踽踽独行: 深入探究“林疯狂”后林书豪的生活
警告:本文有露骨词汇(explicit language)
在三百万年前,经过一系列的与文稿代理人越来越吓人的会议之后,我决定写一本关于林书豪崛起的书。尽管这些全部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出版商们的。他们像2012年2月份地球上其他所有人一样,想要寻找出一些---任何----烙印着林疯狂标记的东西,而我则是一个在纽约的美籍华人,带着哈佛出身这个“债务”,还碰巧歇过几篇相关的体育画报短文。
当时是很恐怖的。当每个人都能背出林书豪崛起故事中的节奏时--- 哈佛毕业,落选新秀,两次裁员,发展联盟,睡在兄弟的沙发上,麦迪逊广场花园--- 但没有人知道这个体育史上大片级的故事会在下周变成什么样,更不用下赛季了。当这个第一位美籍华裔后代在火山喷发的花园现场,在科比布莱恩特头上狂砍38分的时候,我仔细描绘了在人群中站着的他的父母和朋友的观点。当说唱歌手Rick Ross和Stalley在instagram上放出了“林疯狂老派黑帮”,这是他们购买的大 麻 的名字,我找到了当时的一个相关评论(“只要你抽上一口”Stalley邮件里说“这个就会激发出你体内的创造力,让你去努力工作。”)当林书豪穿着卫衣想要偷偷摸摸观看哈佛和哥伦比亚大学的比赛时,我正挤在林的父亲林继明,一个给林启蒙篮球的电子工程师和斯派克.李之间做着采访记录。
在三月中旬,林疯狂时期的最大的盟友,尼克斯主教练迈克德安东尼 在与卡梅隆安东尼的不和声中主动辞职。在四月初,我们的控球后卫也由于左膝的半月板撕裂而需要进行手术,温柔地杀死了我的文学梦,也最终暗示了故事下一步的走向。现在 36个月过去了,我的笔记本就像是一座城市曾经自豪的纪念碑,凝结在时空里。(而那时的林)就像是控卫里的庞贝城,永远被定格在了那一刻。【译注1】庞贝城,意大利古城,公元79年被突然爆发的维苏威火山掩埋,直到150年后重见天日,由于火山灰的覆盖,当时的场景被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但是我重新翻看这些回忆的动机并不是为了怀旧,而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现在对林的一无所知。自从火箭在2012年6月份从尼克斯签走他,然后再在两年之后将他交易到湖人,在此期间,他和我在一个赛季中互发过几条友好的短信。但是我们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过天了。当联盟开始到处窃窃私语“林书豪究竟怎么了?”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对他内心生活一无所知,至少是(和纽约时期相比)不再知道了。
我不知道关于他落选后第一次成为自由球员的感受。我也不知道他努力工作来度过他后来自称“这是我经历的最艰难的一年”时的想法,更不知道他在经历了球队位置下降和重大羞辱后依然努力完成比赛的煎熬。
在我询问过一些林书豪的老友和教练之后,事实上,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点。是的,那就是他们所有人都在担心林书豪。他们怎么会不担心呢?他们都看过那段视频,视频里科比在训练中让挑衅林书豪投不进,并说了那句“你们TMD软的就像TMD擦屁股纸一样!”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林书豪身上发生了什么。
无论何时当客人进入一栋位于圣塔莫尼卡,有两个卧室,距离海边只有10分钟路程,且整条路都种满棕榈树的小公寓时。他们对林的房子评论都是一样的:这个地方非常.... 林式。
休息厅里有玩具熊猫和犀鸟趴着假竹子的茎秆,十二行高的运动鞋架覆盖了一面客厅的墙,挨着一台摆着狮子王乐谱的电子琴,和26岁的林书豪用来打DOTA时的一台电脑。落地的窗子对着房子的院子,在那里的烧烤架板上有营养师认证的草饲的牛排。 厨房外面挂着一面白色的画布,上面有他的朋友和家人用不同的颜色的油性笔写的一个Chipotle和圣经的玩笑,还有其他的东西。这房子占地面积略小于1200平方英尺,对于一个三年合同2500万美元的人来说,这里的租金不过是其中很保守的一点点。【译注2】Chipotle,一个美国连锁的墨西哥餐厅;【译注3】1200平方英尺约合111平方米
周围的邻居们不知道林疯狂剩下的东西(指林)住在这里。“每当我看到谁的时候,我就逃开并藏起来,”林说道。“这房子安保措施很好。我知道这也不是纽约了。但是我还是对于以前人们的疯狂反应有点害怕”
这是一个二月底的星期一,在一个有陶瓷片做的寿司装饰的钟底下的棕色小饭桌前,我和林书豪就在这里一直聊天。 当时钟指针从鲑鱼寿司转到辣金枪鱼寿司的时候,我注意到林,穿着灰色的卫衣和黑色的运动短裤的林,甚至有点过分小心的避免提及林疯狂这个词,一个曾经于2012年他自己注册的商标,用来防止别人从他的形象中获取利益的词。(在我们采访中他所说的10381个字中,他确切的说出这个字,只有两次。一次是一段话的一部分,“这个整个林疯狂……事情”,他说的就好像拿那夹子夹着尿不湿那样小心,另一次是他解释为什么这个林疯狂这三个字令他不舒服。)在应该出现“林疯狂”的地方,他一直用“纽约”来指代那场席卷全球的狂热---狗仔队跟踪他,午夜有人敲他酒店房门然后跑开---这些也促使他不得不在这个给他对他的成功很尊崇的城市里躲起来。
