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S市当辅警的日子
大概三年前,我休学在家,一通电话,我从家乡前往S市,在家人的一番操作下,我顺利在当地当上一名辅警。
当天中午,我的父亲接到他的二弟的电话,便叫我到房内,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了很多,最后我下定决心,前往S市。父亲交代我一些事之后便叫我赶付一处和同宗的一个伯父联系,到了那里,等了一会儿,一个身强体健的中年人见到我后迎面走了过来,寒暄了几句之后从口袋中抽出几张红色大钞,以做我路费之用,并告诫我往后要好好做人,不要妄生事端,以致家人劳累辛苦,我怯懦地允诺,然后离去。
说起此人,我父亲和他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不过他俩的事迹我也是道听途说。
他俩本是同宗兄弟,并且老家也是相邻。早年曾一起合伙做过生意,后来又各奔前程,没多久后这位伯父因事入狱,在铁窗里度过了十余年的时光。知道这位伯父犯事之后,我父亲以绵薄之力,多方奔走,想要从中操作,以期减少刑罚,无奈法律严明,一番努力最后也成泡影。庭审期间出狱当天,我父亲亲自前往接送,一诉分别之情,所以他俩的兄弟情谊是不容置疑的。
实不相瞒,当时我家已负债累累,父亲甚至都没能给我区区数百以前往S市的车费。虽然刚和自己的亲兄弟通过电话,但他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再去和他的亲弟弟借这几百块,故而让我去和那位曾经同生共死的伯父求得帮助,也让我亲自去体会一下这寄人篱下的人情世故,接到钱的那一刻,我实在无地自容。
当晚,我坐上大巴,中途换上轮渡,漂洋过海,经过十多个小时的周折,终于抵达S市。大巴上的空气质量实在难以让人忍受,下车时,我仿佛逃离了地狱。而堂兄已早在车站等候,当时他和我一样,也是呆在老家吃了睡睡了吃,无所事事,浑浑噩噩,昼伏夜出,日夜颠倒,那种日子真的是不堪回首,仿佛没有了灵魂一样。而在我来之前,他已经得到他父亲即我二叔的帮助,先一步应聘上了交通辅警一职,也正在等待支队的通知中。
说起我兄弟俩,真是从小玩到大的,无话不说的那种。小时候,我父亲在W镇做长工,而二叔在l镇做事,两地相隔约三十公里。每逢暑假,我都会过去二叔那里住些日子,和他们兄弟一起去抓鱼,游泳,打篮球,捉迷藏,玩游戏,可以说这是我的童年不可缺失的欢乐。而当时我姑姑也在L镇,并且我二叔和我姑姑住的地方离得并不远。而我姑姑也有三个孩子,一男二女,那个小表弟也经常跟在我们屁股后面。
记得有一次暑假,我在二叔那边呆得有点久了,觉得很是无聊,于是想回家了,碰巧当天大人们都不在,而回去可是需要路费的,我们身上都没钱,于是我怂恿两个兄弟走路去我家,堂兄当时被我一挑拨,兴致勃勃地跟我去了,而堂弟一听说要走路,盖上被子倒头就睡下了。
事实证明,堂弟当时的决定是多么的英名。那天中午,我和堂兄从他家出发,一路沿着公路,顶着烈日,一步又一步,一村又一村,从中午足足走了六七个小时,才到达我家。
一路上我们虽有过互相抱怨,最终都咬牙坚持了下来。而W镇和L镇中间还隔了个T镇,当到了T镇之后,我们在路上捡了空瓶子,去一个打铁铺那里讨了几口水喝,店家为人和善,并没有拒绝。
而快要到达W镇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为人津津乐道的趣事。
以往,镇与镇之间的交界处,大都立有石碑,以显明此地为何处地界。而当时的我们饿得头昏眼花,看得石碑上所写“鸟×镇”,便纵情狂欢,“到鸟×镇了,到鸟×镇了。”其喜悦之情不亚于唐僧师徒取得抵达大雷音寺取得真经。而到了最后我们才知道,石碑上写的原是“乌×镇”而非“鸟×镇”,可以说是一字之差,闹了个大笑话。
到达我家门口,看到这两个被烈日晒得不成样子的小哥俩,我父母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给我们安顿好后,又给我二叔那边挂了个电话报了平安。每逢过年过节,我兄弟俩的这件英勇事迹都要被众人“夸赞”一番。
童年之事暂且放在一边,话说堂兄将我安顿好后便带我游历一番,以尽地主之谊。
说实话S市的变化真的是太快了,而管中窥豹,也可以从中观测到我国经济实力的快速增长,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我并非第一次来S市,而是第三次来到此地,每次来,其城市面貌都焕然一新。
第一次来是在高二的暑假。当时二叔他们和我家有生意来往,在此便利下,他们举家到S市定居谋生,经过几年发展,几番波折,可以说是已经在S市站稳脚跟,二叔一家为人热诚,我应他们之邀,携我亲弟到他们家暂住过一段时间。
