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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科比从镜头和人们的拥抱致意中抽出身来，已经神智不清的他找到了湖人长年以来的公关总裁约翰-布莱克，问道：“这都发生了什么？”
布莱克答复说：“我也不知道，但是这场比赛看得是真过瘾啊。”
如今距离科比出手50次砍下60分的退役之战已经过去5年了。当地时间2016年4月13日的那个夜晚，是科比职业生涯20年以来最重要，最令人惊叹的成就之一。
当晚，他在无以伦比的庆祝活动中告别了篮球。即使湖人最终仅以17胜结束整个赛季，但是37岁的科比却用最后一场的炸裂表现为自己名人堂级别的生涯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这场比赛中他不仅疯狂出手，而且更是在最后两分钟内凭借一己之力把湖人从10分的落后局面中扭转过来，最终带走了一场胜利。
那么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好问题！
五年之后，那场比赛已经成为了科比传奇篮球生涯的一部分。那是他苦乐参半的告别，因为不到四年之后，科比和他13岁的女儿吉安娜-布莱恩特在一场直升机坠毁事故中不幸丧生。
The Athletic采访了五位与科比谢幕之战密切相关的人，并通过他们独特的视角进行了分享，他们分别是：球迷（Flea[1]）、队友（乔丹-克拉克森）、对手（谢尔文-麦克）、记者（Lisa Salters）、以及裁判（Monty McCutchen）。
[译者注1]：Flea：红辣椒乐队贝斯手，曾于1996获选Bass Player最佳贝斯手。红辣椒乐队成立于1983年，是美国洛杉矶的摇滚乐队。
球迷
在所有声称忠于湖人的名人当中（当然也包括那些在湖人失利的赛季中消失，而在科比谢幕战中重新出现的名人），很少会有人表现出像Flea一样忠诚的。
然而，当科比在下半场狂砍38分，第四节单节砍下23分的时候，这位摇滚明星在湖人板凳席后面的常座上却没能找到他的身影。
而当时，Flea正在比弗利山庄为一个新成立的癌症机构进行商演，他还在台下等Lady Gaga完成演出，之后就是他和他的红辣椒乐队。
从科比热身开始，Flea，Anthony Kiedis 以及其他乐队成员都围在手机和电脑前观看着比赛。
“当时他们就叫起来，‘天哪！科比得了40分了，’”Flea说道，“‘他得了50分了！！’”
当科比罚完第60分的那个罚球时，Flea已经站在了舞台上，正在完成他最冲突的一次日程安排，当然那也是他的义务。
“我没有看比赛，我觉得我绝对抑郁了，”他说，“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啊啊啊操！’但是同时，我也在为那些处于饥饿中的孩子们演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对Flea来说，那绝对是旋风般的一天。科比曾特别邀请过Flea要在他谢幕战的主场上演奏国歌。
“那对我来说意义重大。”Flea说道。
科比和这位摇滚明星严格来说并不是朋友。他们只是偶尔有过交集，Flea说，“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感谢我。就是想让我知道他很感谢我的粉丝们，我也很感谢他。我真的很在乎他。”
当天下午，在比赛跳球前两个小时的时候，红辣椒乐队刚刚在比弗利山庄完成他们的设备校音，Flea就疯狂地奔回市中心排练国歌《星光灿烂的旗帜》。他曾多次为湖人队的主场比赛演奏国歌，有时会用低音吉他，有时会用小号演奏蓝调版。
而这一次他用贝斯演奏了一首迷幻的、带有亨德里克斯灵感的曲子，他也承认这首曲子“偏离了传统的国歌”。
Flea在社交媒体的评论声中为自己的演奏辩护。
“我在那种演奏方式上加上了很多的自由感，使其和谐而有节奏，”他说道。“真的。我想对于我的朋友，以及那些真正热爱音乐的人来说，他们都会欣赏这一点的，也希望科比会喜欢。”
当他“走出来摇滚全场”之后，Flea和他当时的女友在座位上看完了上半场比赛。
“然后，”他说，“我就必须得走了。”
作为世界上最忠心的湖人球迷，Flea是需要怎样的心理斗争才能把自己从座位上拉起来，挪动自己的双腿，让自己在球队历史上最难忘的时刻离开啊？
“那太让人心碎了，”Flea说，“我也不想走。我不想离开我的座位，但是毫无疑问我必须要走。”
直至今日，他也没有完整地看完下半场的比赛。
他是那种只看直播的球迷。他从来不会在比赛结束后看比赛的录像。
“一旦比赛不是实时的，那些动作都不真实了，”他说。“那对我来说就不是真的。如果我错过了一节比赛，那就错过了。我从不会倒回去看。”
当科比在2006年对阵猛龙队的比赛中砍下81分的时候，Flea正在澳大利亚咒骂着网速太慢，使得他无法见证这场历史性的表演。而他也从来没看过那场比赛。
但是他开始想去改变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因为他想回看一下下半场的比赛，即使他已经对下半场发生的一切心知肚明。
“他一定是精疲力尽了，”Flea说。“他绝对进入了那样一种状态，就是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然后你的意识在另一个地方梳理着一切。我敢肯定他绝对是那样。就像是破釜沉舟一般。他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因为他对所有的事情都会全力以赴。”
当他想起科比的谢幕之战，以及身穿湖人队服征战20年以来的辉煌时刻，他将其描述为“就像是在延时摄影，那些令人折服的天赋尽显于此，一切皆如戏剧一般美妙。”
比赛中不知道有多少次他会觉得湖人要输球了，结果科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投中一记精彩进球打停对手，然后又连续投进4记跳投。
“这是一种非凡的满足感，”Flea说，“这种无形的满足感会一直延续到你的生活中。这不仅仅是一场比赛，你可以通过它建立起那种无形的事物，然后将其融入到自己的精神之中，这种力量不可估量。我惊叹于他的技艺，以及他脚踏实地的能力，然而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
队友
黑曼巴开始吐信了。
当科比要球的时候，就代表他开始吐信了。科比就成了黑曼巴。而在2016年4月13日，把那该死的球都给科比吧。
在谢幕战开场的几分钟内，科比一直无法打破斯台普斯中心球馆的紧张氛围。座无虚席的观众们都渴望得到释放，渴望得到一个可以欢呼的理由。但是科比的前五次投篮都没有投中，其中一个还是空气球。