在圣塔莫尼卡,没有那些狂热的人群拥簇着,所以他能更多的出去走动走动,戴着太阳镜骑着自行车沿着海滩或者第三大道前行。几乎每天他都会见到Josh ,林书豪之前所睡的沙发的持有者,一个牙科医生,他在林书豪被交易到湖人前一个月搬到这个社区;Josh的妻子,Patricia,则身兼林书豪的商业管理者;他的训练师,Josh Fan ,则无论书豪走到哪里都一直跟着。
“每当我看到什么人,我就不得不逃开并藏起来。”
- 林书豪
当谈话涉及到他的工作的时候,林会本能地在身边立起高墙。他不愿意,但不得不关掉远从Palo Alto父母那里那些关于他幸福的担忧。他拒绝参与评论朋友们关于教练斯科特的工作,先是让鲜为人知的罗尼普莱斯在12月份的时候取代他先发的位置,之后又用另一个更加鲜为人知的乔丹克拉克森在1月份的时候出任先发位置。这个后补的后补让他自己与那些在画布上写字的,他所爱的人隔绝了,与那些控制不住看他比赛,阅读新闻和阅读评论的关注他的人隔绝了。用林书豪自己的话说是他们(指周围家人朋友)那时候“就是超级生气”。
“(他们过分的关心)让我不得不告诉他们,‘你看,我非常感激各位站在我这边,’ ”他说。“ ‘但是这些关于你们是如何的难过,或者你们是如何认为它,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这些的。因为我没办法带着这些消极的东西去工作。”
这个决定(edict,指让书豪替补)开始于林书豪在火箭的第二个赛季,当麦克海尔教练开始使用詹姆斯哈登(需要持球在手才能发挥)和贝弗利(不需要持球)搭档,而不是林(需要持球)作为后场先发组合。所有事情都集中在当火箭队总经理莫雷,那个曾经在2011年圣诞节前放弃过林书豪却又在下个夏天将他签回来的人,用PS过的林书豪7号的球衣招揽安东尼时爆发了。并且在洛杉矶,情况比以往更甚,林书豪的现实生活变成了超现实主义电影“爆裂鼓手”与“鸟人”的混搭版,一个偏执的运动员,被内心雄心困扰着,同时又被超级英雄的前世束缚着的时候,依然坚持不懈。
“我一直想要做一名首发控卫,我一直想要赢得一座总冠军奖杯,我一直想成为一名全明星。”林说道。“我想要成就伟大。连续三年,我在工作中投入了很多的精力,但是并没有在球场上看出成果。”他叹息一下。“我是说,这是很长的时间了,不是么?联盟球员的平均职业生涯也只有五年。这不像是说我从事的是一个会计类的工作,并且你可以从事会计行业到67岁。”
有时候这种负面的思路会当林坐在球队飞机上时击中他,特别是当他累了的、困顿了的时候。有时候这会在家里击中他,所以他要自己去海边做个深呼吸。经常他在比赛之后到家里,用iPad观看比赛录像,半夜爬上床,大声的祷告,阅读,然后一直失眠到凌晨4点。“然后在6点钟的时候,头脑中伴随着千丝万缕的头绪醒来,”他说,“脑子里全都是关于前一天比赛的事情。还有过去取得成功的时候。还有我怎么才能重现那种表现。如何训练某些技巧,如何从不同的角度来分析比赛。”
林书豪独自陷入了这个迷宫。但是在这个赛季早些的时候在这样一个晚上,大约1点钟,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同样难以入睡的队友所发来的短信。
我希望你对球队这个赛季的表现感到无比愤怒(I hope you're absolutely pissed off at the way the season's going), 科比写道。
这支湖人最终会成为联盟第四烂的队伍,也是搬到洛杉矶以来成绩最差的湖人。林书豪在超过十二场的比赛中仅得到五分或者更低。有几次,他说,他已经与声称是自己粉丝的人在球员出口合了影,然后却被一个等在门口的朋友告知,朋友在无意中听到这些刚合过影的粉丝在嘲笑林书豪有多烂。
但是这些小插曲几乎没办法与他称为“最艰难一年的最艰难的部分”相提并论。那就是在1月23号的时候,对阵圣安东尼奥马刺的比赛,斯科特决定不让这位未受伤的第三梯队球员上场,一分钟都不让上。“(DNP是我职业生涯的)低谷,”林书豪说,“毫无疑问。”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我感觉我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他说。“上一次我被DNP的时候是我三年前刚签完合同的第一个月。我没能上场。然后突然间我成为了先发,然后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了”---是的,然后就是耳熟能详的林疯狂的那些事儿---“然后三年在这条路走过来,现在就像是我又倒退回来了。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曾经处在的位置上。”
北京是林每个夏天亚洲行的其中一站。得知被交易的前一秒,他还在这个城市的丽思卡尔顿酒店呼呼大睡。随后他就得知,休斯顿把他和一个未来首轮签还有一个2015年二轮签,用来交换一个乌克兰的大个子塞尔吉-里什楚克。在这个为了减少工资开销的交易中,林离开休斯顿,加入到科比-布莱恩特的队伍。后者是个代言了很多品牌的未来名人堂成员,他的球衣在中国一直是销量最好的---同时他曾经在那场全球瞩目的尼克斯VS湖人的比赛前,对记者说了那番著名话:“我不知道你们这帮人都在讨论的家伙,他是谁?(I have no idea what you guys are talking about. Who is this kid?)”