第二次是高考完后的暑假。说起来,我是经历过两次高考的。由于我天资愚钝,所以我的寒窗生涯并不大顺利,曾数次留级。第一次是在四年级的时候,当时我父母觉得我年龄尚小,留了一级。到了初一,托人在县城边缘的学校找了个学位,读了半个学期,结果生活不能自理,只能回W镇读初中。又读了一年半,刚要升初三,举家搬迁,我和W镇的故事从此划上了句号,虽然后来我曾几次回到W镇,但已然物是人非。不得已之下,我在我母亲娘家的D镇读了初中,但又留了一级,因为当时太贪玩了,功课完全跟不上。在D镇混了两年,中考的成绩也不上不下,勉强可以去Z市的一所普通高中念念。结果高一第一次期末考语文作文以零分收场,我不是一个字都没写,而且写了一大堆,但是都是乱写的。
在这里我想“推卸”下责任,当时我的家庭出现了很大变故,先是二妹因病去世,再则父母因生意失败,矛盾已经激发到白热化的阶段,而他俩的婚姻也已经名存实亡。而我更是亲历了一次家暴现场,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当时不知什么原因,他们一再争吵,最后发展到拳脚相向,我父亲甚至举起高压锅的盖子想要往我母亲的脑袋上砸去,我哭着拦下,才避免了一场灾难。
打那以后,我对这个家更加心灰意冷。对父亲也更多的是畏惧渐渐变成了恨,但直到后来我才渐渐放下。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开始自暴自弃,每天得过且过,流落网吧游戏室,旷课逃学也不少见,甚至和老师申请到最后一排去坐,和另外一些“差生”为伍。在这里,我并没有对所谓的“差生”有些许偏见。这种情况,直到高三才开始有了些许变化。高二的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我破天荒地考了一次班级前十,以至于我都怀疑班主任怀疑我是否在考试过程中做了手脚,但实际上我在考场上还算是个诚实的孩子。到了高三之后,换了一批老师,新来的班主任曾组织班级中成绩较好的同学开了一次小型会议,在会上也对我褒奖有加,我诚惶诚恐,但暗下决心,做得更好。有一次模拟考试,我更是创造了历史,考到了年级前十。在这里,我的用词可能引起学霸们的睥睨,幸勿怪罪。在当时,文理分班,每班约有50人,文科班有八个,有两个重点班,而重点班的学生是在大小考试中甄选出来的,而我当时是普通班中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学生。突然考到了年级前十,一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这在学校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当时的我就像是一颗明亮的遗珠,而我也一跃成为众人的焦点。而我当时也有点飘飘然,我甚至傲慢到几番婉拒语文老师的任命。在这里,我想说的是,我是一个比较木讷寡言的人,没有多少信心,生怕做不好这个语文课代表的工作,给语文老师带来不便,而语文老师却误以为我不识抬举,此中的冤屈我不知向何人倾诉。当时我的成绩也稳步前进,甚至有考上一本的趋势。但有时候志得意满往往容易摔跟头,终究是根基未满,高考成绩下来,我的分数勉强够得上本科B类。这对于我而言可以说是不小的打击,但我并未因此认输,和家人商量之后,回到学校复读,次年有所提升,但离一本还是有些差距,故而选择了省内较好的一所本科A类大学,进而开始了又一段害人害己的路程。
进了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我满腔热血,带着家族的期望,以期能在大城市有所作为。而我在上半学期的表现可以说是可圈可点的,成绩中等偏上,并且没有旷过几节课,学习还算认真,积极参加班级活动,并在迎新晚会上参演了一个节目,扮演“大飞哥”此一角色,可以说是小有名气。直到下半学期,风云突变。我父母高中便已分居,我兄弟俩随母居住,寒假过年期间,由于我母亲对我父亲的恨意一再加深,故而她以断绝关系为要挟,不允许我回家乡过年,我父亲也几通电话催促,“勿忘祖宗。”我进退两难,犹如当初陷入牛李党争的李商隐。而当时,家里发生了一大变故。因土地之争,我家与另一同宗一家发生激烈冲突,甚至上演了全武行。我作为嫡长孙,犹豫不决,苟且于外,难辞其咎。虽然后面下定决心返回乡下,然为时晚矣。在此事之后,我父母最终彻底决裂,一纸离婚书送至法庭,我终究没能挽回这段失败的婚姻。当时我正在班级春游的大巴上,木然地看着父母发过来的告知我的信息,我看向窗外的飘荡的白云,任凭微风轻拂几欲掉落的泪水。
自此以后,我更加放浪形骸,还染上了恶习,给身边的家人朋友带来了灭顶之灾。那年清明节,久不感冒的我患上风寒,在学校宿舍养病期间,我不知从哪里找到的赌博网站,在上面开始了一段数字人生,而灾难遗祸至今,无法自拔,而我也因此变成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苟且鼠辈。
不忠:黄赌毒,其危害自不必说,而我作为一个大学生,参与其中,累人累己,更不必谈什么报效国家之类的了,是为不忠。
