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三球”拉梅洛·鲍尔——渴望被理解的男孩由不止篮球2020 发表在篮球场 https://bbs.hupu.com/nba
本文首发公众号：不止篮球，欢迎关注。
编者按：原文撰写于2019年11月19日，最初发表在《露天看台》。作者米林·法德通过跟踪采访拉梅洛·鲍尔，讲述了后者在澳大利亚联赛期间的心路历程。
拉梅洛·鲍尔努力地屏住呼吸，双手放在臀部，仿佛这样就可以防止自己倒下。他的肌肉在燃烧，膝盖也咯吱作响。白色的及踝球袜溅上了点点黑泥——这是十月的一个下午，他刚结束短跑，正在海滩上放松自己。他对着辽阔的太平洋放眼望去，感觉自己的双脚陷入了沙滩，被灼热的沙子烤得仿佛要融化。
闪闪发光的蓝绿色波浪无边无际。在不少人看来，澳大利亚卧龙岗（澳大利亚第九大城市）这个沉睡着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海水味道的海滨小镇的海滩，诗意盎然，令人身心愉悦。
拉梅洛可不这么觉得，他对这曼妙的风景毫无感觉。
在拉梅洛看来，这只是一个离家乡十万八千里的不毛之地，在这里，他没有一个熟人。而且，拉梅洛害怕大海，也害怕大海里所有的生物——老虎鲨，大白鲨，公牛鲨。一旦将双脚浸入海水，脚趾被海水淹没，他就有一种会被海水吞噬的恐惧。大海有美好的一面，但拉梅洛看到的是另一面。
但是这里也有一些熟悉的场景，比如现在他正用余光瞟到的——他又被粉丝发现了。两个女孩，一个金发，一个黑发，越走越近，越来越接近他在海滩上的足迹。金发女孩掏出手机，一只手拿着H.M.的手袋，一只手给拉梅洛拍照。两个女孩指着他，尖叫着，就像在动物园看动物一样——比如，观看盘旋在远处的一只凤头鹦鹉。黑发女孩请求和拉梅洛合影，他答应了。合影之后，女孩儿心满意足地走了，说着：“这是我今天最开心的事情。”
在万里之遥的家乡，拉梅洛一家一直都享受并追寻这种关注，尽管在别人看来，这很尴尬，很陌生，但这个少年已经习以为常。
他说：“一直都是这样。”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任何时刻，身边没有相机、或者没有人注视他。
也许是从5岁开始的，那时他和他的哥哥朗佐（现在是新奥尔良鹈鹕队的后卫）、利安吉洛（曾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打球）一起打球，孩子们那个时候就会排着队要他的亲笔签名。或者是10岁时，人们期望他的表现超过十五六岁的孩子。或者是14岁那年，在奇诺（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南部城市）高中比赛时，有一天，在Yogurtland(特别受美国人喜欢的自助冻酸奶店)排队点餐，排在后面的人专门跑到前面来为他付款，因为知道拉梅洛是一个知名球员。当年比赛结束后，球迷们甚至开始追踪他的家人，即使他们吃饭，粉丝们也会追到餐厅去。拉梅洛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却承担着最重的期望，他的父亲拉瓦经常提醒他：不要追着钱跑，要让钱追着你跑！
但是拉梅洛对金钱没有这种渴望，他甚至都没有提过。“你知道吗，我生活的唯一意义就是进入NBA。这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拉梅洛说道，“可能从我出生以来开始就是这样吧。”他说他想成为有史以来的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大多数喜欢篮球的男孩子只是闹着玩，做做明星梦，而拉梅洛不一样，事实上，也没有任何顶尖选秀有跟拉梅洛相似的经历——从中学时代就开始为篮球职业生涯做准备，16岁从高中辍学，在2018年到立陶宛成为职业球员。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媒体放大，每一个表情都会被人过度解读——这样的他是开心还是悲伤呢？
那时，我去立陶宛待了三个星期，拍摄并采访拉梅洛——我想看看，这个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了这么多年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如今，一年半之后，我在澳大利亚，进行了为期两周的跟拍，看他在澳大利亚国家篮球联盟的伊拉瓦拉老鹰队的表现如何，看看他的改变。
拉梅洛一来到澳大利亚，就以出神入化的传球和开阔的球场视野令球探们眼花缭乱。于是，拉梅洛在澳洲越来越出名。有人甚至将他比作卢卡·东契奇（达拉斯独行侠前锋，席卷NBA的欧洲天才），而且有充分的理由——拉梅洛运球稳稳当当，是一个了不起的传球手。他还是一个具有创造力的、富有天赋的组织者。“拉梅洛就是为NBA而生，他很聪明。” 10年NBA老将阿隆·布鲁克斯说道。他与拉梅洛一起在老鹰队效力，直到10月下旬韧带撕裂退出。“不容怀疑，他一定能进入NBA。他有着无限的潜力。”
拉梅洛计划在2月和老鹰队参加2019-20赛季，然后在6月加入NBA，那时他肯定会成为选秀名单的头筹。位于悉尼以南约1小时15分钟车程的卧龙岗，从来没有过拉梅洛这样的重量级篮球神童。总经理马特·坎贝尔说：“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
老鹰队是NBL最小的一支球队，也没有辉煌的历史（他们唯一的冠军得追溯到2001年）。他们本赛季也不过2胜8负。拉梅洛没有选择更大、更具竞争力的球队，例如悉尼国王队——要知道，在悉尼国王队，或许可以与前NBA状元安德鲁·博古特一起打球，或者加入九届NBL冠军珀斯野猫队。拉梅洛的选择出人意料，而他只是说：“因为我不想被分心。”
但还是有别的事情让他分心。拉梅洛与他的导师、经理、也是俄亥俄州尖塔学院的前教练杰梅·杰克逊住在一起，而父亲和其他家人（除了朗佐）本周将参加脸书的真人家庭秀《鲍尔一家》。因此，即使没有和家人住在一起，拉梅洛也像卡戴珊一样被媒体疯狂追随。
在对阵墨尔本联队时，一名男子躲开了警卫，跑到通往更衣室的门，砰砰地敲门，朝拉梅洛尖叫。最近，拉梅洛在卧龙岗一家餐厅吃饭时佩戴了闪闪发光的钻石耳环，乌托邦咖啡馆的咖啡师莫莉·沃夫说：“这引起了全镇的热议。我们无法相信他会在这里，这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拉梅洛，NBL的转播权卖给了ESPN和Facebook，狠狠的赚了一笔。老鹰队的营销和媒体经理布列塔尼·格雷说，拉梅洛和老鹰队签约的消息在NBL的网络和社交渠道上传播了16亿次。在美国，超过一百万的观众在Facebook上观看了拉梅洛对布里斯班子弹的首秀，打破了NBL纪录。
对于拉梅洛来说，来到澳洲，也只是换汤不换药。在1999年至2006年间效力于NBA的杰克逊说：“人们多年来一直靠这个孩子赚钱。我真的不想用这个词，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就像妓女一样。”
这里的人们似乎总是提到拉梅洛的社交媒体，以及他的全球影响力。如此之多，以至于他几乎成了推文，成为Instagram的故事。NBL的所有者，兼执行董事长拉里·凯斯特曼说：“他有点像我们对世界的关注。因为拉梅洛，人们才看到我们拥有的东西。”
人们似乎总是在谈论拉梅洛：媒体报道他了，他去了哪里……拉梅洛似乎成了人们关注推特和Ins的唯一理由。“他仿佛站在世界的聚光灯下，” NBL的股东兼执行董事长拉里·凯斯特曼说，“人们是因为拉梅洛才开始关注我们的，在那之前，人们几乎都不知道我们存在。”