当时钟指向凌晨3点钟的时候,在林的酒店房间里,他的妈妈,Shirley, 递给他作为一个湖人球员接到的首个电话。 “唉,我的天。” 德安东尼带着他独有的西弗吉尼亚州的鼻音对书豪说道:“真不敢相信我们刚好错过了。”
这位进攻大师曾经在纽约发誓要像“一代骄马”那样疯狂使用林书豪。在逃离尼克斯后,他仍然与自己的学生保持着联系。他们之间的羁绊开始于一场训练,林在早些时候,畏畏缩缩地靠过来问道:“我应该把车从西海岸开过来吗?” (“这个想法,”德安东尼心想,“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后来德安东尼发现,他教给林一些前弟子纳什在凤凰城经常用的动作,而林可以很快就用在下一场比赛上。于是他俩的关系变得更好了。【译注4】一代骄马,电影,主角是一匹赛马。【译注5】林的问题意思潜台词就是他能否长期留在尼克斯
现在,在因为与科比无法共存而离任湖人教练这个角色八周之后,他正在给林通电话。“错过执教林这样优秀、学习能力强的球员,真的令人惋惜。”德安东尼说道:“他就是最特别的那些控卫中的一个。”
三月份在波士顿的麻省理工学院举行的斯隆体育分析会议,多次赞扬了德安东尼的工作成绩。在会议中的某个闲暇时段,我和这位教练在威斯汀酒店大堂坐下来(闲聊),我们聊到了纳什这位两届MVP得主,这位德安东尼愿意跟着他去湖人的家伙。然后我提到了林,(德安东尼)对当时这支卡梅罗安东尼还因伤坐在场边,林疯狂完全张开翅膀的,流星般短暂而又灿烂地,像大学球队一样(团结)的尼克斯队充满着极其美好的怀念。“那三个礼拜是最棒的,”在我提到林在情人节那天对阵猛龙时的(绝杀)表现时,德安东尼插话道。“每天都是情人节。【译注6】意指不单单是对阵猛龙那天”
但是那些造成爱盛开在纽约的原因,预言了浪漫在洛杉矶的毁灭。“大部分的责任在我身上,” 林在被问到适应问题时说道:“我没能够解决这些问题。” 尽管如此,德安东尼和他的继任者,斯科特之间的对比,是如此极端,就像比扎罗世界。 德安东尼最被广为人知的理念是:快节奏地、不死板地、以挡拆战术为中心的进攻体系;而斯科特则倾向于老式学院派地、一板一眼地、普林斯顿式打法。德安东尼连自己队里的大前锋都鼓励其去投三分;而斯科特则在季前赛期间宣布他希望湖人全队,在每场比赛仅仅投10~15个三分球。德安东尼把球队的掌控权交给控卫;而斯科特则求助于36岁的科比-布莱恩特。【译注7】比扎罗世界,漫画中一个与现实完全相反的世界。
“我认为杰里米可以适应在任何地方打球。” 德安东尼说道:“他就是这么优秀。但如果你随随便便使用他,他可能成不了林疯狂(尽管仍然可以适应并做出贡献)。如果你把场上空间锁死了”--- 也就是说,如果你不拉开防守,如果你不充分利用他攻击篮筐的渴望---“他就会看起来很平庸。”
“林以前拥有90%的球权,但是在我的体系中,你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斯科特在近期一次湖人的训练后对我说道:“他曾经有过高光时刻,但其实有时候,聪明的人在这个体系中,也可能变成世界上最笨的人。”
在林的公寓里,我想知道林有没有四处看看在联盟这么多赢球的,拥有德安东尼体系元素的球队—从老鹰到马刺到开拓者—然后流口水。林非常清楚,体系可以造就或者毁灭一名控卫,这种影响比其他任何一个位置都更明显。作为今年夏天的一名自由球员,自从菜鸟赛季他选择了家乡球队勇士之后,他终于再次有权利选择球队了。
“老实说,” 林讲道:“我不愿意被定型为打球方式已经定死了的球员。人们总是说,‘没有科比你打得更好。’ 但你总是希望球队里有超级球星的。我的目的是提升自己的比赛,这样就不用依赖任何体系。伟大的球员都能够搞定这些事情。(指依赖体系的问题。)” 但是按照他自己的定义,他知道,他离伟大还远得很。而且最让人伤心的一点是,(现在没能离伟大更接近)不是由于缺乏努力造成的。 “该死的,”林说道:“你以为我睡不着时都在干嘛?”【译注8】林一定也看过凌晨4点的洛杉矶了...
他提到了灰熊控卫麦克康利,康利在没有空间的情况下也在迅速成长。还有科比-布莱恩特,后者启发了林在这个夏天的“训练重点”:中距离投篮。后来,当我把这个训练计划递给德安东尼看时,我做好了被大笑的准备。但这位待业教练举了那个控卫做CEO的比喻。“(控卫)确实像你在自己开公司”他笑道,“但你也要被雇佣才行。”【译注9】这里德安东尼用了一个双关,一个是控卫在场上像是CEO开自己的公司,另一个是现实中做为球员要先找到一个队来给你合同
如果有任何人会将林书豪幻想成异能超人,并为他远投两分和咆哮嘶吼的画面而兴奋不已,那么注意一下:尽管他乐于学习科比场上技术方面展现出的长处,但是个性方面就完全是另外一码事了。“科比和我有着不同的领导风格,”林如是说道:“我不是一个直言不讳的人,我可能不会充当那种驳倒所有人的角色。”而他今年最轰动的场下争纷事件,是一个被惹恼的邻居寄了一封E-mail给他的房东,起因是深夜时分林书豪的哥哥一家人在他家附近踢足球。要知道,林书豪是那种跟科比对位砍下38分后,口口声声跟教练组声称要在赛后表示:“顺便告诉你一声,科比,我是林书豪。”——却没办法说服自己真正这样做而让尼克斯队的教练们无比失望的人。
“然而,就因为我做出了某个举动,其实并不意味着你就能判断出我有多渴望这件事,”林书豪说道:“你不能因此说,你对此谈论得越多,你就越在乎这件事。”就拿科比在训练赛中发表的那番有关厕纸的言论来说吧。最令人愤怒的并不是科比带有侮辱性字眼的嘲讽,甚至也不是科比曾贬低他,并冲他大吼道:“妈蛋他什么都不会,他现在什么都不行。投篮啊,投啊!”而是林书豪的那一队输了球这件事,因此,林请求斯科特安排一次复赛,但是教练没答应,理由是在第二天的背靠背之前要让全队好好休息一下。
或者,再看看本赛季那个湖人队的火爆视频,那是对阵灰熊的比赛,离结束还剩24秒。科比站在后场的底线上拍着手,冲林书豪大声呼喊,让正在弧顶防守康利的他对其犯规。当林书豪没有照做时,科比冲过中场,自己对康利犯规,然后对着凝滞的空气挥了一个左勾拳,用篮球界里最后一位男人的坚毅将Charmin厕纸般的所谓软弱瞬间粉碎。【译注10】:Charmin是美国知名的厕纸品牌。科比曾经在训练中训斥自己的队友:现在这支球队简直就像Charmin厕纸一样软。而好笑的是,当Charmin得知科比如此评价湖人后,立即在推特上做起广告:没错,科比说得对,我们的厕纸的确是全美国最软的!
事实上,林书豪之所以没有听见科比的喊声,是因为站在底线的科比也正在跟斯科特讲——“我们必须犯规!”而斯科特一直跟他说不行。
然而这个视频片段还是在全世界内传播了个遍,而这令林书豪的父母感到难过。至于更大范围内的公众反应——有关男子气概、强硬和种族——都显得那么熟悉。“这整件事讲的是,比起其他人,只取笑某一类人是可以被接受的,”林告诉我说:“而亚洲人则很轻易地就被人嘲笑。我们是模范少数族裔,因而每个人都能开亚裔的玩笑:他们是善良的、受人尊敬的人;他们不会有任何(过激的)的行为。”他经常思考这个状态。“人们看到我,经常直接得出结论。他们(在我身上)看不见任何的强硬,但是你究竟怎么定义它呢?”
