的合同还没结束,他有义务继续为湖人打球,Logo指出合同里有条款表明他只需要继续为湖人工作,无论是否为打球。1976年,诉讼结束后Logo成为湖人主教练,不懂的还太多,不知道信任需要赚取,总觉得贾巴尔不够努力但没意识到当时湖人的配置有多糟糕。1977年,贾巴尔和凯文·昆内特争执,随后科米特·华盛顿为贾巴尔出头,在快攻中拉拽了昆内特,鲁迪·汤姆贾诺维奇赶来劝架,被华盛顿击中头部,当场颅骨骨折,脑髓液横流。Logo脸色惨白,回家后决定再不执教,他至今都后悔没有没有多为华盛顿说几句话,让大众眼中的他不仅仅只作为一个拳击白人的黑人罪犯存在。
1982年,Logo正式成为湖人总经理。因为缺失的童年和太多次失败的经历,他总试图给球队灌输家庭的氛围,在职业生涯中创造他成长过程里没有的东西。“在赛季结束的时候,你知道只有一支球队会真正的开心,而其他所有的球队都会有不同程度的痛苦……我有点痴迷于做所有这些事情(培养球队氛围)——包括取悦我们的球迷和老板——这是一种保守的说法,一个玩笑,半真半假。事情远不止如此;它折磨着我,常常使我感到病态。”
2000年, 在他一手缔造的OK组合夺得第一个冠军后,为湖人付出了最好的年华和几乎所有的心血的Logo离开了紫金豪门。他严苛,但关心所有的人,和喜欢养蛊文化的禅师关系很僵,禅师在更衣室里对他吼让他滚出去。格伦·莱斯的经纪人在湖人管理层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也让Logo意识到他和杰里·巴斯、副手米奇·库普切克缺乏信任和沟通。杰里·巴斯逐渐淡出管理层,他的儿子吉姆·巴斯骄傲又任性,对Logo指手画脚。老巴斯还认为Logo抢走了自己的功劳和光环,把两次王朝都归功于他自己。
贾巴尔在得知Logo辞职后评论:“巴斯博士确实有把人视为理所当然的倾向。巴斯不像库克那样爱管闲事,也没那么自负,但我认为湖人并不欣赏杰里。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们没法回报他,因为那里没有人能充分理解我说的这段话,他们应该认真对待杰里这样的人。如果杰里能感受到你对他的欣赏和尊重,你就收获了一个终身的朋友。没有问题。但是湖人,他们不是那样的。他们可能会说他们是,但你感觉不到他们的真诚。”
Logo一生都是反英雄主义叙事的,他超越时代不仅在于他的球风,清醒,命途坎坷,他本身就代表了与那个呼唤英雄,等着罗莎·帕克斯、马丁·路泽·金、比尔·拉塞尔、马尔科姆·X挺身而出的时代格格不入的价值观,代表伟大与胜负、荣誉非线性相关的反二元论,代表虚无、幻灭、解构,以及英雄背后命运的残片和无法愈合的伤痕。
我感念他的坦诚,感念他撕开金光闪闪的包装带我们一窥一地鸡毛,也感念他直面痛苦和荒谬的勇气。“迈向高处的挣扎足够填充一个人的心灵。人们应当想象西西弗斯是快乐的。”12年和16年五月的勒布朗,都从他的故事里得到了一点鼓励和慰藉。
“所有伟大都产生于市场和荣誉以外的地方:新价值的发明者始终居于市场和荣誉以外的地方。
“我的朋友,逃入你的孤独吧:我看到你被毒蝇蜇伤。逃到刮着刺骨劲风的地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