不孝:自从接触赌后,父母多次相救,仍不思悔改一再让父母为此承担恶果,父母头发斑白,是为不孝。
不仁:开始变得贪生怕死,自私自利,将朋友亲戚一一利用,是为不仁。
不义:多次拉同学朋友下水,编造各种谎言,丑陋嘴角实在可憎,是为不义。
所做的坏事实在罄竹难书,然而悔之晚矣。而因此,大一下学期不得不申请休学一年,才有了到S市当辅警这一段故事。
这次过来当辅警是我第三次来到S市了,道路变得更加通畅,各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车水马龙,风景更加秀丽,仅两年时间,其变化之大让人感叹。
二叔在S市经商多年,刚开始只是做些贩夫走卒的小生意,而这些人无疑是城管要打击的对象,故而常常和当地的执勤人员有些冲突,然而我二弟为人豪爽,和一高干子弟结为异性兄弟,并拜高官为义父。而也因此得到这位贵人的帮助,二叔渐渐在市场有了自己的档口,不用颠沛流离,而当地的执勤人员对我二叔一家的态度也由恐吓到迎合,甚至是奉承。这大概便是人情世故吧。二叔一家待我不薄,而我也不能在他那里白吃白住,故而在等待辅警通知那两三个月期间在档口打打下手。说实话,那份工并不算辛苦。做生意一般都是要起早贪黑的,我二叔做的是水产生意,而这种东西就是要卖得新鲜一点,所以凌晨四点,我们就要早早动身,在档口处等待从外地运来的各种海螺,将因长途跋涉导致的次品挑出,进而运往订好货的其他市场的顾客处。一般来说,十点左右便可以完工。我高中时曾在篮球场上摔过一次,落下了后遗症,寻遍良医,也无法根治,一旦坐得过久,就会手脚麻痹,刚开始时还能忍受,后面实在扛不动了,再加上惰性,故而二叔对我颇有微词,后面冲突愈演愈烈,几乎动了拳脚,当然,不是我打他,我再怎么冲也不敢以下犯上。而当时我觉得自己被羞辱得太过分,便夹带包裹私自逃离,堂兄弟和我父亲再三规劝,我返回二叔家向二叔道歉,最后才作罢。风里来雨里去,就这样熬了两个多月,公安局那边终于来了通知,最后我终于正式踏上了成为S市公安局辅警之路。
在这里,值得一说的是,这个辅警我是靠个人努力还是关系当上的,其间的原因我也不得而知。当初分体能测试,面试和军训三个部分。在体能测试跑步阶段,我算是及格线内,但在当时通报成绩时我的成绩和同组的第二名对调了,跑了第二名的兄弟跑去申诉,然后才改了过来。在这个问题上,是我二叔的官场朋友的“帮助”呢还是事有凑巧?我当时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也许时我多虑了。面试时就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当辅警?”我当时回答得中规中矩。“民以食为天,首先是给自己找份工做,养活自己,不给社会添乱。二来为维护社会安定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我没有像有些人一样开口闭口国家民族,只是说些愚直之言,勉强给自己打个及格分吧,而前面两项也都顺利通过。到了军训这部分,也没什么纰漏,在部队呆了十来天,后来回到公安局那里,领导将我们这批人逐个分配到各处去了。
在前往部队当天,早上八点左右,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在指定的地点等待,然后过来了很多辆大巴,将我们像猪仔一样装进车中,运往部队。一到门口,便看到两个巍巍而立的战士,他们昂首挺胸,眼神坚毅,目光专注,令人敬畏。进去之后带头的负责人便将我们一一分配,然后领取装备,到各个寝室,自不在话下。按照计划,我们这批应聘的人将在这里进行十天的军训,虽说是到最后还有筛选,能者留,庸者去,但实际上,能坐车来到这里的,基本上可以说可以在公安局得到一份工作了,这里的所谓军训充其量也不过是走走程序罢了。而军训内容也无非是在学校时学过的一些内容,但令人尴尬的是,之前我一向对这种军事化管理不太上心,甚至是在这种高压势态下容易产生逆反心理,旧时在学校也曾因不服从管理而和教官有过一点小冲突,但不过是小冲突罢了,无伤大雅,然而,在这里,我不敢再造次。我努力告诉自己,“坚决服从,不过十天而已,熬过去就可以了。”进来的当晚,宿舍内一共六七个人,有几个是本地人,也有的是和我一样来自祖国的天南地北。幸得机缘,如今聚在此处谈天论地,一诉衷肠,直至深夜,话语渐歇,我才在劳累中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起床歌骤然而至,操练正式开始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队伍慢慢集合完毕。有领导阵前训话,不过无非是好好训练,争取取得好成绩云云,因为最后一天会有一个军训表演,届时公安局重磅人物将亲临现场指导,任务之重,负责人自然深知肚明,所以第一天训话就给我们以震慑之力。