“我不和你撒谎，”乔丹-克拉克森说道，“我有点紧张了。我就在想，‘我们有点强迫给他传球了。’尽管我们在想‘好吧慢下来，当他要球的时候我们再传给他，’但那时候我们都是，‘什么战术都没有了。除了把球给科比，为他拉开空间，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如今已经是犹他爵士队球员并有望成为年度最佳第六人的克拉克森回顾科比谢幕战时，他将其比作是科比整个职业生涯的缩影。如果你把20年浓缩成48分钟的话，也许这就是它的样子。
“那场比赛就像是对他职业生涯的速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克拉克森说道。
毕竟，科比的总冠军之路就是始于一系列臭名昭著的投丢球：新秀的他在季后赛对阵爵士队时投出了几个空气球。克拉克森将这些空气球视为科比在20年后对阵爵士时拙劣开局的隐喻。
“接着科比就投进了一个，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他的身边。”克拉克森继续说。“然后又投进一个三分，又进了一个上篮，又一个中距离跳投，急停，背打，空切，然后他就60分了。这就是我看到的。不管你开局如何，也不管你投丢了多少次，你都要坚持下去。我觉得这才是他职业生涯真正的意义所在。”
克拉克森自己的职业生涯可以追溯到科比状态下滑的时期。2014-15赛季，还是湖人队新秀的克拉克森成为了球队首发，此前科比在赛季的第43场比赛中遭遇了肩膀肌腱撕裂。这已经是他三年来第三次遭遇赛季报销的伤病了。当科比在2015-16赛季重返赛场并宣布这将是自己最后一个赛季时，客场的每一场比赛都成了为科比欢送的庆典，但是那些和斯台普斯中心的这一晚相形见绌。
“我记得我走上球场的时候，场上还有差不多30个人，有摄影师，有记者，还有很多名人，我们就想说，‘大伙，我们还得热身呢，还得打比赛呢。’”克拉克森说。
一年之前，前湖人总经理米奇·库普切克告知The Athletic，科比的谢幕战将会有特殊的意义，因为克拉克森、丹吉洛-拉塞尔、朱利叶斯·兰德尔和小拉里·南斯等年轻球员将有机会领略和科比一起打球的真实感受。
“最后一场比赛让那些年轻的球员认识到了真正的科比。”库普切克说。
虽然当年科比出战的66场比赛焦点永远是他，但是克拉克森说科比在比赛的过程中一定会传授一些经验和教训。
“我们没有征战季后赛和争夺总冠军的完整经历，”克拉克森说道，“但是科比当时真的在努力帮助我们成长为真正的运动员和男人。”
他记得在赛季初期的一个晚上，在波特兰的更衣室中，赛后的科比彻底点燃了湖人队这群年轻的核心球员。
“我们当时在波特兰遇到了麻烦，”克拉克森说道。“他冲我，兰德尔还有拉塞尔大吼，他吼得特别厉害。我们心想，‘不是吧，不至于这样吧？我们也就只能赢15场吧。’但是那是他鞭策我们，努力让我们更好的方式。我觉得在那一整年里，我们都因为他的存在而不断成长。”
等到4月13日，其他的湖人球员也准备好庆祝了。
湖人队最终没有遇到科比得不到出手机会的麻烦，这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兰德尔为这位即将退役的传奇人物拉开空间而设置了过于热情的挡拆。
“噢，这太不合规了，”克拉克森一边说一边笑，“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科比的球迷。不论你爱他，还是恨他，但是到了最后一天，你终究还是他的球迷。我认为裁判们甚至在比赛中放水了。”
当科比在赛后狂欢之后回到更衣室，他的队友们向他喷洒香槟，科比后来开玩笑地抱怨说，这种待遇应该要等到赢得总冠军之后才能享有。
“我们喝了一大堆香槟，”克拉克森说道。“人们也走进了更衣室。其中还有侃爷。好多人都挤进了更衣室，一时间明星云集。”
直到克拉克森在2017年被交易到克利夫兰骑士队，并经历了与金州勇士队的总决赛之后，他才又一次看到这种场面。
“这太疯狂了，”克拉克森说道。“那绝对是总决赛的感觉，我们都拿出了全部的激情，只求为科比取得比赛的胜利。之后的感觉更像了。我们大肆宣扬，就像是赢了总冠军一样。”
对手
谢尔文-麦克在球场中心和路易斯-威廉姆斯闲聊，路威曾三次获得年度第六人，当时在湖人担任替补。威廉姆斯正在进行一组热身跳投，麦克却开玩笑地把他的球打飞，而这时他们之间随便的谈话，却为当晚的“退役演出”做了一次预演。
“老兄，”路威跟麦克讲，“科比告诉我今天晚上他要投50个球。”
“我就说，‘不可能，’”麦克说。“这前所未闻。”
而48分钟之后，他就意识到路威告诉他的是真的了。
麦克在赛季初期通过三方交易从老鹰队来到了爵士队，他和他前巴特勒大学队友戈登-海沃德一起担任首发。
当时爵士队在4月13日开赛之前是有机会挺进季后赛的，但是需要国王队击败火箭队才会有一线生机。而当湖人队和爵士队跳球时，火箭队已经领先国王队近40分了。
“火箭一旦赢球，”如今已经在希腊帕纳辛奈科斯球队效力的麦克说，“那么每个人都在想着看这位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员上场比赛了。”
和麦克同一时代的很多球员一样，他也很崇拜科比。他的卧室里贴满了科比的海报。麦克在肯塔基州的列克星敦长大，在广告中看到科比的训练方法之后，他也开始模仿。
在他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一直穿着8号球衣，以此来纪念科比。
“我认为他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球员，”麦克说，“我觉得他比乔丹，詹姆斯排名靠前。他是我成长过程中最喜欢的球员。我就是喜欢他打球的风格。很明显，当我长大之后，我意识到在我的比赛中并没有科比的影子，我也就接受了。但是我真的喜欢看他打球。”
时至今日，他还经常会在Youtube上观看并研究科比的一招一式。
在科比谢幕战的当晚，Nike给予在场每位球员一双科比签名球鞋，黑金配色，并标有日期：4.13.16。
在一次罚球过程中，麦克询问科比是否愿意在他的鞋子上签名。
“我知道赛后他会有多忙，那时候再问肯定是不可能了，”麦克说，“所以我在比赛的时候询问了他，他就说，‘当然，把鞋寄给我吧’”。
所有人似乎都想在那一晚从科比那里得到什么。麦克猜自己的请求会被科比抛掷脑后。
“但是两周之后，科比把鞋给我寄回来了，”麦克说，“是他亲笔签名的。”
对于爵士队来说，那一整晚都在奇特的反差之中。他们没能进入季后赛，这是令人沮丧的。而且他们输掉了比赛，又是当头一棒。然而他们却有幸亲身参与这场千载难逢的盛会，并且很多人都仍将此作为一生的荣耀。
麦克将其列为自己生涯十大最伟大的时刻之一，其中还包括两次NCAA的决赛。
“在球馆里的那种氛围是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麦克说。