拉梅洛被万众瞩目，但他并不想要这种关注。让他参与《鲍尔一家》拍摄时，他拖拉着不想去。他只想打篮球。他每天生龙活虎，语音却很柔和；友善和蔼，却又警惕、不信任任何人。当他微笑的时候，也只是浅浅的咧嘴，嘴角仿佛咧出一个淡淡的十字架。他的信仰——他在左手腕上纹了“恐惧”，右手上纹了“上帝”。 “我每次醒来都会先看看这个，”他说，指着他胸前刺的天使翅膀， “这让我觉得，天使陪着我，陪着我经历所有的事情。”
“人们并不认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我是什么样子。他们也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他说得越多，就越想说，好像这些话已经在心里憋了很长时间了。他能敏锐地意识到人们如何看待他，对待他。他说：“人们不会把我看成一个人，他们把我看成摇钱树而已。”
如今，站在老鹰队主场的梅拉洛闪耀全场。NBL的第一场比赛就是在这里进行的，那是1979年。拉梅洛受人关注，不是因为他穿着的有着红绿色格子的彩色紧身衣（明天，黑色和白色方格；后天，绿色迷彩），而是因为他在场上所向披靡，比如，他十几岁的队友们与他相比之下却显得动作有些慢。
将深绿色训练服扔在边线外，不过几秒，拉梅洛就进了一个三分球。“天哪！”拉梅洛尖叫起来。他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刚开始近距投篮，他的第一个球总是三分球，然后是更远的三分球。“我今天可能会百分百命中哦！”他一边对队友说，一边蹲在边线系鞋带。
这时候，他是开心的，平和的。随着拉梅洛进入状态，体育馆的观众们也开始沸腾了。
39岁的老鹰队前锋，4次代表澳大利亚参加奥运会的前火箭旧将大卫·安德森表示：“拉梅洛能使我保持乐观，充满活力。对于接受职业赛季磨练的球员，这一点很重要。”
拉梅洛玩笑着向教他打板球的后卫托德·布兰奇菲尔德致意：“天……啊！”然后他发现了布鲁克斯。“哦！哦！”拉梅洛尖叫着，一边跑向布鲁克斯，一边叫着： “你是在跳舞吗？”
第一次见面时，布鲁克斯对拉梅洛说：“你的哥哥很强。”他指的是朗佐。拉梅洛凝视着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比他强。”他还相信自己现在就可以参加NFL，“向上帝保证，我可以成为NFL的四分卫！”但是，郎佐九年级时，父亲告诉他，如果他想打橄榄球，就必须换下那些时尚的跑鞋，每天都穿防滑鞋。酷爱时尚潮流的大哥，橄榄球梦想就此破碎。
拉梅洛的自信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傲慢自大，而他的顽皮则被视为不够专注。在澳洲的两周内，我花了足够的时间与他相处，发现情况并非如此。他总是认真地听课，乖乖的接受教练的指导。他今年18岁，不够成熟，但也不是一点都不成熟。他只是一个男孩。问题在于，他还不到NBA规定的年龄，因此没法直接进入NBA。他还不是一个男人，更别说自己命运的主人。
不过他正在努力。 “人们只是把他当作朗佐的弟弟，或者拉瓦尔的儿子，”拉梅洛的好友，为新西兰破坏者队效力的顶尖选秀球员R.J.汉普顿说， “不是那样的，拉梅洛就是拉梅洛，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尽管他已经身高6英尺7英寸，有着高大的身材，但他还在长；而尽管他身材高大，他仍可以弯着腰在油漆区灵活地穿梭，速度一点也不受影响。他这样的身材很容易被别人把球抢了去，但他很少丢球。老鹰队主教练弗林说，来到这里之后，他的命中率并不算高，但他一直在努力提升，他有着“巨大潜力”。
他仍在进步，最明显的是防守能力。他的队友也没有因为他年龄小就让着他。有一次队友快攻，但错过了上篮。他朝拉梅洛大喊大叫：“ 你他妈的快过来跟我一起！你他妈为什么没补篮？”
本赛季初，弗林召集了团队进行小谈。他告诉他们，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两个小人儿，一个天使一个魔鬼：魔鬼，自我厌恶，自怨自艾；天使，负责打球，配合队友，自信自强。弗林说：“天使和魔鬼一直在你心里面，不断战斗。决定你人生走向、决定你做什么的那个小人儿，是你‘投喂’最多的那个小人儿。你知道最后哪个小人儿获胜了吗？”
球员们保持沉默，有些低头看着他们的运动鞋。拉梅洛思索了不过一两秒钟，高仰起头，轻声说道：“天使赢了！”
现在是晚上10点左右，拉梅洛饿了。我们走到他经常光顾的麦当劳。如果他不在这里，他就在街上的另一家炸鸡店，或在咖啡厅吃凯撒沙拉（他讨厌大多数蔬菜——他不爱咀嚼，必须将它们全部吞下——但他能接受生菜）。
一进入麦当劳（澳洲称其为“麦加”），拉梅洛就迫不及待的跑向点餐机。他说：“得在点餐机点餐。”一拿到奥利奥冰淇淋，他就会笑容满面。他说：“他们给的奥利奥比美国多。在美国，他们舍不得给太多奥利奥。”这是真的，澳大利亚的奥利奥冰淇淋似乎不仅里面有奥利奥碎，顶部也有，这种甜点能给拉梅洛家的感觉。
但是拉梅洛的公寓却并不那么“有家的感觉”。它很小，很小——比他在奇诺的宽敞庄园差远了。公寓里有两个巨大的纸板箱盖在窗帘前，以防止阳光直射电视，也为了方便梅拉洛玩堡垒之夜游戏。一张床，拉梅洛每天早上都会整理。他带来了几十双鞋子，包括今晚穿的紫红色古驰鞋子，但没有太多这样的潮牌鞋子。因为比赛，他不能买太多这样的鞋子。他说：“我在篮球这条路上走了太久了。”
拉梅洛一向随遇而安。这里比加州快18小时，没法和加州的朋友们联系，但是至少这里的人们是说英语的。至少，比起立陶宛结冰的乡村小镇普雷奈，卧龙岗更温暖，更国际化。但是这里的日子一样单调：举重，练习，锻炼，看视频回放，睡觉，吃饭。他说：“然后等待时间流逝……人们认为到海外打球很容易，事实并非如此。”不过他没有抱怨。他学会了不要像一个小孩子那样抱怨。
拉梅洛6岁时，从一堵墙上掉下来，掉进了后院的游泳池。“这可真是太有趣了！”他尖叫着，跟哥哥们绘声绘色地讲述这次经历。而下一次他摔倒，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好久都不能走路。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利安吉洛就抱着他走。拉梅洛记得拉瓦尔朝利安吉洛大吼大叫：“你为什么要抱着他？放下他，让他自己走！”但是当拉梅洛试着自己走的时候，他的脚踝疼得厉害。这不要紧，他必须学着在痛苦中前行。
随着岁月的流逝，随着朗佐越来越出名，随着拉瓦尔越来越严苛，拉梅洛意识到自己不可以失败。他必须努力训练，不能有丝毫懈怠。 “拉梅洛几乎没有真正放松过。”杰克逊说。
还是早晨，但没有太阳。风很大，天空乌云密布。通往蓝色英里海滩的小路上，遛狗的人也稀稀拉拉。海浪轻轻地拍打海岸，仿佛因为听众少，就放低了声音。
拉梅洛和杰克逊驱车去参加重量训练的路上，我遇见了他们。我告诉拉梅洛，我把我租的车子还回去了，因为我害怕。这里的汽车方向盘在右侧，车子却行驶在道路的左侧，我不习惯。拉梅洛说他在澳洲开过一次车。“虽然不难，但我对开车一直不感兴趣。”他笑着说， “我是有史以来最讨厌开车的司机！”
福布斯在几小时前发表了一篇文章，考察了NBA球队对拉梅洛的兴趣。他们没有评估他的篮球技能，而是更多地评估他的商业价值、全球吸引力。他们引述尖塔学院院长的话：“亮眼的收视率和社交媒体指标，支撑起了拉梅洛·鲍尔的价值及其所带来的投资回报，即使他还没有进入NBA。”拉梅洛就像一只股票一样被人们估值。
一辆车。
一件事。
拉梅洛还没有看这篇文章，所以杰克逊告诉了他。拉梅洛茫然地盯着杰克逊，点了三次头，然后扭过头，看着窗外。他的心沉了下来，然后开始播放赫伯的《暑假被取消》：“他们告诉我，我是个男人了，可我甚至还居无定所。我和一群年轻人在一起，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我就像虚无的烟火，我的生活杂乱无章。”