训练强度说起来不算太大,难熬的天气和烦人的蚊虫是我们最强大的敌人。S市位于祖国南端,时值五月,但气温已经飙升至三十五度有余,烈日之下,如身处熔炉之中,三十秒不到,炎日之下的你早已汗流浃背。而军训有一条就是要训练站姿,在烈日之下,站着不动,长达半个小时,短则十几分钟,其中苦楚,自不必说。唯一期盼的是教官的大发慈悲,准许休息,则众人之万幸。一日之内分早中晚三练,日复一日。在部队里,让人欣喜的无疑就是伙食了。说实话,伙食算是非常可观的,荤素俱全,天天不重样,还有饭后水果,并且有一点显得人情味十足。众所周知,我国是多民族国家,而有些民族,其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和人数众多的汉族也不尽相同,故而部队在此基础上,为几个少数民族的学员安排了特定的三餐,可以说,这是非常值得称赞的。饭堂旁边就是几个比较像样的篮球场,我一般在吃饱喝足之后看着菜鸡们打打篮球,但有时兴趣来了,也会亲自登场,用自己精湛的球技引得球场内外的阵阵惊呼,这并不在话下。说到这里,有意思的是,在训练将要结束的倒数第二天。单位负责人为了活跃气氛,搞了一场教官对阵学员的篮球挑战赛。报仇的机会来了!学员苦教官久矣,在教官的辛勤教导之下,我们被晒得均均匀匀,故而,我在万众期待之下闪亮登场。“那天,我有如控卫之神保罗附体,冲锋陷阵,指挥队友攻破敌军堡垒,拿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可实际上,这仅仅是我的想象。“半场龙,全场虫。”这是对我的最好诠释。当时的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在上场的时间内,我六投零中,三失误,仅交出几个实际上靠的是队友个人能力的助攻,差点带领对面赢下胜利。而就在比分焦灼的第四节,我被换下之后,场上局势风云突变,我方队友有如神助,将教官队一一击溃。说起来,我竟是扭转局势的重要人物,实在是惭愧,惭愧。并且,我还收到了教官队的一再肯定。当然,这只是场友谊赛,队友也并没有因此怪罪于我,反而主动和我分享胜利的喜悦,想来他们真是一群同甘共苦的好队友,我对此很是感动。
再后来,表演赛不期而至,一切按部就班。先是大人物携带同僚赛前讲话,接下来便是各个队友表演得如火如荼。那天的表演非常顺利,虽然我们最后取得了倒数第二名的成绩,但也没有多大关系,排名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是。赛后我们便收拾东西,返回了公安局。
刚开始时,我是被分配S市公安局的,第一天开始工作,新来的都被唤去领导办公室面谈。领导开口便问学历,有人答大专的,有人答中专的,而我只有高中学历,在众人之中是最低的,但我也都如实回答。也许是我的玻璃心从中作祟,在我回答之时我仿佛听到了领导的一丝轻蔑。黄巾之乱时刘关张三兄弟在混乱之中救下董卓,董卓问三人身居何职,而由于当时三人寸功未立,只是白身,在听到三人回答之后董卓一脸傲慢。这让我有一丝丝的不悦,但事实如此,不可辩驳,只能期望后期努力,以达到领导的期望。而每项工作都是这样,开始都是在熟悉阶段,而我每天正常上班下班。大概过了十来天,下面的分局上报说人手不大够,跟我们部门要点人,而我居住的地方恰好离分局较近一些,因此我和另一个兄弟顺理成章地过去分局,从而开始了又一段故事。
当初我被分配到的是禁毒这类的,所以到了分局之后也是到了禁毒这一科室。我们这一科室一共九个人。
科长,一个近五旬的中年人,外形颇似房地产大佬王建林,家住离分局不远的警察公寓,有次聚会我有幸去过一次,在二十层,往周围看,风景很美。他为人很和善,不专行独断,民主作风,有事大家一起商量,再做决策,是个受人拥护的好领导。
科员文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但不知他经历过什么,我初见他时,已看到他的鬓鬓白发,身材比较瘦弱,但为人热诚,帮了我不少忙。
科员武哥,也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和文哥是一文一武,一胖一瘦,也很好,办事也比较尽心尽力。
科员民哥,这位大哥外貌和港剧中“梁非凡”一角简直神似,可以称得上是梁非凡分凡,行事果断,雷厉风行,总能高效造成上级交代的任务,是科长的得意门生。
科室文员桃姐和欣姐,已婚,夫婿也都是在公安系统里的。她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办公室内处理文件,整理数据,是不参与特别行动的。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辅警,我和当时一起被分配到分局的一个兄弟,阿威,还有一个是后面分配过来的,阿俊。
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扑灭罪恶,将我们负责的区内的丑陋的毒品交易一一消灭。