林书豪知道有关他的故事会发展出不同的走向,而目前,它是一个精确性不足的实验,在对男子气概的认知上,将种族影响孤立隔离出来的实验。他依然在目睹着布满他整个人生当中的各种迹象:当操场上的小孩子们不断地要求防守“那个亚裔”时;当乔治镇和康涅狄格的球迷们冲他大声嚎叫着“糖醋排骨”和“混沌汤”时;当常春藤盟校的对手在场上叫他“中国佬”时;当那些篮球评论员讨论说,金州勇士签下的唯一原因,是把他当成商业噱头时;当种族主义者在任何一个有关他的视频或者文章底下进行评论时。尽管林书豪不能听到所有的声音,但他也无法忽略这一切。而对他来说,在这个实验当中的任何不精确性,都难以掩盖住一个更为糟糕的事实:在2015年,这个实验仍在继续。你可以试试随便问个人,看他能不能说出一名被好莱坞塑造成超级英雄或者浪漫喜剧主角的亚裔美国人(言下之意是,几乎没有这样的角色存在)。不过我会等等看,直到你开始google“饰演‘猪头逛大街’的Harold是谁”。
【译注11】:原片名:Harold and Kumar Go to White Castle;中文片名:猪头逛大街(又名:寻堡奇遇)。这部喜剧电影的主角之一Harold是一名亚裔美国人。
而无事实根据的推论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林书豪会认为他落得一个倒霉的失误机器的名声,是因为种族偏见;即使他已经将当初在尼克斯打球时21.4%的失误率下降到后来在湖人的18%(统计时间截止至3月24日)。尽管他被诟病,只能痛苦地使用单手进攻,但根据Synergy Sports给出的数据,林书豪在左路突破的单打技巧方面,比起两年前徘徊在垫底最后的12%,现在已经跃至不错的排位,超过了56%的球员。“那么为什么当有人突破时经过我身边,会觉得‘噢,他是个糟糕的防守球员,他根本没有速度,’”林书豪说。这个谬论最终被德安东尼推翻,他将林书豪形容为“我们曾经共事过的速度最快的球员。”
“人们看到我,会觉得我不够强硬。但是,你如何定义‘强硬’这个词呢?”
- 林书豪
“人们不习惯看到亚洲人做某些事情,因此产生了一种非常极端的效应,”林总结说。这种效应导致了人们对一些事实的忽视。当他的个人价值处于下降趋势时,朋友们会争辩说,好像没人注意到林16.2的球员效率值高于克拉克森(14.6)和普莱斯(10.2),跟科比(17.7)比起来也没相差多少。但是林书豪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巅峰表现是如何被夸大了——人们大肆庆祝一名非黑人的篮球英雄——很少有其他球员被如此对待过。“我大概拿了20分,”林承认说:“但它看上去比其他球员拿到的20分要厉害得多。”
这就是为什么出版商经纪人想要联络到我;这就是为什么,当尼克斯于2012年2月份挑战热火时,勒布朗-詹姆斯和德怀特-韦德商量着由谁去防守他。而这也就是为什么林书豪想方设法以避免提到“林疯狂”这个词。
“作为一名‘先锋’或者‘先驱者’的艰难之处在于,”他边说着,边用手指先比划了一个双引号的手势,接着再重复比划了一次:“你能跟谁谈论这件事呢?”
正如他职业生涯那般不可预测,大部分了解林书豪的人都一致同意,决定他过去和未来的成功在于一个关键。“当你给予他信任而且不再时刻监督着他时,”德安东尼说:“你就能看到他一直都在展现出来的那些特殊的品质,紧接着,伟大的、不思议的事情便能发生。”
“(对于他),从来都无关于努力的问题,”斯科特说:“而是本能反应和放开来打球,不是去思考。”
“有很多次,”林书豪一边说着,一边在他的餐桌边摆弄着女童子军饼干的包装套:“我只用上场打球、投篮。”
这个观点不够恰当,而且有悖于林的本能冲动。就他的个性而言,林书豪实际上会将患有强迫症般的不断反省作为他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他无法保持足够自信以停止思考,他需要去考虑为什么自己不够自信。“我能通过观察他在场上的肢体动作,就能判断出他此时是否正在陷入思考,”Roger Montgomery,他的经纪人之一,如是说:“就像是,(他可能在想),‘如果我这么做,那么大家就明白我现在要展开左路进攻了。’”
这一切让林书豪无法入眠,而这时,他便会诉诸于上帝。“我在比赛后向你袒露心声,”他说:“我无需粉饰任何事情,我会抱怨,我会发泄(不满)。”然后,“我开始获取心的安宁,我想要活在当下,此时此刻。”
我在想,是不是林书豪戏剧化的人生使他更愿意去对一股看不见的、神秘的力量倾吐心声。“百分百是的啊,”他用轻快的语调说着:“当我以为自己在NBA的职业生涯已经结束,然后那个纽约传奇就发生了。”自那时起,他就从来没停止跟上帝对话。
现在,时钟上的指针指向了鲜虾寿司,林书豪指了指我脑后的白色帆布板。他开始分析用紫色马克笔写着的约翰福音第3章第30节:“He must increase, but I must decrease.”(他必兴盛,我必衰微)“这句话提醒着我不要太执着于自我,”林书豪解释说。但布板上的另一段铭文在我离开圣莫妮卡后仍留在我脑海中,那时所有人还在担心着林书豪身上会继续发生什么事。那段红色题词的作者是一位62岁的台湾移民,最近刚刚退休,他曾经教他的儿子爱上这项运动,从此两人之间突然竖起一道墙。
感谢主,林继明写道,带领我们走这么远。
译后注:这篇文章很长很长很长,但是也非常深入,深入体现在作者观点的全面和对林内心进入的深入。希望各位林蜜能静下心来慢慢读完,也不枉费林区翻译组4个人每人7个小时的努力了。
最后鸣谢:感谢@lierenyoumi @天予丶Albert @BD屎壳郎 @Dr.Incredible (排名不分先后)的辛苦努力!