拉梅洛将音乐切换为米克·米尔的《冰冷的心2》：“尖叫着，‘要么跑，要么死’，我以为你会和我一起前行，却发现你嫉妒我，甚至不想和我在一起。”拉梅洛现在正晃动着身体，嘴里快速地跟着唱：“走过无数的城市，却不能送儿子上学，不能见到我的妈妈，我的家人。”
他几乎总是戴着樱桃红色的耳机。音乐将他带到另一个世界，一个真正理解他的世界：一个不追求奖励、不追求名誉的孩子。那是他14岁的时候，生活还没有发生巨变。那时，除了在奇诺岗州立大学大一新生那年以来，他还没有拿到任何奖杯。
在中学的大多数日子里，拉梅洛喜欢跑遍奇诺的一座又一座高山。当午后的太阳照在背上时，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耍自然成了他乐于干的事情。除此之外，他还热衷于打NBA 2K。
放松点？但拉梅洛不能，他应该去NBA，他的两个兄弟也是。
“你这个懦夫，你觉得你很好，但你不是。”每次和哥哥朗佐进行一对一的斗牛时，他总是用这样的垃圾话挑衅。不过在充满爱的挑战里，他往往会精疲力尽。尤其和比他年长的人比赛，尽管他嘴上从不服输，但有时却想退出。
“伙计，我完了，兄弟。我不是想这么做，但我实在太累了。”归根结底，拉梅洛在哥哥面前还是个孩子。“我父亲看到我赢不了哥哥会说，‘老实讲，你还能做什么？’”
拉梅洛从来没有时间沉思，在球爹拉瓦尔高三的时候把他从奇诺山上拉出来时，他不得不丢下朋友，去立陶宛开始职业生涯。现如今，他又来到了澳大利亚。
“人们不知道他牺牲了多少，”杰克逊说，“如果你回到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那是什么时候？毫无疑问，拉梅洛错过了那些年。他从没想过少年生涯会在世界各地度过。
提起这段海外时光，拉梅洛同样有自己的看法。“当然不是，”他说，“我以为我会在奇诺山待四年，我以为我要去南加州大学，然后从那里开始接受一个又一个挑战。我只是看到了生活的不同，但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在立陶宛联赛效力的时候，拉梅洛每天都要进行训练。无论外面多冷，无论内心多么痛苦，他都保持着强硬的性格。每一次训练，他都表现得很卖力，并且没有丝毫抱怨。“这就像一部恐怖电影，”拉梅洛说，“尽管我沉浸在其中，但这让我想回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不过，拉梅洛从不会说立陶宛联赛的坏话，在寒冷的体育馆里，他看到母亲蒂娜坐在轮椅上，穿着BBB泡芙夹克瑟瑟发抖，尽管中风后的这位母亲已经康复，但在家庭摄像机里，她还是强颜欢笑。“我妈妈可能已经忍受不了了。”拉梅洛说。
看到蒂娜继续受苦，拉梅洛很伤心，所以当他在休赛期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会给她倒水，帮助她完成康复训练，牵着她的手跳进游泳池。此时的拉梅洛倒是像个父母，而蒂娜则成为了孩子。
人们看不到那些温馨时刻，许多人认为拉梅洛是个自私自利、不尊重他人、娇生惯养、不成熟的小孩。外界的质疑声实在是太大了。
“我只是被误解了，”拉梅洛说。当然，部分原因来自他的父亲。球爹的大嘴巴已经得罪了无数的人，最终受牵连的还是他的儿子。“他与我们联系在一起，我是说，归根结底，那是我爸爸。我了解他，他了解我，这将是永远不可分割的纽带。”
“我只是想打篮球，”拉梅洛补充道。“不管爸爸说什么，我都会照着去做，我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和哥哥。你知道的，我很难去解释这些事情。但归根结底，我很感激他。”
的确如此，除了后撤步跳投和传球的精准度，拉梅洛根本无法控制太多。他无法控制外界对他爸爸的评价，更无法控制爸爸对他的评价。当被褪去了外界的光环之后，他们仍然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父子。
“你不会背叛你爸爸的，世界上只有一个爸爸。”拉梅洛说，“人们总是对我说，‘他毁了我的事业。’我并不认可这种说法。不，他不是，因为他造就了我。”
对大多数人而言，接近成年就意味着开始。真的，当父母和你分开的日子，你才会有自己的生活。一切问题需要自己解决，情感，抱负，缺陷，都需要你自己掌控。
这就是拉梅洛现在所经历的事情……但当他生活在一个远离家乡半个世界的地方时，当他和父亲雇来的人生活在一起时，他就经历了这些。
拉梅洛永远记得4岁时发生的一件事，那是一天下午，他被爸爸带到洛杉矶的一个贫民区篮球馆里。当时两个哥哥和一群成年男子打球，结果其中有人恶意犯规，并发生了口角。有人叫嚣说要打架解决，朗佐和利安吉洛从未见过这种场面，赶紧下场去找父亲。
出乎意料的是，其中一个人竟然带着枪。“他真的开了枪，”拉梅洛说，“砰砰砰砰，那种响声简直要把整个体育馆都炸飞了。”他还记得在那一瞬间，他的脚在空中晃来晃去，小身体被父亲的身躯保护着。拉瓦尔把兄弟三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拼命往外跑，跑得那么卖力。
听到这个故事，看到这个家庭这么长时间以来不可思议的运作方式，我想到拉瓦尔在未来几年将如何以类似的本能，在儿子受到伤害之前保护他们。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把拉梅洛从高中拉出来，不让他打大学篮球的原因。
可悲的是，拉梅洛还没成长为独立的秃鹫，他仍然是父亲眼中的猎物，仍然被视为美元符号。
“真是糟糕透了！”后卫安格斯·格列弗说。在老鹰对阵布里斯班子弹的赛季首战前几个小时，拉梅洛进入到训练馆进行投篮，结果前三次出手无一命中。“该死，我的手像涂了一层黄油。”他刚说完这句话，又是砰的一声打铁。
拉梅洛的投篮一直备受外界质疑，他的出手选择和姿势仿佛就是不正规的。不过在过去一年半的时间里，他努力地纠正。如今，他每天的训练课程就是早上投260记三分，晚上投340记。他的姿势也在慢慢改变，尤其是向外的“歪把子”甩狙，逐渐变得平衡流畅。
过去的高中联赛里，拉梅洛常常在进攻的时候投那种半场35英尺的超远三分，但现在他考虑得更周到了，不再打那种个人主义的英雄球，而是把重心放在串联球队上。
“他告诉我们，如果积极跑位的话，我会把球送到你的手里。”后卫霍乐迪·德希说，“拉梅洛意识到自己的弱点，他不是一个很好的防守队员。他很瘦弱，只有18岁，还处在长身体的阶段。对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
但是NBL的竞争远远不如NBA的竞争激烈，这里的后卫身材都不强壮，大个子的速度更是要慢上两步。尤其是在技战术素养上，每次老鹰队的队员们进行队内训练，当拉梅洛进行换防时，没人叫他出来。这个联赛总结起来就是：强度低，很少防守。
坐在杰克逊的旁边，我问拉梅洛的家人为什么要把他送到这里，而不是去一些竞争更加激烈的联赛，比如西班牙或者欧洲联盟的球队。“关系。”杰克逊回答我说，“如果你认识一个发廊的人，你就会去那家发廊，而不是考虑服务和价格。拉梅洛同样如此。”
在训练结束后，拉梅洛留在球场上继续投篮。“我连续命中了20个三分，”他兴奋地告诉杰克逊，“这很简单，老兄。”
他站在球场的一端，把球完美地滚到另一端，然后跑过去拿球站在三分线外，球完美地落在了篮筐内。他开心地跳着舞，自得其乐。然后他变得更加兴奋：该吃凯撒沙拉了。
我们到了咖啡厅，拉梅洛发现厨房里有个厨师想和他交朋友。“我的孩子！”一个女招待端来一瓶水，他咯咯地笑着，把每个人的杯子都倒满了，稍微一碰就会溢出来。他点了一份凯撒沙拉和一份薄煎饼，就着两杯糖浆大快朵颐起来。
我问了他关于训练的情况，“你觉得在这里更具挑战性吗？”
“嗯，”他停顿了一下，说，“我只想度过这一年。”
“看出来你并不喜欢这个地方，你是怎么做到的？挺过去？似乎每天都很难做到。”我继续追问。
“这就像我问你是怎么工作的一样。”他反问道，“你喜欢你的工作吗？工作起来难吗？”