他仍然对科比从队友那里得到帮助感到惊奇。
“一切都是交给科比来做，”他继续说。“他们让科比大空位上篮，让他投篮，让他得分。有些人已经有了很大的出手空间，但是他们还是继续传导球，就是让科比来完成投篮。”
湖人队只有一个任务：让科比得分。
“很多人都认为我们被科比得分，”麦克说。“是我们让给他的。我们防得很努力。他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球员之一，他把一切都留在了球场上。他能完成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进球。他在那场比赛中得到了他应得的一切。并不是说我们在他最后一场的比赛中没有努力。不是这样的。我们一直都在努力争取胜利。”
在回家的飞机上，爵士队因为让科比得到了60分而相互指责。麦克喜欢提到的一点是，科比命中的22个进球中没有一个是面对他的防守，有一个视频录像证实了这一点。
“这是真的，”麦克说。“如果你想算算他挡拆后在大个子球员面前的得分，我不知道那是多少。但要是说在得分阶段？他没有得分。我不会说那是因为我的防守，但事情就是这样碰巧发生了。”
对于一个忠诚的科比球迷来说，这是最好的礼物。除了运动鞋，麦克还打印了一张自己和科比的照片，并把它挂在自己亚特兰大家中的人洞里。在这张照片里，麦克在防守科比，而在旁边的地板上，画着科比紫色的8号球衣。
“就只有我和他，”麦克说。“不知道怎么回事，照片里没有其他人。”
朋友们偶尔会给麦克发短信，告诉他电视上正播着那场比赛。他有时会坐下来看。但他真正想的是他的孩子们能和他一起看。
麦克有一个5岁大的女儿，还有一个3岁大的儿子。
他说：“我只是在等儿子再长大一点，女儿也再长大一点的时候，我就真的能坐下来给他们讲故事了。”
那个故事将从路威还没有在跳投训练中被打破节奏开始，也就是他告诉了爸爸科比这场比赛要投50个球的。
可是爸爸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当然了，”麦克说。“他最终真的做到了。”
记者
当科比在斯台普斯中心球馆中央向观众讲话时，Lisa Salters站到了一旁，并期待着科比的下一步行动。这是她绝对不会错过的一次采访。
“我记得赛前他们说科比不会接受ESPN的采访，”Salters说道。“我就想说，‘是啊，好吧。要是他不接受我的采访，我绝对会狠狠地踢他一脚。’”
果然，在科比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标志性的结尾“我还能说什么呢？曼巴要走了”之后，他转过身去，弯下腰拥抱了吉安娜。之后吻了大女儿娜塔莉亚和妻子瓦妮莎。
而他遇到的下一个人就是Salters。科比看到这位ESPN资深的场边记者，笑了起来。
“我当时就说，‘别想躲了，科比！’”Salters回忆道。“然后他也说，‘当然了，我会接受你的采访的’”。
Salters花了近20年时间，在采访科比的过程中与这位超级巨星建立了友谊。作为ESPN“周一晚间橄榄球”节目和ABC周末NBA比赛场边报道的固定记者，Salters通常不会被安排在ESPN2台的周三晚间比赛中工作。
但是在几个月前的NFL比赛中，Mike Tirico告诉她，他已经在考虑现场报导的人选，认为她应该被分配到这个任务上来。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决定。
“我把科比当作是自己的朋友，也想站在那里再感受一次，”Salters说。“回顾过去的那些岁月，湖人队的每一次比赛，湖人队强盛的那些年。我每个周末都在洛杉矶报导ABC的比赛。所以，我们逐渐认识彼此，并成为朋友。当我想到科比的时候，我并不会立刻想到篮球。而是会真的想到之前的那些生活。”
2013年，她刚刚收养了自己的儿子Sam，她说她第一时间就将儿子的照片发给了科比。在科比最后一场比赛的那天，她送了一箱酒给科比。而她也自觉地、快乐地违反了体育新闻行业的最基本规则。
那晚她穿的是紫色。
“我尽量不会穿任何一支球队颜色的衣服，因为我不想被其他人评论说，‘噢，原来你支持那支球队。’”Salters说道。“但是那天晚上我是为科比穿上了紫色的衣服。”
那一天终于到来，ESPN的工作人员必须要为这场有实际利害关系的比赛做好准备。Salters计划尽量为两支球队的报道做到平衡。火箭和国王的比赛结果同样关乎着爵士队的季后赛希望，但是当火箭35分大胜国王之后，这一计划彻底被毁掉。
“一旦爵士队进季后赛无望之后，比赛真的就变成了一场告别仪式，”她说。“就像是给科比深深的一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事情变得更容易了。你会认识到你在比赛中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关于科比的，无论是在形式上还是方式上。”
在上半场，Tirico交给了Salters一个比赛中的任务，采访坐在场边的杰克·尼科尔森。这位三届奥斯卡奖获得者已经家喻户晓到直播字幕只需给出“杰克”。
这对Salters来说是第一次。
“杰克简直是无法接近，”她说。“大家都知道那条不成文的规定：不要跟杰克说话。让他专心看比赛吧。”
然而，这是一个特别的夜晚。大家都很享受。
但没有人比科比本人更加享受了。
当科比在赛前接受Salters、Tirico和评论员Hubie Brown采访时，他一直在笑。Salters说道。
“就像是他的婚礼一样，”她说。“只有高兴。”
科比对这场盛会的接受程度令她震惊。他做出退役决定的时候很平静。Salters在中场休息时和科比聊了一会儿，她问他如何专注于比赛本身——而这又是另一个不符常规的操作。
科比说他就是享受比赛，享受比赛的一切。
“这是我唯一一次在中场休息时和球员交谈，”她说。“我认为这是会被禁止的，真的。但我想他们是为这场比赛而破例的吧。”
尽管科比最终得到了60分，Salters也已经报道了科比在过去几年的很多比赛，她知道对科比来说高质量的投篮是什么样的。
“如果他投中了那些平时他能投进的球，他可以拿下80分的。”她说。
Salters在结束对科比的采访后，她又俯身与瓦妮莎进行了简短地交流。她也想祝贺她。
“我能够想象得到，当这样的事情过去之后，我们回归为普通人，拥有家庭与生活，是多么的美好事情啊，”她回忆道。“这就是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努力记住他们是多么的幸福。就好像，这会是他们未来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他们能在未来的40年到50年里将这份记忆保鲜，然后彼此享受。”
Salters上周第一次重新观看了整场比赛。比赛一看完，她就动身离开了。那天晚上，她一路红着眼回到了巴尔的摩的家中，回到了Sam身边，把很多记忆和细节留在了洛杉矶。