踽踽独行: 深入探究“林疯狂”后林书豪的生活
警告:本文有露骨词汇(explicit language)
在三百万年前,经过一系列的与文稿代理人越来越吓人的会议之后,我决定写一本关于林书豪崛起的书。尽管这些全部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出版商们的。他们像2012年2月份地球上其他所有人一样,想要寻找出一些---任何----烙印着林疯狂标记的东西,而我则是一个在纽约的美籍华人,带着哈佛出身这个“债务”,还碰巧歇过几篇相关的体育画报短文。
当时是很恐怖的。当每个人都能背出林书豪崛起故事中的节奏时--- 哈佛毕业,落选新秀,两次裁员,发展联盟,睡在兄弟的沙发上,麦迪逊广场花园--- 但没有人知道这个体育史上大片级的故事会在下周变成什么样,更不用下赛季了。当这个第一位美籍华裔后代在火山喷发的花园现场,在科比布莱恩特头上狂砍38分的时候,我仔细描绘了在人群中站着的他的父母和朋友的观点。当说唱歌手Rick Ross和Stalley在instagram上放出了“林疯狂老派黑帮”,这是他们购买的大 麻 的名字,我找到了当时的一个相关评论(“只要你抽上一口”Stalley邮件里说“这个就会激发出你体内的创造力,让你去努力工作。”)当林书豪穿着卫衣想要偷偷摸摸观看哈佛和哥伦比亚大学的比赛时,我正挤在林的父亲林继明,一个给林启蒙篮球的电子工程师和斯派克.李之间做着采访记录。
在三月中旬,林疯狂时期的最大的盟友,尼克斯主教练迈克德安东尼 在与卡梅隆安东尼的不和声中主动辞职。在四月初,我们的控球后卫也由于左膝的半月板撕裂而需要进行手术,温柔地杀死了我的文学梦,也最终暗示了故事下一步的走向。现在 36个月过去了,我的笔记本就像是一座城市曾经自豪的纪念碑,凝结在时空里。(而那时的林)就像是控卫里的庞贝城,永远被定格在了那一刻。【译注1】庞贝城,意大利古城,公元79年被突然爆发的维苏威火山掩埋,直到150年后重见天日,由于火山灰的覆盖,当时的场景被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但是我重新翻看这些回忆的动机并不是为了怀旧,而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现在对林的一无所知。自从火箭在2012年6月份从尼克斯签走他,然后再在两年之后将他交易到湖人,在此期间,他和我在一个赛季中互发过几条友好的短信。但是我们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过天了。当联盟开始到处窃窃私语“林书豪究竟怎么了?”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对他内心生活一无所知,至少是(和纽约时期相比)不再知道了。
我不知道关于他落选后第一次成为自由球员的感受。我也不知道他努力工作来度过他后来自称“这是我经历的最艰难的一年”时的想法,更不知道他在经历了球队位置下降和重大羞辱后依然努力完成比赛的煎熬。
在我询问过一些林书豪的老友和教练之后,事实上,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点。是的,那就是他们所有人都在担心林书豪。他们怎么会不担心呢?他们都看过那段视频,视频里科比在训练中让挑衅林书豪投不进,并说了那句“你们TMD软的就像TMD擦屁股纸一样!”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林书豪身上发生了什么。
无论何时当客人进入一栋位于圣塔莫尼卡,有两个卧室,距离海边只有10分钟路程,且整条路都种满棕榈树的小公寓时。他们对林的房子评论都是一样的:这个地方非常.... 林式。
休息厅里有玩具熊猫和犀鸟趴着假竹子的茎秆,十二行高的运动鞋架覆盖了一面客厅的墙,挨着一台摆着狮子王乐谱的电子琴,和26岁的林书豪用来打DOTA时的一台电脑。落地的窗子对着房子的院子,在那里的烧烤架板上有营养师认证的草饲的牛排。 厨房外面挂着一面白色的画布,上面有他的朋友和家人用不同的颜色的油性笔写的一个Chipotle和圣经的玩笑,还有其他的东西。这房子占地面积略小于1200平方英尺,对于一个三年合同2500万美元的人来说,这里的租金不过是其中很保守的一点点。【译注2】Chipotle,一个美国连锁的墨西哥餐厅;【译注3】1200平方英尺约合111平方米
周围的邻居们不知道林疯狂剩下的东西(指林)住在这里。“每当我看到谁的时候,我就逃开并藏起来,”林说道。“这房子安保措施很好。我知道这也不是纽约了。但是我还是对于以前人们的疯狂反应有点害怕”
这是一个二月底的星期一,在一个有陶瓷片做的寿司装饰的钟底下的棕色小饭桌前,我和林书豪就在这里一直聊天。 当时钟指针从鲑鱼寿司转到辣金枪鱼寿司的时候,我注意到林,穿着灰色的卫衣和黑色的运动短裤的林,甚至有点过分小心的避免提及林疯狂这个词,一个曾经于2012年他自己注册的商标,用来防止别人从他的形象中获取利益的词。(在我们采访中他所说的10381个字中,他确切的说出这个字,只有两次。一次是一段话的一部分,“这个整个林疯狂……事情”,他说的就好像拿那夹子夹着尿不湿那样小心,另一次是他解释为什么这个林疯狂这三个字令他不舒服。)在应该出现“林疯狂”的地方,他一直用“纽约”来指代那场席卷全球的狂热---狗仔队跟踪他,午夜有人敲他酒店房门然后跑开---这些也促使他不得不在这个给他对他的成功很尊崇的城市里躲起来。