“我是说，我认为你的工作比我的更难。”他补充说，“你的工作更难做，你要听我说，然后记下笔记，同时还要思考下一个问题，接着再问更多的问题。最后你要写下这个故事，这真的很难。”
我试着想象，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多少记者把麦克风放在他的脸上；有多少球迷迫切地想要和他合影。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但从来没有人真正看到他的内心。
几小时后，老鹰要和子弹进行比赛。我看着子弹主场球馆外的安保，比我在NBA看的都要多。“我们有两倍多的人，”保安乔纳森·马利舍夫说。老鹰的内容制作人马修·阿德克波尼亚和我走到后门，但另一名保安不让我们通过。“我们这里有两个陌生的人，”保安对着对讲机说，眼睛一直盯着阿德克波尼亚。
“我们不能过吗？真的吗？”阿德克波尼亚一边说，一边亮出他的媒体徽章。他是澳大利亚人，但拥有加纳的双重国籍。这个保安赶紧道歉，并且放行让我们进去了。“种族相貌，”阿德克波尼亚说。当我们走到球馆内时他叹了口气说，“去年几乎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存在，但你知道的，这是‘拉梅洛效应’。”
10岁的小球迷乔万·锡罗基，身穿锡安·威廉姆森的鹈鹕队球衣，提前一小时来到这里，他想一睹拉梅洛的风采。“拉梅洛太棒了，很多人说他的传球就像魔术师约翰逊。”另外两个同样酷爱打篮球的女孩，11岁的米勒·博纳姆和10岁的杰西·多诺万，解释了她们为什么喜欢拉梅洛。“因为他很有名。”博纳姆说。多诺万对此表示赞同，“有时候我们看到他在训练，他打球实在太好看了。我还有一张他训练的照片。”
爸爸拉瓦尔和二哥利安吉洛也出现在这场比赛的场边，还有行动不那么方便的蒂娜，也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这时候数十名粉丝冲过来排成一排，争先恐后地要与拉瓦尔合影。拉瓦尔戴着黑色的BBB帽和T恤，脸上充满着灿烂的微笑，尽情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尽管三天前BBB联合创始人艾伦·福斯特提出反诉，指控拉瓦尔从家族企业盗用250万美元，利用子女谋取个人财富和名誉，但他还是表现得很活跃，一次又一次地和球迷自拍。
今年早些时候，大概是在4月份，朗佐·鲍尔就起诉福斯特，声称后者在2018年秋从鲍尔私人账户及BBB企业账户中偷走超过150万美元。”谈及这一事件时拉梅洛说，“它教会了我很多，你知道吗？我知道郎佐在做什么，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一直知道，在成长过程中，不要相信那些你真的不认识的人，只是让别人进入你的生活就行了。”
拉梅洛只想专注于篮球，他在这场比赛中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一次控球中，他连续穿过防守队员，上演了漂亮的拉杆上篮。最终比赛结束，他得到12分8个篮板4次助攻和4次抢断。但是在对方的严密防守下，他的手感有些糟糕，16投只有6中，三分球更是5投全失。整个老鹰队的投篮都很糟糕，他们最终输掉了比赛。
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本周末，老鹰将要与NBL卫冕冠军珀斯进行一场对决。在过去的十年里，老鹰队只打败过他们一次，胜少负多。
在为对阵珀斯做训练准备时，老鹰做得并不顺利。球员们正在演练战术，主教练弗林叫停了下来。“这次进攻打得不够好，你得把球往这边传，就侧翼和底角的人也能参与进来。”在3对2和2对1的训练中，球员们仿佛都打不起精神。“快点，伙计们！”弗林一遍又一遍地喊道。
弗林在半场把全队围城一团，他对着拉梅洛说，“虽然你18岁，但我一点也不在乎你的年纪，你需要成为球队的领军人物。”拉梅洛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在所有人离开后，他又命中50个三分才离开。
我问弗林当领袖意味着什么？他回答道：“你必须在比赛的这一环节上努力，不仅仅靠个人表现来领队友们。很多真正伟大的球员能让身边的每个人都变得更好。”弗林称赞了拉梅洛的个人能力，但同时也提出，拉梅洛不可能在某个时候就开始领导球队的可能性。“我们必须谨慎，不要为其他人牺牲一个球员的发展。”
第二天，抵达悉尼机场的澳航候机楼时，拉梅洛身穿印有电视节目《老友记》标志的黑色短裤。一个穿栗色背心的男孩紧张地走向他，拉梅洛在通过安检前给了这个男孩一个拥抱，并和他拍一张自拍。
当比赛时间终于到来的时候，拉梅洛表现得很专注。他听不到观众席上一群高中男生在喊他的名字，他们每个人的肚子上都涂了一个不同的字母：I-♡-M-E-L-O。“他和我们一样，他和我们的年龄差不多。”其中一个叫加文·罗萨里奥的人说。珀斯主场感觉就像NBA球场一样，能同时容纳13000人观看比赛。除了球迷之外外，这里还有一支乐队在鸣奏着音乐。抬头望去，球馆上空漂浮着飞艇和吉祥物气球。气氛简直要爆炸了。
比赛开始后，局势并没有朝着老鹰队期待的方向。珀斯后卫布莱斯·科顿打得相当轻松，仅上半场就砍下23分。他是2018年NBL的最有价值球员，老鹰这边则没有一个人能限制住他。
整场比赛下来，拉梅洛是全队唯一一个表现稍微正常的球员。他的脸庞是如此的苍白，似乎没有一丝感情。仅仅从他的表情里，你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球队已经落后30分。最终，拉梅洛得到15分和8次助攻，投篮命中率不足30%。老鹰也在对方的主场76-103输掉了比赛。
当拉梅洛从更衣室出来时，他的沮丧消失了。他微笑着用一个我们常说的笑话跟我打招呼。“该死，你还是那么矮。”这是真的，我只有1米66。
“你知道，我们都不可能有NBA球员的身高。”我开玩笑说，“你在跟谁说话？你这个坏孩子。”
他笑了。“不，不，不。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
“哦！你现在长大了？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过着成年人的生活，”他说，盯着走廊外排队等他签名的50名粉丝。
当拉梅洛走向他们时，这群球迷开始疯狂朝他跑去，那种气势简直要让他窒息。十几分钟后，他终于自由了，走到外面，雨滴在他脸上搔痒。“该死，”他说，“我们被打得很惨，他们把我们打得屁滚尿流！”当被问到他如何保持幽默感时，他说，“必须做到保持积极，不然你的脑子会搞砸的。”
回到酒店时，拉梅洛已经饿坏了，他狼吞虎咽地吃着球队提供的牛排和鸡肉。他想知道麦当劳是否营业。“我背疼，”他说，“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疼。”他累了，但还是和杰克逊、布鲁克斯去了酒店开设的酒吧。
当拉梅洛戴上耳机准备听歌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不好意思，你介意和我的女儿们照张相吗？”拉梅洛同意了请求，他一坐下，另外一个人就冲了过来。“拉梅洛，你好！我可以和你自拍吗？”杰克逊开玩笑地回答，但不是那么开玩笑。“当然，如果你支付我们的酒钱，他会很乐意的。”拉梅洛知道这是一句玩笑话，他慢慢地站起来，拍下了自己的照片。
终于不再有人打扰了，他坐下来摆弄着手机，开始观看今天的NBA集锦。“我的孩子库里里里里里！”他说，看着勇士队的后卫斯蒂芬·库里投进了一个单挡三分，他的眼神像发了光一样。
当拉梅洛决定留下来的时候，杰克逊和布鲁克斯又出去喝了一杯。他挥手告别，然后安静地沉浸在手机的世界里。
明天早上，他将飞回悉尼，重新面对他的未来。
