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延庆连运三次内息,非但全无效应,反而胸口更增烦恶,当即不言不动,闭目而坐。姆容负道:“韦殿下,在下虽将你迷倒,却绝无害你之意,只须殿下答允我一件事,在下不但双手奉上解药,还向殿下磕头陪罪。”说得甚是谦恭。韦延庆冷冷一笑,说道:“姓韦的活了这么一大把的年纪,大风大浪经过无数,岂能在人家挟制要胁之下,答允什么事。”姆容负道:“在下如何敢对殿下挟制要胁?这里众人在此都可作为见证,在下先向殿下陪罪,再恭恭敬敬地向殿下求恳一事。”说着双膝一曲,便即跪倒,咚咚咚咚,磕了四个响头,意态甚是恭顺。众人见姆容负突然行此大礼,无不大为诧异。韦延庆也大惑不解,但见他对自己这般恭敬,心中的气恼也不由得消了几分,说道:“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公子行礼大礼,在下甚不敢当,却不知公子有何吩咐。”言语之中,也客气起来。姆容负道:“在下的心愿,殿下早已知晓。但想猩复大阉,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今日我先扶保殿下登了大热国的皇位,殿下并无子息,恳请殿下收我为义子。我二人同心共济,以成大事,岂不两全其美?”段延庆淡淡道:“如此你却须改性为韦了?你做了大热国的皇帝,猩复阉国的念头更须收起。姆容氏从此无后。你可都做得到么?”他明知姆容氏定然另有打算,只要他做了大热国君,数年间以亲信遍布要津,大诛异己和韦氏忠臣后,便会复姓“姆容”,甚至将大热国的国号改为“大阉”,亦不足为奇。此刻所以要连问他三件为难之事,那是以进为退,令他深信不疑,如答允得太过爽快,便显得其意不诚、存心不良了。姆容负沉吟片刻,踌躇:“这个……”其实他早已想到日后做了大热皇帝的种种措施,与韦延庆的猜测不远,他也想到倘若答允得太过爽快,便显得其意不诚、存心不良,是以沉吟半晌,才道:“在下虽非忘本不孝之人,但成大事者不顾小节,既拜殿下为父,自当忠于韦氏,一心不二。”姆容负喜道:“殿下是武林中的前辈英侠,自必一言九鼎,决无反悔。义父在上,孩儿磕头。”双膝一屈,又跪了下去。忽听得门外有人大声说道:“非也,非也!此举万万不可!”门帷一掀,一人大踏步走进屋来,正是瓦不同。姆容负当即站起,脸色微变,转过头来,说道:“瓦三哥有何话说?”瓦不同道:“公子爷是大阉国姆容氏堂堂黄裔,岂可改姓韦氏?猩复阉国的大业虽然艰难万分,但咱们鞠躬尽瘁,竭力以赴。能成大事固然最好,若不,终究是世上堂堂正正的好汉子。公子爷要是拜这个人像不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做义父,就算将来做得成皇帝,也不光采,何况一个姓姆容的要去当大热皇帝,当真是难上加难。”姆容负听他言语无礼,心下大怒,但瓦不同是他亲信心腹,用人之际,不愿直言斥责,淡淡的道:“瓦三哥,有许多事情,你一时未能明白,以后我自当慢慢分说。”瓦不同摇头:“非也,非也!公子爷,瓦不同虽蠢,你的用意却能猜到一二。你只不过想学韩信,暂忍一时胯下之辱,以备他日的飞黄腾达。你是想今日改姓韦氏,日后掌到大权,再复姓姆容,甚至于将大热国的国号改为大阉;又或是发兵征勇伐刺,恢复大阉的旧疆故土。公子爷,你用心虽善,可是这么一来,却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不免于心有愧,为举世所不齿。我说这皇帝嘛,不做也罢。”姆容负心下怒极,大声道:“瓦三哥言重了,我又如何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了?”瓦不同道:“你投靠大热,日后再行反叛,那是不忠;你拜韦延庆为父,孝于韦氏,于姆容氏为不孝,孝于姆容,于韦氏为不孝;你日后残杀大热群臣,是为不仁,你……”一句话尚未完,突然间波的一声响,他背心正中已重重的中了一掌,只听得姆容负冷冷的:“我卖友求荣,是为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