在圣塔莫尼卡,没有那些狂热的人群拥簇着,所以他能更多的出去走动走动,戴着太阳镜骑着自行车沿着海滩或者第三大道前行。几乎每天他都会见到Josh ,林书豪之前所睡的沙发的持有者,一个牙科医生,他在林书豪被交易到湖人前一个月搬到这个社区;Josh的妻子,Patricia,则身兼林书豪的商业管理者;他的训练师,Josh Fan ,则无论书豪走到哪里都一直跟着。
“每当我看到什么人,我就不得不逃开并藏起来。”
- 林书豪
当谈话涉及到他的工作的时候,林会本能地在身边立起高墙。他不愿意,但不得不关掉远从Palo Alto父母那里那些关于他幸福的担忧。他拒绝参与评论朋友们关于教练斯科特的工作,先是让鲜为人知的罗尼普莱斯在12月份的时候取代他先发的位置,之后又用另一个更加鲜为人知的乔丹克拉克森在1月份的时候出任先发位置。这个后补的后补让他自己与那些在画布上写字的,他所爱的人隔绝了,与那些控制不住看他比赛,阅读新闻和阅读评论的关注他的人隔绝了。用林书豪自己的话说是他们(指周围家人朋友)那时候“就是超级生气”。
“(他们过分的关心)让我不得不告诉他们,‘你看,我非常感激各位站在我这边,’ ”他说。“ ‘但是这些关于你们是如何的难过,或者你们是如何认为它,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这些的。因为我没办法带着这些消极的东西去工作。”
这个决定(edict,指让书豪替补)开始于林书豪在火箭的第二个赛季,当麦克海尔教练开始使用詹姆斯哈登(需要持球在手才能发挥)和贝弗利(不需要持球)搭档,而不是林(需要持球)作为后场先发组合。所有事情都集中在当火箭队总经理莫雷,那个曾经在2011年圣诞节前放弃过林书豪却又在下个夏天将他签回来的人,用PS过的林书豪7号的球衣招揽安东尼时爆发了。并且在洛杉矶,情况比以往更甚,林书豪的现实生活变成了超现实主义电影“爆裂鼓手”与“鸟人”的混搭版,一个偏执的运动员,被内心雄心困扰着,同时又被超级英雄的前世束缚着的时候,依然坚持不懈。
“我一直想要做一名首发控卫,我一直想要赢得一座总冠军奖杯,我一直想成为一名全明星。”林说道。“我想要成就伟大。连续三年,我在工作中投入了很多的精力,但是并没有在球场上看出成果。”他叹息一下。“我是说,这是很长的时间了,不是么?联盟球员的平均职业生涯也只有五年。这不像是说我从事的是一个会计类的工作,并且你可以从事会计行业到67岁。”
有时候这种负面的思路会当林坐在球队飞机上时击中他,特别是当他累了的、困顿了的时候。有时候这会在家里击中他,所以他要自己去海边做个深呼吸。经常他在比赛之后到家里,用iPad观看比赛录像,半夜爬上床,大声的祷告,阅读,然后一直失眠到凌晨4点。“然后在6点钟的时候,头脑中伴随着千丝万缕的头绪醒来,”他说,“脑子里全都是关于前一天比赛的事情。还有过去取得成功的时候。还有我怎么才能重现那种表现。如何训练某些技巧,如何从不同的角度来分析比赛。”
林书豪独自陷入了这个迷宫。但是在这个赛季早些的时候在这样一个晚上,大约1点钟,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同样难以入睡的队友所发来的短信。
我希望你对球队这个赛季的表现感到无比愤怒(I hope you're absolutely pissed off at the way the season's going), 科比写道。
这支湖人最终会成为联盟第四烂的队伍,也是搬到洛杉矶以来成绩最差的湖人。林书豪在超过十二场的比赛中仅得到五分或者更低。有几次,他说,他已经与声称是自己粉丝的人在球员出口合了影,然后却被一个等在门口的朋友告知,朋友在无意中听到这些刚合过影的粉丝在嘲笑林书豪有多烂。
但是这些小插曲几乎没办法与他称为“最艰难一年的最艰难的部分”相提并论。那就是在1月23号的时候,对阵圣安东尼奥马刺的比赛,斯科特决定不让这位未受伤的第三梯队球员上场,一分钟都不让上。“(DNP是我职业生涯的)低谷,”林书豪说,“毫无疑问。”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我感觉我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他说。“上一次我被DNP的时候是我三年前刚签完合同的第一个月。我没能上场。然后突然间我成为了先发,然后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了”---是的,然后就是耳熟能详的林疯狂的那些事儿---“然后三年在这条路走过来,现在就像是我又倒退回来了。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曾经处在的位置上。”
北京是林每个夏天亚洲行的其中一站。得知被交易的前一秒,他还在这个城市的丽思卡尔顿酒店呼呼大睡。随后他就得知,休斯顿把他和一个未来首轮签还有一个2015年二轮签,用来交换一个乌克兰的大个子塞尔吉-里什楚克。在这个为了减少工资开销的交易中,林离开休斯顿,加入到科比-布莱恩特的队伍。后者是个代言了很多品牌的未来名人堂成员,他的球衣在中国一直是销量最好的---同时他曾经在那场全球瞩目的尼克斯VS湖人的比赛前,对记者说了那番著名话:“我不知道你们这帮人都在讨论的家伙,他是谁?(I have no idea what you guys are talking about. Who is this kid?)”