更多优质内容精彩好礼，尽在公众号：不止篮球，欢迎关注。
本文首发公众号：不止篮球，欢迎关注。
编者按：原文撰写于2019年11月19日，最初发表在《露天看台》。作者米林·法德通过跟踪采访拉梅洛·鲍尔，讲述了后者在澳大利亚联赛期间的心路历程。
拉梅洛·鲍尔努力地屏住呼吸，双手放在臀部，仿佛这样就可以防止自己倒下。他的肌肉在燃烧，膝盖也咯吱作响。白色的及踝球袜溅上了点点黑泥——这是十月的一个下午，他刚结束短跑，正在海滩上放松自己。他对着辽阔的太平洋放眼望去，感觉自己的双脚陷入了沙滩，被灼热的沙子烤得仿佛要融化。
闪闪发光的蓝绿色波浪无边无际。在不少人看来，澳大利亚卧龙岗（澳大利亚第九大城市）这个沉睡着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海水味道的海滨小镇的海滩，诗意盎然，令人身心愉悦。
拉梅洛可不这么觉得，他对这曼妙的风景毫无感觉。
在拉梅洛看来，这只是一个离家乡十万八千里的不毛之地，在这里，他没有一个熟人。而且，拉梅洛害怕大海，也害怕大海里所有的生物——老虎鲨，大白鲨，公牛鲨。一旦将双脚浸入海水，脚趾被海水淹没，他就有一种会被海水吞噬的恐惧。大海有美好的一面，但拉梅洛看到的是另一面。
但是这里也有一些熟悉的场景，比如现在他正用余光瞟到的——他又被粉丝发现了。两个女孩，一个金发，一个黑发，越走越近，越来越接近他在海滩上的足迹。金发女孩掏出手机，一只手拿着H.M.的手袋，一只手给拉梅洛拍照。两个女孩指着他，尖叫着，就像在动物园看动物一样——比如，观看盘旋在远处的一只凤头鹦鹉。黑发女孩请求和拉梅洛合影，他答应了。合影之后，女孩儿心满意足地走了，说着：“这是我今天最开心的事情。”
在万里之遥的家乡，拉梅洛一家一直都享受并追寻这种关注，尽管在别人看来，这很尴尬，很陌生，但这个少年已经习以为常。
他说：“一直都是这样。”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任何时刻，身边没有相机、或者没有人注视他。
也许是从5岁开始的，那时他和他的哥哥朗佐（现在是新奥尔良鹈鹕队的后卫）、利安吉洛（曾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打球）一起打球，孩子们那个时候就会排着队要他的亲笔签名。或者是10岁时，人们期望他的表现超过十五六岁的孩子。或者是14岁那年，在奇诺（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南部城市）高中比赛时，有一天，在Yogurtland(特别受美国人喜欢的自助冻酸奶店)排队点餐，排在后面的人专门跑到前面来为他付款，因为知道拉梅洛是一个知名球员。当年比赛结束后，球迷们甚至开始追踪他的家人，即使他们吃饭，粉丝们也会追到餐厅去。拉梅洛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却承担着最重的期望，他的父亲拉瓦经常提醒他：不要追着钱跑，要让钱追着你跑！
但是拉梅洛对金钱没有这种渴望，他甚至都没有提过。“你知道吗，我生活的唯一意义就是进入NBA。这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拉梅洛说道，“可能从我出生以来开始就是这样吧。”他说他想成为有史以来的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大多数喜欢篮球的男孩子只是闹着玩，做做明星梦，而拉梅洛不一样，事实上，也没有任何顶尖选秀有跟拉梅洛相似的经历——从中学时代就开始为篮球职业生涯做准备，16岁从高中辍学，在2018年到立陶宛成为职业球员。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媒体放大，每一个表情都会被人过度解读——这样的他是开心还是悲伤呢？
那时，我去立陶宛待了三个星期，拍摄并采访拉梅洛——我想看看，这个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了这么多年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如今，一年半之后，我在澳大利亚，进行了为期两周的跟拍，看他在澳大利亚国家篮球联盟的伊拉瓦拉老鹰队的表现如何，看看他的改变。
拉梅洛一来到澳大利亚，就以出神入化的传球和开阔的球场视野令球探们眼花缭乱。于是，拉梅洛在澳洲越来越出名。有人甚至将他比作卢卡·东契奇（达拉斯独行侠前锋，席卷NBA的欧洲天才），而且有充分的理由——拉梅洛运球稳稳当当，是一个了不起的传球手。他还是一个具有创造力的、富有天赋的组织者。“拉梅洛就是为NBA而生，他很聪明。” 10年NBA老将阿隆·布鲁克斯说道。他与拉梅洛一起在老鹰队效力，直到10月下旬韧带撕裂退出。“不容怀疑，他一定能进入NBA。他有着无限的潜力。”
拉梅洛计划在2月和老鹰队参加2019-20赛季，然后在6月加入NBA，那时他肯定会成为选秀名单的头筹。位于悉尼以南约1小时15分钟车程的卧龙岗，从来没有过拉梅洛这样的重量级篮球神童。总经理马特·坎贝尔说：“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
老鹰队是NBL最小的一支球队，也没有辉煌的历史（他们唯一的冠军得追溯到2001年）。他们本赛季也不过2胜8负。拉梅洛没有选择更大、更具竞争力的球队，例如悉尼国王队——要知道，在悉尼国王队，或许可以与前NBA状元安德鲁·博古特一起打球，或者加入九届NBL冠军珀斯野猫队。拉梅洛的选择出人意料，而他只是说：“因为我不想被分心。”
但还是有别的事情让他分心。拉梅洛与他的导师、经理、也是俄亥俄州尖塔学院的前教练杰梅·杰克逊住在一起，而父亲和其他家人（除了朗佐）本周将参加脸书的真人家庭秀《鲍尔一家》。因此，即使没有和家人住在一起，拉梅洛也像卡戴珊一样被媒体疯狂追随。
在对阵墨尔本联队时，一名男子躲开了警卫，跑到通往更衣室的门，砰砰地敲门，朝拉梅洛尖叫。最近，拉梅洛在卧龙岗一家餐厅吃饭时佩戴了闪闪发光的钻石耳环，乌托邦咖啡馆的咖啡师莫莉·沃夫说：“这引起了全镇的热议。我们无法相信他会在这里，这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拉梅洛，NBL的转播权卖给了ESPN和Facebook，狠狠的赚了一笔。老鹰队的营销和媒体经理布列塔尼·格雷说，拉梅洛和老鹰队签约的消息在NBL的网络和社交渠道上传播了16亿次。在美国，超过一百万的观众在Facebook上观看了拉梅洛对布里斯班子弹的首秀，打破了NBL纪录。
对于拉梅洛来说，来到澳洲，也只是换汤不换药。在1999年至2006年间效力于NBA的杰克逊说：“人们多年来一直靠这个孩子赚钱。我真的不想用这个词，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就像妓女一样。”
这里的人们似乎总是提到拉梅洛的社交媒体，以及他的全球影响力。如此之多，以至于他几乎成了推文，成为Instagram的故事。NBL的所有者，兼执行董事长拉里·凯斯特曼说：“他有点像我们对世界的关注。因为拉梅洛，人们才看到我们拥有的东西。”
人们似乎总是在谈论拉梅洛：媒体报道他了，他去了哪里……拉梅洛似乎成了人们关注推特和Ins的唯一理由。“他仿佛站在世界的聚光灯下，” NBL的股东兼执行董事长拉里·凯斯特曼说，“人们是因为拉梅洛才开始关注我们的，在那之前，人们几乎都不知道我们存在。”
拉梅洛被万众瞩目，但他并不想要这种关注。让他参与《鲍尔一家》拍摄时，他拖拉着不想去。他只想打篮球。他每天生龙活虎，语音却很柔和；友善和蔼，却又警惕、不信任任何人。当他微笑的时候，也只是浅浅的咧嘴，嘴角仿佛咧出一个淡淡的十字架。他的信仰——他在左手腕上纹了“恐惧”，右手上纹了“上帝”。 “我每次醒来都会先看看这个，”他说，指着他胸前刺的天使翅膀， “这让我觉得，天使陪着我，陪着我经历所有的事情。”