第一次行动
当晚,我们按照计划,前往一处酒店收网。根据线人的线索,我们在酒店外布下天罗地网,等待时间,但临门一脚,上级突然叫停这次行动,计划有变,放长线钓大鱼,故而让即将到手的胜利溜走。同事颇有怨言,毕竟谋划了那么久,但还是科长深谋远虑,安慰我们说,“上级的意思,我们照办,不要打草惊蛇。于是第一次行动暂告一段落。
第二次行动
当时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装备齐全,带上警枪,从分局前往一处派出所,这次是联合行动,准备抓捕一名重犯,考虑到该犯罪嫌疑人可能持有枪械,所以科长特意跟分局申请了装备,以做紧急之用。当晚,行动尚未开始,我们一群人坐在派出所内闲聊。派出所领导和科长相互问好,预祝高升,这些都不在话下,人之常情罢了。聊着聊着便聊开了,从家里长短到国家大事,甚至聊到了买彩票一事上,说着说着派出所所长掏出今天购买的彩票供我们参详,不料一字之差,竟与大奖擦肩而过,所长惋惜之情,溢于言表。结果当晚谈笑风生,波澜不惊,行动又被告停了。
经前两役,我没什么作为。而拿着皇粮,却没有什么贡献,自然有些羞愧难当,然而,立功的机会终于来到。
第三次行动
这次行动前,科长阵前训话,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次我们是要去抓捕一对夫妻,瘾君子,他们贩毒,也吸毒。行动当晚,非常顺利。我们先是去前台部署好一切,切断有人偷偷通风报信的可能,然后直接上楼破门而入,当场逮捕,然后带他们回分局,连夜审讯。在毒品的侵蚀下,夫妻二人都瘦骨如柴。而听到即将受到法律的正义之锤,夫妻二人顿时声泪俱下,可惜悔之晚矣。说到动容处,女人还掏出手机相册,将她吸毒前的自拍照给我们看,前后对比之下,真的是千差万别,可以说,毒品对于个人健康,是毁灭性的。一般而言,罪犯有悔改之心并且有立功行为,是可以在庭审时戴罪立功的。刚开始时夫妻双方都比较硬气,虽然卖惨,但对于其他要交代的事都守口如瓶,但这里面是有原因的,有很大的因素是因为他们害怕供出线索后遭到报复。但事已至此,想要凭借精湛的演技得到法官的宽恕,已经是万万不能了。直至深夜,他们二人的心理防线渐渐崩溃,最后一一交代。据他们所说,他们是从一个居住在附近的一个小区内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中购买的毒品,而此人的样貌特征和我们之前一直搜寻的犯罪嫌疑人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于是,科长交给我一个重要的任务,前去该小区打探敌情。
第二天一早,我来科室报道,科长交代了我几句之后我便骑着电动车前往该小区。我先是在附近四处查看,然后混入小区内,说实话,茫茫人海,找线索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科室那边也一直给我一些有用的情报。最终确定到房间号,我乘坐楼梯上去,假装是过来找朋友的,那间房门是开着的,里面住着一对夫妻和一个小孩,看上去像是正经人家,当时我的第六感是这户人家应该没有问题,但这里我留了个心眼,罪犯往往善于伪装,于是继续观望,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没多久,上级来消息了,说是情报有误,让我去下一层楼的另一个房间,而那间房的房门也是开着的,我从暗处看去,里面住着个小年轻,其身形样貌也和犯罪嫌疑人不大相符,但组织还是决定收网看看,当即组织人手,破门而入,开始时户主以为是入室抢劫,几乎发生冲突,直到科长掏出证件,才避免了一次灾祸。户主也很是配合,经过询问和试剂检查,都没有异样,所以我们和户主道歉以后离去,而户主也理解我们的工作,并没有追究责任。这份工作就是这样,有时情报有误,差错在所难免,只能尽量避免,有时候宁愿杀错,也不能放过,因为一旦对方是真正的罪犯,那么此后造成的灾难将无法估量,而此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第四次行动
这次我们将要去诱捕一个有家室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说是诱捕,但这并没有不妥之处,因为在此前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而不是通过栽赃的手段将他拘留。当时我们通过线人的举报,在一间超市埋伏,线人假装与之交易,然后当场将之逮捕,过程中犯罪嫌疑人虽有反抗,但架不住我们人多,三下五除二便将他牢牢控制住,将他押回分局。然后我们通知了他的家里人,他年迈的老父亲和妻子一一到场。又一个家庭因此破碎,而罪不在我们这些警员,而在于制造毒品,贩卖毒品的人,没有那些在一线和罪恶作斗争的人,我们的居住环境将更加恶劣。