当时钟指向凌晨3点钟的时候,在林的酒店房间里,他的妈妈,Shirley, 递给他作为一个湖人球员接到的首个电话。 “唉,我的天。” 德安东尼带着他独有的西弗吉尼亚州的鼻音对书豪说道:“真不敢相信我们刚好错过了。”
这位进攻大师曾经在纽约发誓要像“一代骄马”那样疯狂使用林书豪。在逃离尼克斯后,他仍然与自己的学生保持着联系。他们之间的羁绊开始于一场训练,林在早些时候,畏畏缩缩地靠过来问道:“我应该把车从西海岸开过来吗?” (“这个想法,”德安东尼心想,“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后来德安东尼发现,他教给林一些前弟子纳什在凤凰城经常用的动作,而林可以很快就用在下一场比赛上。于是他俩的关系变得更好了。【译注4】一代骄马,电影,主角是一匹赛马。【译注5】林的问题意思潜台词就是他能否长期留在尼克斯
现在,在因为与科比无法共存而离任湖人教练这个角色八周之后,他正在给林通电话。“错过执教林这样优秀、学习能力强的球员,真的令人惋惜。”德安东尼说道:“他就是最特别的那些控卫中的一个。”
三月份在波士顿的麻省理工学院举行的斯隆体育分析会议,多次赞扬了德安东尼的工作成绩。在会议中的某个闲暇时段,我和这位教练在威斯汀酒店大堂坐下来(闲聊),我们聊到了纳什这位两届MVP得主,这位德安东尼愿意跟着他去湖人的家伙。然后我提到了林,(德安东尼)对当时这支卡梅罗安东尼还因伤坐在场边,林疯狂完全张开翅膀的,流星般短暂而又灿烂地,像大学球队一样(团结)的尼克斯队充满着极其美好的怀念。“那三个礼拜是最棒的,”在我提到林在情人节那天对阵猛龙时的(绝杀)表现时,德安东尼插话道。“每天都是情人节。【译注6】意指不单单是对阵猛龙那天”
但是那些造成爱盛开在纽约的原因,预言了浪漫在洛杉矶的毁灭。“大部分的责任在我身上,” 林在被问到适应问题时说道:“我没能够解决这些问题。” 尽管如此,德安东尼和他的继任者,斯科特之间的对比,是如此极端,就像比扎罗世界。 德安东尼最被广为人知的理念是:快节奏地、不死板地、以挡拆战术为中心的进攻体系;而斯科特则倾向于老式学院派地、一板一眼地、普林斯顿式打法。德安东尼连自己队里的大前锋都鼓励其去投三分;而斯科特则在季前赛期间宣布他希望湖人全队,在每场比赛仅仅投10~15个三分球。德安东尼把球队的掌控权交给控卫;而斯科特则求助于36岁的科比-布莱恩特。【译注7】比扎罗世界,漫画中一个与现实完全相反的世界。
“我认为杰里米可以适应在任何地方打球。” 德安东尼说道:“他就是这么优秀。但如果你随随便便使用他,他可能成不了林疯狂(尽管仍然可以适应并做出贡献)。如果你把场上空间锁死了”--- 也就是说,如果你不拉开防守,如果你不充分利用他攻击篮筐的渴望---“他就会看起来很平庸。”
“林以前拥有90%的球权,但是在我的体系中,你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斯科特在近期一次湖人的训练后对我说道:“他曾经有过高光时刻,但其实有时候,聪明的人在这个体系中,也可能变成世界上最笨的人。”
在林的公寓里,我想知道林有没有四处看看在联盟这么多赢球的,拥有德安东尼体系元素的球队—从老鹰到马刺到开拓者—然后流口水。林非常清楚,体系可以造就或者毁灭一名控卫,这种影响比其他任何一个位置都更明显。作为今年夏天的一名自由球员,自从菜鸟赛季他选择了家乡球队勇士之后,他终于再次有权利选择球队了。
“老实说,” 林讲道:“我不愿意被定型为打球方式已经定死了的球员。人们总是说,‘没有科比你打得更好。’ 但你总是希望球队里有超级球星的。我的目的是提升自己的比赛,这样就不用依赖任何体系。伟大的球员都能够搞定这些事情。(指依赖体系的问题。)” 但是按照他自己的定义,他知道,他离伟大还远得很。而且最让人伤心的一点是,(现在没能离伟大更接近)不是由于缺乏努力造成的。 “该死的,”林说道:“你以为我睡不着时都在干嘛?”【译注8】林一定也看过凌晨4点的洛杉矶了...
他提到了灰熊控卫麦克康利,康利在没有空间的情况下也在迅速成长。还有科比-布莱恩特,后者启发了林在这个夏天的“训练重点”:中距离投篮。后来,当我把这个训练计划递给德安东尼看时,我做好了被大笑的准备。但这位待业教练举了那个控卫做CEO的比喻。“(控卫)确实像你在自己开公司”他笑道,“但你也要被雇佣才行。”【译注9】这里德安东尼用了一个双关,一个是控卫在场上像是CEO开自己的公司,另一个是现实中做为球员要先找到一个队来给你合同
如果有任何人会将林书豪幻想成异能超人,并为他远投两分和咆哮嘶吼的画面而兴奋不已,那么注意一下:尽管他乐于学习科比场上技术方面展现出的长处,但是个性方面就完全是另外一码事了。“科比和我有着不同的领导风格,”林如是说道:“我不是一个直言不讳的人,我可能不会充当那种驳倒所有人的角色。”而他今年最轰动的场下争纷事件,是一个被惹恼的邻居寄了一封E-mail给他的房东,起因是深夜时分林书豪的哥哥一家人在他家附近踢足球。要知道,林书豪是那种跟科比对位砍下38分后,口口声声跟教练组声称要在赛后表示:“顺便告诉你一声,科比,我是林书豪。”——却没办法说服自己真正这样做而让尼克斯队的教练们无比失望的人。
“然而,就因为我做出了某个举动,其实并不意味着你就能判断出我有多渴望这件事,”林书豪说道:“你不能因此说,你对此谈论得越多,你就越在乎这件事。”就拿科比在训练赛中发表的那番有关厕纸的言论来说吧。最令人愤怒的并不是科比带有侮辱性字眼的嘲讽,甚至也不是科比曾贬低他,并冲他大吼道:“妈蛋他什么都不会,他现在什么都不行。投篮啊,投啊!”而是林书豪的那一队输了球这件事,因此,林请求斯科特安排一次复赛,但是教练没答应,理由是在第二天的背靠背之前要让全队好好休息一下。
或者,再看看本赛季那个湖人队的火爆视频,那是对阵灰熊的比赛,离结束还剩24秒。科比站在后场的底线上拍着手,冲林书豪大声呼喊,让正在弧顶防守康利的他对其犯规。当林书豪没有照做时,科比冲过中场,自己对康利犯规,然后对着凝滞的空气挥了一个左勾拳,用篮球界里最后一位男人的坚毅将Charmin厕纸般的所谓软弱瞬间粉碎。【译注10】:Charmin是美国知名的厕纸品牌。科比曾经在训练中训斥自己的队友:现在这支球队简直就像Charmin厕纸一样软。而好笑的是,当Charmin得知科比如此评价湖人后,立即在推特上做起广告:没错,科比说得对,我们的厕纸的确是全美国最软的!
事实上,林书豪之所以没有听见科比的喊声,是因为站在底线的科比也正在跟斯科特讲——“我们必须犯规!”而斯科特一直跟他说不行。
然而这个视频片段还是在全世界内传播了个遍,而这令林书豪的父母感到难过。至于更大范围内的公众反应——有关男子气概、强硬和种族——都显得那么熟悉。“这整件事讲的是,比起其他人,只取笑某一类人是可以被接受的,”林告诉我说:“而亚洲人则很轻易地就被人嘲笑。我们是模范少数族裔,因而每个人都能开亚裔的玩笑:他们是善良的、受人尊敬的人;他们不会有任何(过激的)的行为。”他经常思考这个状态。“人们看到我,经常直接得出结论。他们(在我身上)看不见任何的强硬,但是你究竟怎么定义它呢?”