“人们并不认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我是什么样子。他们也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他说得越多，就越想说，好像这些话已经在心里憋了很长时间了。他能敏锐地意识到人们如何看待他，对待他。他说：“人们不会把我看成一个人，他们把我看成摇钱树而已。”
如今，站在老鹰队主场的梅拉洛闪耀全场。NBL的第一场比赛就是在这里进行的，那是1979年。拉梅洛受人关注，不是因为他穿着的有着红绿色格子的彩色紧身衣（明天，黑色和白色方格；后天，绿色迷彩），而是因为他在场上所向披靡，比如，他十几岁的队友们与他相比之下却显得动作有些慢。
将深绿色训练服扔在边线外，不过几秒，拉梅洛就进了一个三分球。“天哪！”拉梅洛尖叫起来。他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刚开始近距投篮，他的第一个球总是三分球，然后是更远的三分球。“我今天可能会百分百命中哦！”他一边对队友说，一边蹲在边线系鞋带。
这时候，他是开心的，平和的。随着拉梅洛进入状态，体育馆的观众们也开始沸腾了。
39岁的老鹰队前锋，4次代表澳大利亚参加奥运会的前火箭旧将大卫·安德森表示：“拉梅洛能使我保持乐观，充满活力。对于接受职业赛季磨练的球员，这一点很重要。”
拉梅洛玩笑着向教他打板球的后卫托德·布兰奇菲尔德致意：“天……啊！”然后他发现了布鲁克斯。“哦！哦！”拉梅洛尖叫着，一边跑向布鲁克斯，一边叫着： “你是在跳舞吗？”
第一次见面时，布鲁克斯对拉梅洛说：“你的哥哥很强。”他指的是朗佐。拉梅洛凝视着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比他强。”他还相信自己现在就可以参加NFL，“向上帝保证，我可以成为NFL的四分卫！”但是，郎佐九年级时，父亲告诉他，如果他想打橄榄球，就必须换下那些时尚的跑鞋，每天都穿防滑鞋。酷爱时尚潮流的大哥，橄榄球梦想就此破碎。
拉梅洛的自信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傲慢自大，而他的顽皮则被视为不够专注。在澳洲的两周内，我花了足够的时间与他相处，发现情况并非如此。他总是认真地听课，乖乖的接受教练的指导。他今年18岁，不够成熟，但也不是一点都不成熟。他只是一个男孩。问题在于，他还不到NBA规定的年龄，因此没法直接进入NBA。他还不是一个男人，更别说自己命运的主人。
不过他正在努力。 “人们只是把他当作朗佐的弟弟，或者拉瓦尔的儿子，”拉梅洛的好友，为新西兰破坏者队效力的顶尖选秀球员R.J.汉普顿说， “不是那样的，拉梅洛就是拉梅洛，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尽管他已经身高6英尺7英寸，有着高大的身材，但他还在长；而尽管他身材高大，他仍可以弯着腰在油漆区灵活地穿梭，速度一点也不受影响。他这样的身材很容易被别人把球抢了去，但他很少丢球。老鹰队主教练弗林说，来到这里之后，他的命中率并不算高，但他一直在努力提升，他有着“巨大潜力”。
他仍在进步，最明显的是防守能力。他的队友也没有因为他年龄小就让着他。有一次队友快攻，但错过了上篮。他朝拉梅洛大喊大叫：“ 你他妈的快过来跟我一起！你他妈为什么没补篮？”
本赛季初，弗林召集了团队进行小谈。他告诉他们，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两个小人儿，一个天使一个魔鬼：魔鬼，自我厌恶，自怨自艾；天使，负责打球，配合队友，自信自强。弗林说：“天使和魔鬼一直在你心里面，不断战斗。决定你人生走向、决定你做什么的那个小人儿，是你‘投喂’最多的那个小人儿。你知道最后哪个小人儿获胜了吗？”
球员们保持沉默，有些低头看着他们的运动鞋。拉梅洛思索了不过一两秒钟，高仰起头，轻声说道：“天使赢了！”
现在是晚上10点左右，拉梅洛饿了。我们走到他经常光顾的麦当劳。如果他不在这里，他就在街上的另一家炸鸡店，或在咖啡厅吃凯撒沙拉（他讨厌大多数蔬菜——他不爱咀嚼，必须将它们全部吞下——但他能接受生菜）。
一进入麦当劳（澳洲称其为“麦加”），拉梅洛就迫不及待的跑向点餐机。他说：“得在点餐机点餐。”一拿到奥利奥冰淇淋，他就会笑容满面。他说：“他们给的奥利奥比美国多。在美国，他们舍不得给太多奥利奥。”这是真的，澳大利亚的奥利奥冰淇淋似乎不仅里面有奥利奥碎，顶部也有，这种甜点能给拉梅洛家的感觉。
但是拉梅洛的公寓却并不那么“有家的感觉”。它很小，很小——比他在奇诺的宽敞庄园差远了。公寓里有两个巨大的纸板箱盖在窗帘前，以防止阳光直射电视，也为了方便梅拉洛玩堡垒之夜游戏。一张床，拉梅洛每天早上都会整理。他带来了几十双鞋子，包括今晚穿的紫红色古驰鞋子，但没有太多这样的潮牌鞋子。因为比赛，他不能买太多这样的鞋子。他说：“我在篮球这条路上走了太久了。”
拉梅洛一向随遇而安。这里比加州快18小时，没法和加州的朋友们联系，但是至少这里的人们是说英语的。至少，比起立陶宛结冰的乡村小镇普雷奈，卧龙岗更温暖，更国际化。但是这里的日子一样单调：举重，练习，锻炼，看视频回放，睡觉，吃饭。他说：“然后等待时间流逝……人们认为到海外打球很容易，事实并非如此。”不过他没有抱怨。他学会了不要像一个小孩子那样抱怨。
拉梅洛6岁时，从一堵墙上掉下来，掉进了后院的游泳池。“这可真是太有趣了！”他尖叫着，跟哥哥们绘声绘色地讲述这次经历。而下一次他摔倒，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好久都不能走路。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利安吉洛就抱着他走。拉梅洛记得拉瓦尔朝利安吉洛大吼大叫：“你为什么要抱着他？放下他，让他自己走！”但是当拉梅洛试着自己走的时候，他的脚踝疼得厉害。这不要紧，他必须学着在痛苦中前行。
随着岁月的流逝，随着朗佐越来越出名，随着拉瓦尔越来越严苛，拉梅洛意识到自己不可以失败。他必须努力训练，不能有丝毫懈怠。 “拉梅洛几乎没有真正放松过。”杰克逊说。
还是早晨，但没有太阳。风很大，天空乌云密布。通往蓝色英里海滩的小路上，遛狗的人也稀稀拉拉。海浪轻轻地拍打海岸，仿佛因为听众少，就放低了声音。
拉梅洛和杰克逊驱车去参加重量训练的路上，我遇见了他们。我告诉拉梅洛，我把我租的车子还回去了，因为我害怕。这里的汽车方向盘在右侧，车子却行驶在道路的左侧，我不习惯。拉梅洛说他在澳洲开过一次车。“虽然不难，但我对开车一直不感兴趣。”他笑着说， “我是有史以来最讨厌开车的司机！”
福布斯在几小时前发表了一篇文章，考察了NBA球队对拉梅洛的兴趣。他们没有评估他的篮球技能，而是更多地评估他的商业价值、全球吸引力。他们引述尖塔学院院长的话：“亮眼的收视率和社交媒体指标，支撑起了拉梅洛·鲍尔的价值及其所带来的投资回报，即使他还没有进入NBA。”拉梅洛就像一只股票一样被人们估值。
一辆车。
一件事。
拉梅洛还没有看这篇文章，所以杰克逊告诉了他。拉梅洛茫然地盯着杰克逊，点了三次头，然后扭过头，看着窗外。他的心沉了下来，然后开始播放赫伯的《暑假被取消》：“他们告诉我，我是个男人了，可我甚至还居无定所。我和一群年轻人在一起，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我就像虚无的烟火，我的生活杂乱无章。”
拉梅洛将音乐切换为米克·米尔的《冰冷的心2》：“尖叫着，‘要么跑，要么死’，我以为你会和我一起前行，却发现你嫉妒我，甚至不想和我在一起。”拉梅洛现在正晃动着身体，嘴里快速地跟着唱：“走过无数的城市，却不能送儿子上学，不能见到我的妈妈，我的家人。”