“所以，当你现在回想这一切的时候，突然会意识到他已经走了，意识到吉安娜也已经走了，”她说。“我很高兴我回去重看了比赛，因为这让我想起了他们当时都是那么的幸福。”
裁判
Monty McCutchen在NBA的第23个赛季即将结束，他在全国各地奔波了6个月，执法了64场比赛。而这时，他收到了常规赛最后一周的工作安排。
4月13日：湖人队主场对阵爵士队。
“我并没有立刻意识到这是科比的最后一场比赛。”McCutchen说道。
他没来得及联络别人，因为有太多的后勤问题要处理。还要预定酒店，还要在进城之后与其他裁判会面。
“然后突然你就意识到了，”McCutchen说。“哇，这是赛季的最后一天，我要执法湖人的比赛，也就是科比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当然，你会突然意识到，你被赋予了一项重要的任务，而被赋予了这样的任务，你就会有一种很想穿越到那一刻的感觉。”
McCutchen在自己25个裁判赛季中共执法了1455场比赛，并在2018年转任联盟裁判发展和训练的副主席。1455场比赛比科比还多了100多场。当然这其中，也有其他几场令人难忘的比赛。
1995年，在他担任裁判的第二年，他被安排执法3月28日芝加哥公牛队和纽约尼克斯队在麦迪逊广场花园的比赛。而这场比赛十天之前，迈克尔·乔丹宣布他将从棒球重返篮球。
“他们本来不会给我安排那场比赛的，”McCutchen说。“但那是他们安排完之后，乔丹才回归的。”
乔丹在那场比赛中轰下了55分。
“我能清楚地记得当时到场的那些名人们，”他说。“Ed Bradley。Tom Brokaw。我记得当乔丹从球员通道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扯着脖子想要看上一眼。”
而20年后在斯台普斯中心，场面十分相像，名人们在球场周围围成了一圈，为比赛预热。这次他注意到的不是Brokaw，而是Maroon 5乐队的当家主唱亚当-莱文。
McCutchen激动得控制不住自己。
意识到即将到来的这一历史性的一刻，McCutchen的妻子Terri从他们在阿什维尔的家里陪着丈夫一起来到了斯台普斯中心参加科比的谢幕战。这对夫妻在UCLA相遇，当时McCutchen被民俗与神话专业录取，但最终因为追逐裁判的梦想而放弃了。
凑巧的是Terri McCutchen很喜欢亚当-莱文。
“Hey，”McCutchen在赛前走向亚当并说道。“离117区远一点。”
McCutchen回忆这段的时候扑哧一笑。
“他有点懵，‘啥玩意？’他不认识我，我也只是想在赛前找点乐子，”McCutchen说道。随后他向这位歌手解释了一下现场情况。
大家都很开心，直到McCutchen在第一节还剩一分钟的时候吹了科比的一次犯规。
亚当坐在场边的座位上，对着McCutchen吼道：“这次又是哪个区？”
在NBA裁判员的一生中，总会有这样的时刻，这些更是绝对会在这样的欢呼声中得到很好的回应。
McCutchen在德克萨斯州的希科小镇长大，他是一位人文学家的儿子，几十年前，他父亲用一匹马作为抵押，为他的第一个裁判员训练营付了学费。因此对于他来说，能够成为如此伟大时刻的一部分，会有一种努力工作终有回报的感觉。
“看到这一切成为现实，我总是感到非常谦卑，”McCutchen说道。“我并不认为偶然发生的好事是理所当然的。而是好事多磨。”
在很大程度上，这是一项在暗处进行的工作。出色的裁判并不会把比赛的重点放在他们身上。
“我记得我和工作人员谈论过这件事，“McCutchen说道。“你必须尊重比赛和所有的参与者，因为你想要确保你不是要成为历史的一部分，而是成为历史的一部分的接受者。”
这意味着任何关于裁判们和爵士队联手把科比罚出去的说法都是错误的。
“我告诉你，”McCutchen说。“如果你不遵循这些标准，你就会降低他的成就。现在我们可能会说丢掉了一个回合。你可以把我的过错写成书。但是在这样的时刻，你倘若有这样的想法，‘哦，那可是科比啊’，这可不是你花25年训练自己大脑的结果。”
随着比赛的进行，McCutchen一直在等待着一个安静下来的时刻与科比进行一次交流，这是他试图与所有即将退役的球员要做的事情，而不只是要退役的明星球员。在两次罚球的间隙，他告诉科比，他很感激他们多年以来的互动是真诚的。McCutchen不仅在无数场科比的常规赛中担任过裁判，而且他还执法了三场科比的总决赛，其中包括2010年总决赛的第2场和第6场。
“他是一个真正的，真正的比赛冠军，”McCutchen说。“他不仅仅是湖人队的冠军，更是比赛的冠军。”
McCutchen开始感觉到科比正在主导一个特别的夜晚，但他不知道具体有多特别，直到第四节快结束时，他听到一个球迷喊着：“继续向60分冲啊，科比！”
“我从来都不是那种一抬头就能看到个别东西的人，”McCutchen说道，“但你要看的是球队的犯规。这是你的工作。”
但当终场哨声响起，McCutchen行职务之便拿走了技术统计的表格，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行李箱中并带回了阿什维尔的家中。
“我很清楚这会承载一份记忆的，”McCutchen说道。
他并不是一个敏感的收藏家。他的家中没有NBA的纪念品。事实上，当他回家后，他那个写有“裁判记忆”标签，里面存有技术统计表格的盒子，就是他全部的收藏了。
“里面一共有七张，”他说道，“其中三张来自于CBA。”
在斯台普斯中心的那晚是McCutchen和科比几年来的最后一次见面。直到2019年在拉斯维加斯举行WNBA全明星赛他们才再次相遇，当时科比和女儿吉安娜一起出席，吉安娜已经成为了一名篮球新星，她很喜欢向她的父亲学习。
然而六个月后，那场意外夺走了他们两个人的生命。
“当时我走到他跟前，”McCutchen说，“我措手不及，因为他拥抱了我。他真的抓住我并拥抱了我。”
McCutchen一直以自己是一个不偏不倚，不讨好明星球员的裁判而自豪，而那一抱对他来说，是对他一生工作的肯定。
“你所做的工作和这一切有着紧密的联系，”McCutchen回忆道。
当科比把他介绍给对篮球同样痴迷的女儿时，他脑子里正在飞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转向我，然后把我介绍给了吉安娜，她当时就坐在那里……，”McCutchen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我是说，妈的，我……”
回忆涌上心头，他强忍住了眼泪。当他再次说话时，他激动得声音都哑了。
“那意味着什么，”他说。“他当时把我介绍给他的女儿。现在回想起来，当然是痛苦的。那过程很短暂，就像是我们剩下的职业生涯一样。那并不像我们坐在一起聊上30分钟这样。但那种感觉很真实。
“我对此记忆犹新。”