林书豪知道有关他的故事会发展出不同的走向,而目前,它是一个精确性不足的实验,在对男子气概的认知上,将种族影响孤立隔离出来的实验。他依然在目睹着布满他整个人生当中的各种迹象:当操场上的小孩子们不断地要求防守“那个亚裔”时;当乔治镇和康涅狄格的球迷们冲他大声嚎叫着“糖醋排骨”和“混沌汤”时;当常春藤盟校的对手在场上叫他“中国佬”时;当那些篮球评论员讨论说,金州勇士签下的唯一原因,是把他当成商业噱头时;当种族主义者在任何一个有关他的视频或者文章底下进行评论时。尽管林书豪不能听到所有的声音,但他也无法忽略这一切。而对他来说,在这个实验当中的任何不精确性,都难以掩盖住一个更为糟糕的事实:在2015年,这个实验仍在继续。你可以试试随便问个人,看他能不能说出一名被好莱坞塑造成超级英雄或者浪漫喜剧主角的亚裔美国人(言下之意是,几乎没有这样的角色存在)。不过我会等等看,直到你开始google“饰演‘猪头逛大街’的Harold是谁”。
【译注11】:原片名:Harold and Kumar Go to White Castle;中文片名:猪头逛大街(又名:寻堡奇遇)。这部喜剧电影的主角之一Harold是一名亚裔美国人。
而无事实根据的推论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林书豪会认为他落得一个倒霉的失误机器的名声,是因为种族偏见;即使他已经将当初在尼克斯打球时21.4%的失误率下降到后来在湖人的18%(统计时间截止至3月24日)。尽管他被诟病,只能痛苦地使用单手进攻,但根据Synergy Sports给出的数据,林书豪在左路突破的单打技巧方面,比起两年前徘徊在垫底最后的12%,现在已经跃至不错的排位,超过了56%的球员。“那么为什么当有人突破时经过我身边,会觉得‘噢,他是个糟糕的防守球员,他根本没有速度,’”林书豪说。这个谬论最终被德安东尼推翻,他将林书豪形容为“我们曾经共事过的速度最快的球员。”
“人们看到我,会觉得我不够强硬。但是,你如何定义‘强硬’这个词呢?”
- 林书豪
“人们不习惯看到亚洲人做某些事情,因此产生了一种非常极端的效应,”林总结说。这种效应导致了人们对一些事实的忽视。当他的个人价值处于下降趋势时,朋友们会争辩说,好像没人注意到林16.2的球员效率值高于克拉克森(14.6)和普莱斯(10.2),跟科比(17.7)比起来也没相差多少。但是林书豪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巅峰表现是如何被夸大了——人们大肆庆祝一名非黑人的篮球英雄——很少有其他球员被如此对待过。“我大概拿了20分,”林承认说:“但它看上去比其他球员拿到的20分要厉害得多。”
这就是为什么出版商经纪人想要联络到我;这就是为什么,当尼克斯于2012年2月份挑战热火时,勒布朗-詹姆斯和德怀特-韦德商量着由谁去防守他。而这也就是为什么林书豪想方设法以避免提到“林疯狂”这个词。
“作为一名‘先锋’或者‘先驱者’的艰难之处在于,”他边说着,边用手指先比划了一个双引号的手势,接着再重复比划了一次:“你能跟谁谈论这件事呢?”
正如他职业生涯那般不可预测,大部分了解林书豪的人都一致同意,决定他过去和未来的成功在于一个关键。“当你给予他信任而且不再时刻监督着他时,”德安东尼说:“你就能看到他一直都在展现出来的那些特殊的品质,紧接着,伟大的、不思议的事情便能发生。”
“(对于他),从来都无关于努力的问题,”斯科特说:“而是本能反应和放开来打球,不是去思考。”
“有很多次,”林书豪一边说着,一边在他的餐桌边摆弄着女童子军饼干的包装套:“我只用上场打球、投篮。”
这个观点不够恰当,而且有悖于林的本能冲动。就他的个性而言,林书豪实际上会将患有强迫症般的不断反省作为他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他无法保持足够自信以停止思考,他需要去考虑为什么自己不够自信。“我能通过观察他在场上的肢体动作,就能判断出他此时是否正在陷入思考,”Roger Montgomery,他的经纪人之一,如是说:“就像是,(他可能在想),‘如果我这么做,那么大家就明白我现在要展开左路进攻了。’”
这一切让林书豪无法入眠,而这时,他便会诉诸于上帝。“我在比赛后向你袒露心声,”他说:“我无需粉饰任何事情,我会抱怨,我会发泄(不满)。”然后,“我开始获取心的安宁,我想要活在当下,此时此刻。”
我在想,是不是林书豪戏剧化的人生使他更愿意去对一股看不见的、神秘的力量倾吐心声。“百分百是的啊,”他用轻快的语调说着:“当我以为自己在NBA的职业生涯已经结束,然后那个纽约传奇就发生了。”自那时起,他就从来没停止跟上帝对话。
现在,时钟上的指针指向了鲜虾寿司,林书豪指了指我脑后的白色帆布板。他开始分析用紫色马克笔写着的约翰福音第3章第30节:“He must increase, but I must decrease.”(他必兴盛,我必衰微)“这句话提醒着我不要太执着于自我,”林书豪解释说。但布板上的另一段铭文在我离开圣莫妮卡后仍留在我脑海中,那时所有人还在担心着林书豪身上会继续发生什么事。那段红色题词的作者是一位62岁的台湾移民,最近刚刚退休,他曾经教他的儿子爱上这项运动,从此两人之间突然竖起一道墙。
感谢主,林继明写道,带领我们走这么远。
译后注:这篇文章很长很长很长,但是也非常深入,深入体现在作者观点的全面和对林内心进入的深入。希望各位林蜜能静下心来慢慢读完,也不枉费林区翻译组4个人每人7个小时的努力了。
最后鸣谢:感谢@lierenyoumi @天予丶Albert @BD屎壳郎 @Dr.Incredible (排名不分先后)的辛苦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