他几乎总是戴着樱桃红色的耳机。音乐将他带到另一个世界，一个真正理解他的世界：一个不追求奖励、不追求名誉的孩子。那是他14岁的时候，生活还没有发生巨变。那时，除了在奇诺岗州立大学大一新生那年以来，他还没有拿到任何奖杯。
在中学的大多数日子里，拉梅洛喜欢跑遍奇诺的一座又一座高山。当午后的太阳照在背上时，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耍自然成了他乐于干的事情。除此之外，他还热衷于打NBA 2K。
放松点？但拉梅洛不能，他应该去NBA，他的两个兄弟也是。
“你这个懦夫，你觉得你很好，但你不是。”每次和哥哥朗佐进行一对一的斗牛时，他总是用这样的垃圾话挑衅。不过在充满爱的挑战里，他往往会精疲力尽。尤其和比他年长的人比赛，尽管他嘴上从不服输，但有时却想退出。
“伙计，我完了，兄弟。我不是想这么做，但我实在太累了。”归根结底，拉梅洛在哥哥面前还是个孩子。“我父亲看到我赢不了哥哥会说，‘老实讲，你还能做什么？’”
拉梅洛从来没有时间沉思，在球爹拉瓦尔高三的时候把他从奇诺山上拉出来时，他不得不丢下朋友，去立陶宛开始职业生涯。现如今，他又来到了澳大利亚。
“人们不知道他牺牲了多少，”杰克逊说，“如果你回到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那是什么时候？毫无疑问，拉梅洛错过了那些年。他从没想过少年生涯会在世界各地度过。
提起这段海外时光，拉梅洛同样有自己的看法。“当然不是，”他说，“我以为我会在奇诺山待四年，我以为我要去南加州大学，然后从那里开始接受一个又一个挑战。我只是看到了生活的不同，但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在立陶宛联赛效力的时候，拉梅洛每天都要进行训练。无论外面多冷，无论内心多么痛苦，他都保持着强硬的性格。每一次训练，他都表现得很卖力，并且没有丝毫抱怨。“这就像一部恐怖电影，”拉梅洛说，“尽管我沉浸在其中，但这让我想回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不过，拉梅洛从不会说立陶宛联赛的坏话，在寒冷的体育馆里，他看到母亲蒂娜坐在轮椅上，穿着BBB泡芙夹克瑟瑟发抖，尽管中风后的这位母亲已经康复，但在家庭摄像机里，她还是强颜欢笑。“我妈妈可能已经忍受不了了。”拉梅洛说。
看到蒂娜继续受苦，拉梅洛很伤心，所以当他在休赛期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会给她倒水，帮助她完成康复训练，牵着她的手跳进游泳池。此时的拉梅洛倒是像个父母，而蒂娜则成为了孩子。
人们看不到那些温馨时刻，许多人认为拉梅洛是个自私自利、不尊重他人、娇生惯养、不成熟的小孩。外界的质疑声实在是太大了。
“我只是被误解了，”拉梅洛说。当然，部分原因来自他的父亲。球爹的大嘴巴已经得罪了无数的人，最终受牵连的还是他的儿子。“他与我们联系在一起，我是说，归根结底，那是我爸爸。我了解他，他了解我，这将是永远不可分割的纽带。”
“我只是想打篮球，”拉梅洛补充道。“不管爸爸说什么，我都会照着去做，我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和哥哥。你知道的，我很难去解释这些事情。但归根结底，我很感激他。”
的确如此，除了后撤步跳投和传球的精准度，拉梅洛根本无法控制太多。他无法控制外界对他爸爸的评价，更无法控制爸爸对他的评价。当被褪去了外界的光环之后，他们仍然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父子。
“你不会背叛你爸爸的，世界上只有一个爸爸。”拉梅洛说，“人们总是对我说，‘他毁了我的事业。’我并不认可这种说法。不，他不是，因为他造就了我。”
对大多数人而言，接近成年就意味着开始。真的，当父母和你分开的日子，你才会有自己的生活。一切问题需要自己解决，情感，抱负，缺陷，都需要你自己掌控。
这就是拉梅洛现在所经历的事情……但当他生活在一个远离家乡半个世界的地方时，当他和父亲雇来的人生活在一起时，他就经历了这些。
拉梅洛永远记得4岁时发生的一件事，那是一天下午，他被爸爸带到洛杉矶的一个贫民区篮球馆里。当时两个哥哥和一群成年男子打球，结果其中有人恶意犯规，并发生了口角。有人叫嚣说要打架解决，朗佐和利安吉洛从未见过这种场面，赶紧下场去找父亲。
出乎意料的是，其中一个人竟然带着枪。“他真的开了枪，”拉梅洛说，“砰砰砰砰，那种响声简直要把整个体育馆都炸飞了。”他还记得在那一瞬间，他的脚在空中晃来晃去，小身体被父亲的身躯保护着。拉瓦尔把兄弟三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拼命往外跑，跑得那么卖力。
听到这个故事，看到这个家庭这么长时间以来不可思议的运作方式，我想到拉瓦尔在未来几年将如何以类似的本能，在儿子受到伤害之前保护他们。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把拉梅洛从高中拉出来，不让他打大学篮球的原因。
可悲的是，拉梅洛还没成长为独立的秃鹫，他仍然是父亲眼中的猎物，仍然被视为美元符号。
“真是糟糕透了！”后卫安格斯·格列弗说。在老鹰对阵布里斯班子弹的赛季首战前几个小时，拉梅洛进入到训练馆进行投篮，结果前三次出手无一命中。“该死，我的手像涂了一层黄油。”他刚说完这句话，又是砰的一声打铁。
拉梅洛的投篮一直备受外界质疑，他的出手选择和姿势仿佛就是不正规的。不过在过去一年半的时间里，他努力地纠正。如今，他每天的训练课程就是早上投260记三分，晚上投340记。他的姿势也在慢慢改变，尤其是向外的“歪把子”甩狙，逐渐变得平衡流畅。
过去的高中联赛里，拉梅洛常常在进攻的时候投那种半场35英尺的超远三分，但现在他考虑得更周到了，不再打那种个人主义的英雄球，而是把重心放在串联球队上。
“他告诉我们，如果积极跑位的话，我会把球送到你的手里。”后卫霍乐迪·德希说，“拉梅洛意识到自己的弱点，他不是一个很好的防守队员。他很瘦弱，只有18岁，还处在长身体的阶段。对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
但是NBL的竞争远远不如NBA的竞争激烈，这里的后卫身材都不强壮，大个子的速度更是要慢上两步。尤其是在技战术素养上，每次老鹰队的队员们进行队内训练，当拉梅洛进行换防时，没人叫他出来。这个联赛总结起来就是：强度低，很少防守。
坐在杰克逊的旁边，我问拉梅洛的家人为什么要把他送到这里，而不是去一些竞争更加激烈的联赛，比如西班牙或者欧洲联盟的球队。“关系。”杰克逊回答我说，“如果你认识一个发廊的人，你就会去那家发廊，而不是考虑服务和价格。拉梅洛同样如此。”
在训练结束后，拉梅洛留在球场上继续投篮。“我连续命中了20个三分，”他兴奋地告诉杰克逊，“这很简单，老兄。”
他站在球场的一端，把球完美地滚到另一端，然后跑过去拿球站在三分线外，球完美地落在了篮筐内。他开心地跳着舞，自得其乐。然后他变得更加兴奋：该吃凯撒沙拉了。
我们到了咖啡厅，拉梅洛发现厨房里有个厨师想和他交朋友。“我的孩子！”一个女招待端来一瓶水，他咯咯地笑着，把每个人的杯子都倒满了，稍微一碰就会溢出来。他点了一份凯撒沙拉和一份薄煎饼，就着两杯糖浆大快朵颐起来。
我问了他关于训练的情况，“你觉得在这里更具挑战性吗？”
“嗯，”他停顿了一下，说，“我只想度过这一年。”
“看出来你并不喜欢这个地方，你是怎么做到的？挺过去？似乎每天都很难做到。”我继续追问。
“这就像我问你是怎么工作的一样。”他反问道，“你喜欢你的工作吗？工作起来难吗？”
“我是说，我认为你的工作比我的更难。”他补充说，“你的工作更难做，你要听我说，然后记下笔记，同时还要思考下一个问题，接着再问更多的问题。最后你要写下这个故事，这真的很难。”