第五次行动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行动,也是最令我震撼的行动。有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次我们抓到的犯罪嫌疑人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当天夜里,我们在巷子里等候,直到深夜,才有了消息。只见一个十多岁的小孩缓缓地走进我们守候的宾馆,不出意外,这个就是我们今晚的目标了。大约过了十分钟,一声令下,我们蜂拥而上,在房间内将他逮捕。他看到眼前的阵仗吓到了,开始想要挣脱,但无济于事。当夜,我们将他押到派出所。据他交代,他现在还在读书,初三,而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的摩托车被交警扣下了,有个人说只要他带点东西过来这里便去交警支队帮他把他的摩托车要回来。听到这里我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可能有重大隐情。但无论他怎么说,办事人员都严厉呵斥,让他老实交代。此时我突然有了恻隐之心,觉得这个孩子可能真的是上当受骗了,而那个真正的罪犯实在太狡猾了,这么小的孩子都要利用。于是我私下加了他的QQ,希望能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在当时,我就对领导这次行动的民哥说是否应该彻查此事,但遭到了严厉的呵斥。“你还是太过单纯,他装的而已。”接下来我的一番话可能会伤及警察的自尊心,因为我这么想实在是太过小人之心了,但我是无心之举,希望不要怪罪于我。我听说,禁毒任务一般每个月都会有指标,会不会是有人为了这个指标而不顾实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的是太可怕了,但如果真是我小人之心了,我在此诚恳地向诸位警察同志致以真诚的歉意。后面回到分局,我私下详细地跟科长说了这件事,科长也说了应该再调查调查再做定夺。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我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那天晚上,我按照二婶的吩咐,去各个档口收剩余的货款,手里有钱了,心魔开始作祟了,不大会功夫便将收来的货款输得一干二净,当下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又找文哥借了不少,结果还是输完了。那时我便开始想要逃跑了,扛了几天,事迹最终败露,我灰溜溜地逃回家乡。二叔一家对我失望至极,至此,我在S市当辅警的短暂生涯彻底结束。
我在S市当辅警的日子
大概三年前,我休学在家,一通电话,我从家乡前往S市,在家人的一番操作下,我顺利在当地当上一名辅警。
当天中午,我的父亲接到他的二弟的电话,便叫我到房内,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了很多,最后我下定决心,前往S市。父亲交代我一些事之后便叫我赶付一处和同宗的一个伯父联系,到了那里,等了一会儿,一个身强体健的中年人见到我后迎面走了过来,寒暄了几句之后从口袋中抽出几张红色大钞,以做我路费之用,并告诫我往后要好好做人,不要妄生事端,以致家人劳累辛苦,我怯懦地允诺,然后离去。
说起此人,我父亲和他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不过他俩的事迹我也是道听途说。
他俩本是同宗兄弟,并且老家也是相邻。早年曾一起合伙做过生意,后来又各奔前程,没多久后这位伯父因事入狱,在铁窗里度过了十余年的时光。知道这位伯父犯事之后,我父亲以绵薄之力,多方奔走,想要从中操作,以期减少刑罚,无奈法律严明,一番努力最后也成泡影。庭审期间出狱当天,我父亲亲自前往接送,一诉分别之情,所以他俩的兄弟情谊是不容置疑的。
实不相瞒,当时我家已负债累累,父亲甚至都没能给我区区数百以前往S市的车费。虽然刚和自己的亲兄弟通过电话,但他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再去和他的亲弟弟借这几百块,故而让我去和那位曾经同生共死的伯父求得帮助,也让我亲自去体会一下这寄人篱下的人情世故,接到钱的那一刻,我实在无地自容。
当晚,我坐上大巴,中途换上轮渡,漂洋过海,经过十多个小时的周折,终于抵达S市。大巴上的空气质量实在难以让人忍受,下车时,我仿佛逃离了地狱。而堂兄已早在车站等候,当时他和我一样,也是呆在老家吃了睡睡了吃,无所事事,浑浑噩噩,昼伏夜出,日夜颠倒,那种日子真的是不堪回首,仿佛没有了灵魂一样。而在我来之前,他已经得到他父亲即我二叔的帮助,先一步应聘上了交通辅警一职,也正在等待支队的通知中。