注：本文全文约9500词，大概需花费15分钟阅读。如果觉得这篇文章还不错，也请点击一下右下角推荐，给同为JR的译者一些鼓励。
当科比从镜头和人们的拥抱致意中抽出身来，已经神智不清的他找到了湖人长年以来的公关总裁约翰-布莱克，问道：“这都发生了什么？”
布莱克答复说：“我也不知道，但是这场比赛看得是真过瘾啊。”
如今距离科比出手50次砍下60分的退役之战已经过去5年了。当地时间2016年4月13日的那个夜晚，是科比职业生涯20年以来最重要，最令人惊叹的成就之一。
当晚，他在无以伦比的庆祝活动中告别了篮球。即使湖人最终仅以17胜结束整个赛季，但是37岁的科比却用最后一场的炸裂表现为自己名人堂级别的生涯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这场比赛中他不仅疯狂出手，而且更是在最后两分钟内凭借一己之力把湖人从10分的落后局面中扭转过来，最终带走了一场胜利。
那么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好问题！
五年之后，那场比赛已经成为了科比传奇篮球生涯的一部分。那是他苦乐参半的告别，因为不到四年之后，科比和他13岁的女儿吉安娜-布莱恩特在一场直升机坠毁事故中不幸丧生。
The Athletic采访了五位与科比谢幕之战密切相关的人，并通过他们独特的视角进行了分享，他们分别是：球迷（Flea[1]）、队友（乔丹-克拉克森）、对手（谢尔文-麦克）、记者（Lisa Salters）、以及裁判（Monty McCutchen）。
[译者注1]：Flea：红辣椒乐队贝斯手，曾于1996获选Bass Player最佳贝斯手。红辣椒乐队成立于1983年，是美国洛杉矶的摇滚乐队。
球迷
在所有声称忠于湖人的名人当中（当然也包括那些在湖人失利的赛季中消失，而在科比谢幕战中重新出现的名人），很少会有人表现出像Flea一样忠诚的。
然而，当科比在下半场狂砍38分，第四节单节砍下23分的时候，这位摇滚明星在湖人板凳席后面的常座上却没能找到他的身影。
而当时，Flea正在比弗利山庄为一个新成立的癌症机构进行商演，他还在台下等Lady Gaga完成演出，之后就是他和他的红辣椒乐队。
从科比热身开始，Flea，Anthony Kiedis 以及其他乐队成员都围在手机和电脑前观看着比赛。
“当时他们就叫起来，‘天哪！科比得了40分了，’”Flea说道，“‘他得了50分了！！’”
当科比罚完第60分的那个罚球时，Flea已经站在了舞台上，正在完成他最冲突的一次日程安排，当然那也是他的义务。
“我没有看比赛，我觉得我绝对抑郁了，”他说，“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啊啊啊操！’但是同时，我也在为那些处于饥饿中的孩子们演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对Flea来说，那绝对是旋风般的一天。科比曾特别邀请过Flea要在他谢幕战的主场上演奏国歌。
“那对我来说意义重大。”Flea说道。
科比和这位摇滚明星严格来说并不是朋友。他们只是偶尔有过交集，Flea说，“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感谢我。就是想让我知道他很感谢我的粉丝们，我也很感谢他。我真的很在乎他。”
当天下午，在比赛跳球前两个小时的时候，红辣椒乐队刚刚在比弗利山庄完成他们的设备校音，Flea就疯狂地奔回市中心排练国歌《星光灿烂的旗帜》。他曾多次为湖人队的主场比赛演奏国歌，有时会用低音吉他，有时会用小号演奏蓝调版。
而这一次他用贝斯演奏了一首迷幻的、带有亨德里克斯灵感的曲子，他也承认这首曲子“偏离了传统的国歌”。
Flea在社交媒体的评论声中为自己的演奏辩护。
“我在那种演奏方式上加上了很多的自由感，使其和谐而有节奏，”他说道。“真的。我想对于我的朋友，以及那些真正热爱音乐的人来说，他们都会欣赏这一点的，也希望科比会喜欢。”
当他“走出来摇滚全场”之后，Flea和他当时的女友在座位上看完了上半场比赛。
“然后，”他说，“我就必须得走了。”
作为世界上最忠心的湖人球迷，Flea是需要怎样的心理斗争才能把自己从座位上拉起来，挪动自己的双腿，让自己在球队历史上最难忘的时刻离开啊？
“那太让人心碎了，”Flea说，“我也不想走。我不想离开我的座位，但是毫无疑问我必须要走。”
直至今日，他也没有完整地看完下半场的比赛。
他是那种只看直播的球迷。他从来不会在比赛结束后看比赛的录像。
“一旦比赛不是实时的，那些动作都不真实了，”他说。“那对我来说就不是真的。如果我错过了一节比赛，那就错过了。我从不会倒回去看。”
当科比在2006年对阵猛龙队的比赛中砍下81分的时候，Flea正在澳大利亚咒骂着网速太慢，使得他无法见证这场历史性的表演。而他也从来没看过那场比赛。
但是他开始想去改变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因为他想回看一下下半场的比赛，即使他已经对下半场发生的一切心知肚明。
“他一定是精疲力尽了，”Flea说。“他绝对进入了那样一种状态，就是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然后你的意识在另一个地方梳理着一切。我敢肯定他绝对是那样。就像是破釜沉舟一般。他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因为他对所有的事情都会全力以赴。”
当他想起科比的谢幕之战，以及身穿湖人队服征战20年以来的辉煌时刻，他将其描述为“就像是在延时摄影，那些令人折服的天赋尽显于此，一切皆如戏剧一般美妙。”
比赛中不知道有多少次他会觉得湖人要输球了，结果科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投中一记精彩进球打停对手，然后又连续投进4记跳投。
“这是一种非凡的满足感，”Flea说，“这种无形的满足感会一直延续到你的生活中。这不仅仅是一场比赛，你可以通过它建立起那种无形的事物，然后将其融入到自己的精神之中，这种力量不可估量。我惊叹于他的技艺，以及他脚踏实地的能力，然而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
队友
黑曼巴开始吐信了。
当科比要球的时候，就代表他开始吐信了。科比就成了黑曼巴。而在2016年4月13日，把那该死的球都给科比吧。
在谢幕战开场的几分钟内，科比一直无法打破斯台普斯中心球馆的紧张氛围。座无虚席的观众们都渴望得到释放，渴望得到一个可以欢呼的理由。但是科比的前五次投篮都没有投中，其中一个还是空气球。