我试着想象，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多少记者把麦克风放在他的脸上；有多少球迷迫切地想要和他合影。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但从来没有人真正看到他的内心。
几小时后，老鹰要和子弹进行比赛。我看着子弹主场球馆外的安保，比我在NBA看的都要多。“我们有两倍多的人，”保安乔纳森·马利舍夫说。老鹰的内容制作人马修·阿德克波尼亚和我走到后门，但另一名保安不让我们通过。“我们这里有两个陌生的人，”保安对着对讲机说，眼睛一直盯着阿德克波尼亚。
“我们不能过吗？真的吗？”阿德克波尼亚一边说，一边亮出他的媒体徽章。他是澳大利亚人，但拥有加纳的双重国籍。这个保安赶紧道歉，并且放行让我们进去了。“种族相貌，”阿德克波尼亚说。当我们走到球馆内时他叹了口气说，“去年几乎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存在，但你知道的，这是‘拉梅洛效应’。”
10岁的小球迷乔万·锡罗基，身穿锡安·威廉姆森的鹈鹕队球衣，提前一小时来到这里，他想一睹拉梅洛的风采。“拉梅洛太棒了，很多人说他的传球就像魔术师约翰逊。”另外两个同样酷爱打篮球的女孩，11岁的米勒·博纳姆和10岁的杰西·多诺万，解释了她们为什么喜欢拉梅洛。“因为他很有名。”博纳姆说。多诺万对此表示赞同，“有时候我们看到他在训练，他打球实在太好看了。我还有一张他训练的照片。”
爸爸拉瓦尔和二哥利安吉洛也出现在这场比赛的场边，还有行动不那么方便的蒂娜，也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这时候数十名粉丝冲过来排成一排，争先恐后地要与拉瓦尔合影。拉瓦尔戴着黑色的BBB帽和T恤，脸上充满着灿烂的微笑，尽情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尽管三天前BBB联合创始人艾伦·福斯特提出反诉，指控拉瓦尔从家族企业盗用250万美元，利用子女谋取个人财富和名誉，但他还是表现得很活跃，一次又一次地和球迷自拍。
今年早些时候，大概是在4月份，朗佐·鲍尔就起诉福斯特，声称后者在2018年秋从鲍尔私人账户及BBB企业账户中偷走超过150万美元。”谈及这一事件时拉梅洛说，“它教会了我很多，你知道吗？我知道郎佐在做什么，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一直知道，在成长过程中，不要相信那些你真的不认识的人，只是让别人进入你的生活就行了。”
拉梅洛只想专注于篮球，他在这场比赛中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一次控球中，他连续穿过防守队员，上演了漂亮的拉杆上篮。最终比赛结束，他得到12分8个篮板4次助攻和4次抢断。但是在对方的严密防守下，他的手感有些糟糕，16投只有6中，三分球更是5投全失。整个老鹰队的投篮都很糟糕，他们最终输掉了比赛。
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本周末，老鹰将要与NBL卫冕冠军珀斯进行一场对决。在过去的十年里，老鹰队只打败过他们一次，胜少负多。
在为对阵珀斯做训练准备时，老鹰做得并不顺利。球员们正在演练战术，主教练弗林叫停了下来。“这次进攻打得不够好，你得把球往这边传，就侧翼和底角的人也能参与进来。”在3对2和2对1的训练中，球员们仿佛都打不起精神。“快点，伙计们！”弗林一遍又一遍地喊道。
弗林在半场把全队围城一团，他对着拉梅洛说，“虽然你18岁，但我一点也不在乎你的年纪，你需要成为球队的领军人物。”拉梅洛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在所有人离开后，他又命中50个三分才离开。
我问弗林当领袖意味着什么？他回答道：“你必须在比赛的这一环节上努力，不仅仅靠个人表现来领队友们。很多真正伟大的球员能让身边的每个人都变得更好。”弗林称赞了拉梅洛的个人能力，但同时也提出，拉梅洛不可能在某个时候就开始领导球队的可能性。“我们必须谨慎，不要为其他人牺牲一个球员的发展。”
第二天，抵达悉尼机场的澳航候机楼时，拉梅洛身穿印有电视节目《老友记》标志的黑色短裤。一个穿栗色背心的男孩紧张地走向他，拉梅洛在通过安检前给了这个男孩一个拥抱，并和他拍一张自拍。
当比赛时间终于到来的时候，拉梅洛表现得很专注。他听不到观众席上一群高中男生在喊他的名字，他们每个人的肚子上都涂了一个不同的字母：I-♡-M-E-L-O。“他和我们一样，他和我们的年龄差不多。”其中一个叫加文·罗萨里奥的人说。珀斯主场感觉就像NBA球场一样，能同时容纳13000人观看比赛。除了球迷之外外，这里还有一支乐队在鸣奏着音乐。抬头望去，球馆上空漂浮着飞艇和吉祥物气球。气氛简直要爆炸了。
比赛开始后，局势并没有朝着老鹰队期待的方向。珀斯后卫布莱斯·科顿打得相当轻松，仅上半场就砍下23分。他是2018年NBL的最有价值球员，老鹰这边则没有一个人能限制住他。
整场比赛下来，拉梅洛是全队唯一一个表现稍微正常的球员。他的脸庞是如此的苍白，似乎没有一丝感情。仅仅从他的表情里，你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球队已经落后30分。最终，拉梅洛得到15分和8次助攻，投篮命中率不足30%。老鹰也在对方的主场76-103输掉了比赛。
当拉梅洛从更衣室出来时，他的沮丧消失了。他微笑着用一个我们常说的笑话跟我打招呼。“该死，你还是那么矮。”这是真的，我只有1米66。
“你知道，我们都不可能有NBA球员的身高。”我开玩笑说，“你在跟谁说话？你这个坏孩子。”
他笑了。“不，不，不。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
“哦！你现在长大了？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过着成年人的生活，”他说，盯着走廊外排队等他签名的50名粉丝。
当拉梅洛走向他们时，这群球迷开始疯狂朝他跑去，那种气势简直要让他窒息。十几分钟后，他终于自由了，走到外面，雨滴在他脸上搔痒。“该死，”他说，“我们被打得很惨，他们把我们打得屁滚尿流！”当被问到他如何保持幽默感时，他说，“必须做到保持积极，不然你的脑子会搞砸的。”
回到酒店时，拉梅洛已经饿坏了，他狼吞虎咽地吃着球队提供的牛排和鸡肉。他想知道麦当劳是否营业。“我背疼，”他说，“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疼。”他累了，但还是和杰克逊、布鲁克斯去了酒店开设的酒吧。
当拉梅洛戴上耳机准备听歌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不好意思，你介意和我的女儿们照张相吗？”拉梅洛同意了请求，他一坐下，另外一个人就冲了过来。“拉梅洛，你好！我可以和你自拍吗？”杰克逊开玩笑地回答，但不是那么开玩笑。“当然，如果你支付我们的酒钱，他会很乐意的。”拉梅洛知道这是一句玩笑话，他慢慢地站起来，拍下了自己的照片。
终于不再有人打扰了，他坐下来摆弄着手机，开始观看今天的NBA集锦。“我的孩子库里里里里里！”他说，看着勇士队的后卫斯蒂芬·库里投进了一个单挡三分，他的眼神像发了光一样。
当拉梅洛决定留下来的时候，杰克逊和布鲁克斯又出去喝了一杯。他挥手告别，然后安静地沉浸在手机的世界里。
明天早上，他将飞回悉尼，重新面对他的未来。
更多优质内容精彩好礼，尽在公众号：不止篮球，欢迎关注。
推荐 (4)
评论 (1)
收藏
分享
举报
只看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