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不认字,一生裁缝,会裁中山装和西装。一开始在街边帮人裁衣服维生,后来进了当地的国营服装厂做了好多好多年,后面服装厂倒闭靠接些公部门的制服订单维生,都量身定做的西装外套。小时候我家不富裕,但是缝纫机倒是有四台,那时候我唯一能帮爷爷做的就是穿针,而我所有的作业本他都会用缝纫机帮我钉上一层线。如果要评价,应该可称得上匠人。奶奶是新会大户的小女儿,跟梁启超家族沾亲带故的,抗战时期她家族男丁组织了一队武装力量,女的都往香港逃。奶奶不知道咋滴就被落下,孤零零走到湛江。后面就遇到爷爷,一共有了五个孩子。真落难大小姐遇上贫下中农,而因为这个身份我们家文革没有遭遇批斗,姑妈考上大学进了政府,二伯进了军队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1970年时我爸15岁。奶奶的妈妈回来内地找到她,我爸描述就是非常时髦的老太太,开眼界的那种时髦。说是要把奶奶和我爸接去香港生活,爷爷好像也答应了,后来奶奶还是觉得放心不下这个家,没有去。80年前后奶奶就去了,好像是胃癌,那时候我还没出生。90年代前后爷爷就退休了,每天的生活是喝茶,去公园参加野生人大,看看新闻联播,偶尔跟我讲讲三打白骨精。印象中是个非常温和的人,着装很得体,去哪里都是衬衫西裤,冬天披一件长长的外套和那个年代的老式鸭舌帽。这能这就是裁缝的坚持吧。絮絮叨叨写了一大堆,很多部分都是出自我爸之口,不知道是否有错漏。遥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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