“我不和你撒谎，”乔丹-克拉克森说道，“我有点紧张了。我就在想，‘我们有点强迫给他传球了。’尽管我们在想‘好吧慢下来，当他要球的时候我们再传给他，’但那时候我们都是，‘什么战术都没有了。除了把球给科比，为他拉开空间，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如今已经是犹他爵士队球员并有望成为年度最佳第六人的克拉克森回顾科比谢幕战时，他将其比作是科比整个职业生涯的缩影。如果你把20年浓缩成48分钟的话，也许这就是它的样子。
“那场比赛就像是对他职业生涯的速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克拉克森说道。
毕竟，科比的总冠军之路就是始于一系列臭名昭著的投丢球：新秀的他在季后赛对阵爵士队时投出了几个空气球。克拉克森将这些空气球视为科比在20年后对阵爵士时拙劣开局的隐喻。
“接着科比就投进了一个，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他的身边。”克拉克森继续说。“然后又投进一个三分，又进了一个上篮，又一个中距离跳投，急停，背打，空切，然后他就60分了。这就是我看到的。不管你开局如何，也不管你投丢了多少次，你都要坚持下去。我觉得这才是他职业生涯真正的意义所在。”
克拉克森自己的职业生涯可以追溯到科比状态下滑的时期。2014-15赛季，还是湖人队新秀的克拉克森成为了球队首发，此前科比在赛季的第43场比赛中遭遇了肩膀肌腱撕裂。这已经是他三年来第三次遭遇赛季报销的伤病了。当科比在2015-16赛季重返赛场并宣布这将是自己最后一个赛季时，客场的每一场比赛都成了为科比欢送的庆典，但是那些和斯台普斯中心的这一晚相形见绌。
“我记得我走上球场的时候，场上还有差不多30个人，有摄影师，有记者，还有很多名人，我们就想说，‘大伙，我们还得热身呢，还得打比赛呢。’”克拉克森说。
一年之前，前湖人总经理米奇·库普切克告知The Athletic，科比的谢幕战将会有特殊的意义，因为克拉克森、丹吉洛-拉塞尔、朱利叶斯·兰德尔和小拉里·南斯等年轻球员将有机会领略和科比一起打球的真实感受。
“最后一场比赛让那些年轻的球员认识到了真正的科比。”库普切克说。
虽然当年科比出战的66场比赛焦点永远是他，但是克拉克森说科比在比赛的过程中一定会传授一些经验和教训。
“我们没有征战季后赛和争夺总冠军的完整经历，”克拉克森说道，“但是科比当时真的在努力帮助我们成长为真正的运动员和男人。”
他记得在赛季初期的一个晚上，在波特兰的更衣室中，赛后的科比彻底点燃了湖人队这群年轻的核心球员。
“我们当时在波特兰遇到了麻烦，”克拉克森说道。“他冲我，兰德尔还有拉塞尔大吼，他吼得特别厉害。我们心想，‘不是吧，不至于这样吧？我们也就只能赢15场吧。’但是那是他鞭策我们，努力让我们更好的方式。我觉得在那一整年里，我们都因为他的存在而不断成长。”
等到4月13日，其他的湖人球员也准备好庆祝了。
湖人队最终没有遇到科比得不到出手机会的麻烦，这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兰德尔为这位即将退役的传奇人物拉开空间而设置了过于热情的挡拆。
“噢，这太不合规了，”克拉克森一边说一边笑，“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科比的球迷。不论你爱他，还是恨他，但是到了最后一天，你终究还是他的球迷。我认为裁判们甚至在比赛中放水了。”
当科比在赛后狂欢之后回到更衣室，他的队友们向他喷洒香槟，科比后来开玩笑地抱怨说，这种待遇应该要等到赢得总冠军之后才能享有。
“我们喝了一大堆香槟，”克拉克森说道。“人们也走进了更衣室。其中还有侃爷。好多人都挤进了更衣室，一时间明星云集。”
直到克拉克森在2017年被交易到克利夫兰骑士队，并经历了与金州勇士队的总决赛之后，他才又一次看到这种场面。
“这太疯狂了，”克拉克森说道。“那绝对是总决赛的感觉，我们都拿出了全部的激情，只求为科比取得比赛的胜利。之后的感觉更像了。我们大肆宣扬，就像是赢了总冠军一样。”
对手
谢尔文-麦克在球场中心和路易斯-威廉姆斯闲聊，路威曾三次获得年度第六人，当时在湖人担任替补。威廉姆斯正在进行一组热身跳投，麦克却开玩笑地把他的球打飞，而这时他们之间随便的谈话，却为当晚的“退役演出”做了一次预演。
“老兄，”路威跟麦克讲，“科比告诉我今天晚上他要投50个球。”
“我就说，‘不可能，’”麦克说。“这前所未闻。”
而48分钟之后，他就意识到路威告诉他的是真的了。
麦克在赛季初期通过三方交易从老鹰队来到了爵士队，他和他前巴特勒大学队友戈登-海沃德一起担任首发。
当时爵士队在4月13日开赛之前是有机会挺进季后赛的，但是需要国王队击败火箭队才会有一线生机。而当湖人队和爵士队跳球时，火箭队已经领先国王队近40分了。
“火箭一旦赢球，”如今已经在希腊帕纳辛奈科斯球队效力的麦克说，“那么每个人都在想着看这位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员上场比赛了。”
和麦克同一时代的很多球员一样，他也很崇拜科比。他的卧室里贴满了科比的海报。麦克在肯塔基州的列克星敦长大，在广告中看到科比的训练方法之后，他也开始模仿。
在他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一直穿着8号球衣，以此来纪念科比。
“我认为他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球员，”麦克说，“我觉得他比乔丹，詹姆斯排名靠前。他是我成长过程中最喜欢的球员。我就是喜欢他打球的风格。很明显，当我长大之后，我意识到在我的比赛中并没有科比的影子，我也就接受了。但是我真的喜欢看他打球。”
时至今日，他还经常会在Youtube上观看并研究科比的一招一式。
在科比谢幕战的当晚，Nike给予在场每位球员一双科比签名球鞋，黑金配色，并标有日期：4.13.16。
在一次罚球过程中，麦克询问科比是否愿意在他的鞋子上签名。
“我知道赛后他会有多忙，那时候再问肯定是不可能了，”麦克说，“所以我在比赛的时候询问了他，他就说，‘当然，把鞋寄给我吧’”。
所有人似乎都想在那一晚从科比那里得到什么。麦克猜自己的请求会被科比抛掷脑后。
“但是两周之后，科比把鞋给我寄回来了，”麦克说，“是他亲笔签名的。”
对于爵士队来说，那一整晚都在奇特的反差之中。他们没能进入季后赛，这是令人沮丧的。而且他们输掉了比赛，又是当头一棒。然而他们却有幸亲身参与这场千载难逢的盛会，并且很多人都仍将此作为一生的荣耀。
麦克将其列为自己生涯十大最伟大的时刻之一，其中还包括两次NCAA的决赛。
“在球馆里的那种氛围是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麦克说。
他仍然对科比从队友那里得到帮助感到惊奇。