说起我兄弟俩,真是从小玩到大的,无话不说的那种。小时候,我父亲在W镇做长工,而二叔在l镇做事,两地相隔约三十公里。每逢暑假,我都会过去二叔那里住些日子,和他们兄弟一起去抓鱼,游泳,打篮球,捉迷藏,玩游戏,可以说这是我的童年不可缺失的欢乐。而当时我姑姑也在L镇,并且我二叔和我姑姑住的地方离得并不远。而我姑姑也有三个孩子,一男二女,那个小表弟也经常跟在我们屁股后面。
记得有一次暑假,我在二叔那边呆得有点久了,觉得很是无聊,于是想回家了,碰巧当天大人们都不在,而回去可是需要路费的,我们身上都没钱,于是我怂恿两个兄弟走路去我家,堂兄当时被我一挑拨,兴致勃勃地跟我去了,而堂弟一听说要走路,盖上被子倒头就睡下了。
事实证明,堂弟当时的决定是多么的英名。那天中午,我和堂兄从他家出发,一路沿着公路,顶着烈日,一步又一步,一村又一村,从中午足足走了六七个小时,才到达我家。
一路上我们虽有过互相抱怨,最终都咬牙坚持了下来。而W镇和L镇中间还隔了个T镇,当到了T镇之后,我们在路上捡了空瓶子,去一个打铁铺那里讨了几口水喝,店家为人和善,并没有拒绝。
而快要到达W镇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为人津津乐道的趣事。
以往,镇与镇之间的交界处,大都立有石碑,以显明此地为何处地界。而当时的我们饿得头昏眼花,看得石碑上所写“鸟×镇”,便纵情狂欢,“到鸟×镇了,到鸟×镇了。”其喜悦之情不亚于唐僧师徒取得抵达大雷音寺取得真经。而到了最后我们才知道,石碑上写的原是“乌×镇”而非“鸟×镇”,可以说是一字之差,闹了个大笑话。
到达我家门口,看到这两个被烈日晒得不成样子的小哥俩,我父母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给我们安顿好后,又给我二叔那边挂了个电话报了平安。每逢过年过节,我兄弟俩的这件英勇事迹都要被众人“夸赞”一番。
童年之事暂且放在一边,话说堂兄将我安顿好后便带我游历一番,以尽地主之谊。
说实话S市的变化真的是太快了,而管中窥豹,也可以从中观测到我国经济实力的快速增长,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我并非第一次来S市,而是第三次来到此地,每次来,其城市面貌都焕然一新。
第一次来是在高二的暑假。当时二叔他们和我家有生意来往,在此便利下,他们举家到S市定居谋生,经过几年发展,几番波折,可以说是已经在S市站稳脚跟,二叔一家为人热诚,我应他们之邀,携我亲弟到他们家暂住过一段时间。
第二次是高考完后的暑假。说起来,我是经历过两次高考的。由于我天资愚钝,所以我的寒窗生涯并不大顺利,曾数次留级。第一次是在四年级的时候,当时我父母觉得我年龄尚小,留了一级。到了初一,托人在县城边缘的学校找了个学位,读了半个学期,结果生活不能自理,只能回W镇读初中。又读了一年半,刚要升初三,举家搬迁,我和W镇的故事从此划上了句号,虽然后来我曾几次回到W镇,但已然物是人非。不得已之下,我在我母亲娘家的D镇读了初中,但又留了一级,因为当时太贪玩了,功课完全跟不上。在D镇混了两年,中考的成绩也不上不下,勉强可以去Z市的一所普通高中念念。结果高一第一次期末考语文作文以零分收场,我不是一个字都没写,而且写了一大堆,但是都是乱写的。
在这里我想“推卸”下责任,当时我的家庭出现了很大变故,先是二妹因病去世,再则父母因生意失败,矛盾已经激发到白热化的阶段,而他俩的婚姻也已经名存实亡。而我更是亲历了一次家暴现场,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当时不知什么原因,他们一再争吵,最后发展到拳脚相向,我父亲甚至举起高压锅的盖子想要往我母亲的脑袋上砸去,我哭着拦下,才避免了一场灾难。
打那以后,我对这个家更加心灰意冷。对父亲也更多的是畏惧渐渐变成了恨,但直到后来我才渐渐放下。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开始自暴自弃,每天得过且过,流落网吧游戏室,旷课逃学也不少见,甚至和老师申请到最后一排去坐,和另外一些“差生”为伍。在这里,我并没有对所谓的“差生”有些许偏见。这种情况,直到高三才开始有了些许变化。高二的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我破天荒地考了一次班级前十,以至于我都怀疑班主任怀疑我是否在考试过程中做了手脚,但实际上我在考场上还算是个诚实的孩子。到了高三之后,换了一批老师,新来的班主任曾组织班级中成绩较好的同学开了一次小型会议,在会上也对我褒奖有加,我诚惶诚恐,但暗下决心,做得更好。有一次模拟考试,我更是创造了历史,考到了年级前十。在这里,我的用词可能引起学霸们的睥睨,幸勿怪罪。