“一切都是交给科比来做，”他继续说。“他们让科比大空位上篮，让他投篮，让他得分。有些人已经有了很大的出手空间，但是他们还是继续传导球，就是让科比来完成投篮。”
湖人队只有一个任务：让科比得分。
“很多人都认为我们被科比得分，”麦克说。“是我们让给他的。我们防得很努力。他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球员之一，他把一切都留在了球场上。他能完成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进球。他在那场比赛中得到了他应得的一切。并不是说我们在他最后一场的比赛中没有努力。不是这样的。我们一直都在努力争取胜利。”
在回家的飞机上，爵士队因为让科比得到了60分而相互指责。麦克喜欢提到的一点是，科比命中的22个进球中没有一个是面对他的防守，有一个视频录像证实了这一点。
“这是真的，”麦克说。“如果你想算算他挡拆后在大个子球员面前的得分，我不知道那是多少。但要是说在得分阶段？他没有得分。我不会说那是因为我的防守，但事情就是这样碰巧发生了。”
对于一个忠诚的科比球迷来说，这是最好的礼物。除了运动鞋，麦克还打印了一张自己和科比的照片，并把它挂在自己亚特兰大家中的人洞里。在这张照片里，麦克在防守科比，而在旁边的地板上，画着科比紫色的8号球衣。
“就只有我和他，”麦克说。“不知道怎么回事，照片里没有其他人。”
朋友们偶尔会给麦克发短信，告诉他电视上正播着那场比赛。他有时会坐下来看。但他真正想的是他的孩子们能和他一起看。
麦克有一个5岁大的女儿，还有一个3岁大的儿子。
他说：“我只是在等儿子再长大一点，女儿也再长大一点的时候，我就真的能坐下来给他们讲故事了。”
那个故事将从路威还没有在跳投训练中被打破节奏开始，也就是他告诉了爸爸科比这场比赛要投50个球的。
可是爸爸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当然了，”麦克说。“他最终真的做到了。”
记者
当科比在斯台普斯中心球馆中央向观众讲话时，Lisa Salters站到了一旁，并期待着科比的下一步行动。这是她绝对不会错过的一次采访。
“我记得赛前他们说科比不会接受ESPN的采访，”Salters说道。“我就想说，‘是啊，好吧。要是他不接受我的采访，我绝对会狠狠地踢他一脚。’”
果然，在科比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标志性的结尾“我还能说什么呢？曼巴要走了”之后，他转过身去，弯下腰拥抱了吉安娜。之后吻了大女儿娜塔莉亚和妻子瓦妮莎。
而他遇到的下一个人就是Salters。科比看到这位ESPN资深的场边记者，笑了起来。
“我当时就说，‘别想躲了，科比！’”Salters回忆道。“然后他也说，‘当然了，我会接受你的采访的’”。
Salters花了近20年时间，在采访科比的过程中与这位超级巨星建立了友谊。作为ESPN“周一晚间橄榄球”节目和ABC周末NBA比赛场边报道的固定记者，Salters通常不会被安排在ESPN2台的周三晚间比赛中工作。
但是在几个月前的NFL比赛中，Mike Tirico告诉她，他已经在考虑现场报导的人选，认为她应该被分配到这个任务上来。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决定。
“我把科比当作是自己的朋友，也想站在那里再感受一次，”Salters说。“回顾过去的那些岁月，湖人队的每一次比赛，湖人队强盛的那些年。我每个周末都在洛杉矶报导ABC的比赛。所以，我们逐渐认识彼此，并成为朋友。当我想到科比的时候，我并不会立刻想到篮球。而是会真的想到之前的那些生活。”
2013年，她刚刚收养了自己的儿子Sam，她说她第一时间就将儿子的照片发给了科比。在科比最后一场比赛的那天，她送了一箱酒给科比。而她也自觉地、快乐地违反了体育新闻行业的最基本规则。
那晚她穿的是紫色。
“我尽量不会穿任何一支球队颜色的衣服，因为我不想被其他人评论说，‘噢，原来你支持那支球队。’”Salters说道。“但是那天晚上我是为科比穿上了紫色的衣服。”
那一天终于到来，ESPN的工作人员必须要为这场有实际利害关系的比赛做好准备。Salters计划尽量为两支球队的报道做到平衡。火箭和国王的比赛结果同样关乎着爵士队的季后赛希望，但是当火箭35分大胜国王之后，这一计划彻底被毁掉。
“一旦爵士队进季后赛无望之后，比赛真的就变成了一场告别仪式，”她说。“就像是给科比深深的一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事情变得更容易了。你会认识到你在比赛中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关于科比的，无论是在形式上还是方式上。”
在上半场，Tirico交给了Salters一个比赛中的任务，采访坐在场边的杰克·尼科尔森。这位三届奥斯卡奖获得者已经家喻户晓到直播字幕只需给出“杰克”。
这对Salters来说是第一次。
“杰克简直是无法接近，”她说。“大家都知道那条不成文的规定：不要跟杰克说话。让他专心看比赛吧。”
然而，这是一个特别的夜晚。大家都很享受。
但没有人比科比本人更加享受了。
当科比在赛前接受Salters、Tirico和评论员Hubie Brown采访时，他一直在笑。Salters说道。
“就像是他的婚礼一样，”她说。“只有高兴。”
科比对这场盛会的接受程度令她震惊。他做出退役决定的时候很平静。Salters在中场休息时和科比聊了一会儿，她问他如何专注于比赛本身——而这又是另一个不符常规的操作。
科比说他就是享受比赛，享受比赛的一切。
“这是我唯一一次在中场休息时和球员交谈，”她说。“我认为这是会被禁止的，真的。但我想他们是为这场比赛而破例的吧。”
尽管科比最终得到了60分，Salters也已经报道了科比在过去几年的很多比赛，她知道对科比来说高质量的投篮是什么样的。
“如果他投中了那些平时他能投进的球，他可以拿下80分的。”她说。
Salters在结束对科比的采访后，她又俯身与瓦妮莎进行了简短地交流。她也想祝贺她。
“我能够想象得到，当这样的事情过去之后，我们回归为普通人，拥有家庭与生活，是多么的美好事情啊，”她回忆道。“这就是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努力记住他们是多么的幸福。就好像，这会是他们未来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他们能在未来的40年到50年里将这份记忆保鲜，然后彼此享受。”
Salters上周第一次重新观看了整场比赛。比赛一看完，她就动身离开了。那天晚上，她一路红着眼回到了巴尔的摩的家中，回到了Sam身边，把很多记忆和细节留在了洛杉矶。
“所以，当你现在回想这一切的时候，突然会意识到他已经走了，意识到吉安娜也已经走了，”她说。“我很高兴我回去重看了比赛，因为这让我想起了他们当时都是那么的幸福。”
裁判
Monty McCutchen在NBA的第23个赛季即将结束，他在全国各地奔波了6个月，执法了64场比赛。而这时，他收到了常规赛最后一周的工作安排。
4月13日：湖人队主场对阵爵士队。
“我并没有立刻意识到这是科比的最后一场比赛。”McCutchen说道。
他没来得及联络别人，因为有太多的后勤问题要处理。还要预定酒店，还要在进城之后与其他裁判会面。
“然后突然你就意识到了，”McCutchen说。“哇，这是赛季的最后一天，我要执法湖人的比赛，也就是科比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当然，你会突然意识到，你被赋予了一项重要的任务，而被赋予了这样的任务，你就会有一种很想穿越到那一刻的感觉。”
McCutchen在自己25个裁判赛季中共执法了1455场比赛，并在2018年转任联盟裁判发展和训练的副主席。1455场比赛比科比还多了100多场。当然这其中，也有其他几场令人难忘的比赛。
1995年，在他担任裁判的第二年，他被安排执法3月28日芝加哥公牛队和纽约尼克斯队在麦迪逊广场花园的比赛。而这场比赛十天之前，迈克尔·乔丹宣布他将从棒球重返篮球。
“他们本来不会给我安排那场比赛的，”McCutchen说。“但那是他们安排完之后，乔丹才回归的。”
乔丹在那场比赛中轰下了55分。
“我能清楚地记得当时到场的那些名人们，”他说。“Ed Bradley。Tom Brokaw。我记得当乔丹从球员通道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扯着脖子想要看上一眼。”
而20年后在斯台普斯中心，场面十分相像，名人们在球场周围围成了一圈，为比赛预热。这次他注意到的不是Brokaw，而是Maroon 5乐队的当家主唱亚当-莱文。
McCutchen激动得控制不住自己。
意识到即将到来的这一历史性的一刻，McCutchen的妻子Terri从他们在阿什维尔的家里陪着丈夫一起来到了斯台普斯中心参加科比的谢幕战。这对夫妻在UCLA相遇，当时McCutchen被民俗与神话专业录取，但最终因为追逐裁判的梦想而放弃了。
凑巧的是Terri McCutchen很喜欢亚当-莱文。
“Hey，”McCutchen在赛前走向亚当并说道。“离117区远一点。”
McCutchen回忆这段的时候扑哧一笑。
“他有点懵，‘啥玩意？’他不认识我，我也只是想在赛前找点乐子，”McCutchen说道。随后他向这位歌手解释了一下现场情况。
大家都很开心，直到McCutchen在第一节还剩一分钟的时候吹了科比的一次犯规。
亚当坐在场边的座位上，对着McCutchen吼道：“这次又是哪个区？”
在NBA裁判员的一生中，总会有这样的时刻，这些更是绝对会在这样的欢呼声中得到很好的回应。
McCutchen在德克萨斯州的希科小镇长大，他是一位人文学家的儿子，几十年前，他父亲用一匹马作为抵押，为他的第一个裁判员训练营付了学费。因此对于他来说，能够成为如此伟大时刻的一部分，会有一种努力工作终有回报的感觉。
“看到这一切成为现实，我总是感到非常谦卑，”McCutchen说道。“我并不认为偶然发生的好事是理所当然的。而是好事多磨。”
在很大程度上，这是一项在暗处进行的工作。出色的裁判并不会把比赛的重点放在他们身上。
“我记得我和工作人员谈论过这件事，“McCutchen说道。“你必须尊重比赛和所有的参与者，因为你想要确保你不是要成为历史的一部分，而是成为历史的一部分的接受者。”
这意味着任何关于裁判们和爵士队联手把科比罚出去的说法都是错误的。
“我告诉你，”McCutchen说。“如果你不遵循这些标准，你就会降低他的成就。现在我们可能会说丢掉了一个回合。你可以把我的过错写成书。但是在这样的时刻，你倘若有这样的想法，‘哦，那可是科比啊’，这可不是你花25年训练自己大脑的结果。”
随着比赛的进行，McCutchen一直在等待着一个安静下来的时刻与科比进行一次交流，这是他试图与所有即将退役的球员要做的事情，而不只是要退役的明星球员。在两次罚球的间隙，他告诉科比，他很感激他们多年以来的互动是真诚的。McCutchen不仅在无数场科比的常规赛中担任过裁判，而且他还执法了三场科比的总决赛，其中包括2010年总决赛的第2场和第6场。
“他是一个真正的，真正的比赛冠军，”McCutchen说。“他不仅仅是湖人队的冠军，更是比赛的冠军。”
McCutchen开始感觉到科比正在主导一个特别的夜晚，但他不知道具体有多特别，直到第四节快结束时，他听到一个球迷喊着：“继续向60分冲啊，科比！”
“我从来都不是那种一抬头就能看到个别东西的人，”McCutchen说道，“但你要看的是球队的犯规。这是你的工作。”
但当终场哨声响起，McCutchen行职务之便拿走了技术统计的表格，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行李箱中并带回了阿什维尔的家中。
“我很清楚这会承载一份记忆的，”McCutchen说道。
他并不是一个敏感的收藏家。他的家中没有NBA的纪念品。事实上，当他回家后，他那个写有“裁判记忆”标签，里面存有技术统计表格的盒子，就是他全部的收藏了。
“里面一共有七张，”他说道，“其中三张来自于CBA。”
在斯台普斯中心的那晚是McCutchen和科比几年来的最后一次见面。直到2019年在拉斯维加斯举行WNBA全明星赛他们才再次相遇，当时科比和女儿吉安娜一起出席，吉安娜已经成为了一名篮球新星，她很喜欢向她的父亲学习。
然而六个月后，那场意外夺走了他们两个人的生命。
“当时我走到他跟前，”McCutchen说，“我措手不及，因为他拥抱了我。他真的抓住我并拥抱了我。”
McCutchen一直以自己是一个不偏不倚，不讨好明星球员的裁判而自豪，而那一抱对他来说，是对他一生工作的肯定。
“你所做的工作和这一切有着紧密的联系，”McCutchen回忆道。
当科比把他介绍给对篮球同样痴迷的女儿时，他脑子里正在飞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转向我，然后把我介绍给了吉安娜，她当时就坐在那里……，”McCutchen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我是说，妈的，我……”
回忆涌上心头，他强忍住了眼泪。当他再次说话时，他激动得声音都哑了。
“那意味着什么，”他说。“他当时把我介绍给他的女儿。现在回想起来，当然是痛苦的。那过程很短暂，就像是我们剩下的职业生涯一样。那并不像我们坐在一起聊上30分钟这样。但那种感觉很真实。
“我对此记忆犹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