在当时,文理分班,每班约有50人,文科班有八个,有两个重点班,而重点班的学生是在大小考试中甄选出来的,而我当时是普通班中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学生。突然考到了年级前十,一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这在学校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当时的我就像是一颗明亮的遗珠,而我也一跃成为众人的焦点。而我当时也有点飘飘然,我甚至傲慢到几番婉拒语文老师的任命。在这里,我想说的是,我是一个比较木讷寡言的人,没有多少信心,生怕做不好这个语文课代表的工作,给语文老师带来不便,而语文老师却误以为我不识抬举,此中的冤屈我不知向何人倾诉。当时我的成绩也稳步前进,甚至有考上一本的趋势。但有时候志得意满往往容易摔跟头,终究是根基未满,高考成绩下来,我的分数勉强够得上本科B类。这对于我而言可以说是不小的打击,但我并未因此认输,和家人商量之后,回到学校复读,次年有所提升,但离一本还是有些差距,故而选择了省内较好的一所本科A类大学,进而开始了又一段害人害己的路程。
进了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我满腔热血,带着家族的期望,以期能在大城市有所作为。而我在上半学期的表现可以说是可圈可点的,成绩中等偏上,并且没有旷过几节课,学习还算认真,积极参加班级活动,并在迎新晚会上参演了一个节目,扮演“大飞哥”此一角色,可以说是小有名气。直到下半学期,风云突变。我父母高中便已分居,我兄弟俩随母居住,寒假过年期间,由于我母亲对我父亲的恨意一再加深,故而她以断绝关系为要挟,不允许我回家乡过年,我父亲也几通电话催促,“勿忘祖宗。”我进退两难,犹如当初陷入牛李党争的李商隐。而当时,家里发生了一大变故。因土地之争,我家与另一同宗一家发生激烈冲突,甚至上演了全武行。我作为嫡长孙,犹豫不决,苟且于外,难辞其咎。虽然后面下定决心返回乡下,然为时晚矣。在此事之后,我父母最终彻底决裂,一纸离婚书送至法庭,我终究没能挽回这段失败的婚姻。当时我正在班级春游的大巴上,木然地看着父母发过来的告知我的信息,我看向窗外的飘荡的白云,任凭微风轻拂几欲掉落的泪水。
自此以后,我更加放浪形骸,还染上了恶习,给身边的家人朋友带来了灭顶之灾。那年清明节,久不感冒的我患上风寒,在学校宿舍养病期间,我不知从哪里找到的赌博网站,在上面开始了一段数字人生,而灾难遗祸至今,无法自拔,而我也因此变成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苟且鼠辈。
不忠:黄赌毒,其危害自不必说,而我作为一个大学生,参与其中,累人累己,更不必谈什么报效国家之类的了,是为不忠。
不孝:自从接触赌后,父母多次相救,仍不思悔改一再让父母为此承担恶果,父母头发斑白,是为不孝。
不仁:开始变得贪生怕死,自私自利,将朋友亲戚一一利用,是为不仁。
不义:多次拉同学朋友下水,编造各种谎言,丑陋嘴角实在可憎,是为不义。
所做的坏事实在罄竹难书,然而悔之晚矣。而因此,大一下学期不得不申请休学一年,才有了到S市当辅警这一段故事。
这次过来当辅警是我第三次来到S市了,道路变得更加通畅,各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车水马龙,风景更加秀丽,仅两年时间,其变化之大让人感叹。
二叔在S市经商多年,刚开始只是做些贩夫走卒的小生意,而这些人无疑是城管要打击的对象,故而常常和当地的执勤人员有些冲突,然而我二弟为人豪爽,和一高干子弟结为异性兄弟,并拜高官为义父。而也因此得到这位贵人的帮助,二叔渐渐在市场有了自己的档口,不用颠沛流离,而当地的执勤人员对我二叔一家的态度也由恐吓到迎合,甚至是奉承。这大概便是人情世故吧。二叔一家待我不薄,而我也不能在他那里白吃白住,故而在等待辅警通知那两三个月期间在档口打打下手。说实话,那份工并不算辛苦。做生意一般都是要起早贪黑的,我二叔做的是水产生意,而这种东西就是要卖得新鲜一点,所以凌晨四点,我们就要早早动身,在档口处等待从外地运来的各种海螺,将因长途跋涉导致的次品挑出,进而运往订好货的其他市场的顾客处。一般来说,十点左右便可以完工。我高中时曾在篮球场上摔过一次,落下了后遗症,寻遍良医,也无法根治,一旦坐得过久,就会手脚麻痹,刚开始时还能忍受,后面实在扛不动了,再加上惰性,故而二叔对我颇有微词,后面冲突愈演愈烈,几乎动了拳脚,当然,不是我打他,我再怎么冲也不敢以下犯上。而当时我觉得自己被羞辱得太过分,便夹带包裹私自逃离,堂兄弟和我父亲再三规劝,我返回二叔家向二叔道歉,最后才作罢。风里来雨里去,就这样熬了两个多月,公安局那边终于来了通知,最后我终于正式踏上了成为S市公安局辅警之路。
在这里,值得一说的是,这个辅警我是靠个人努力还是关系当上的,其间的原因我也不得而知。当初分体能测试,面试和军训三个部分。在体能测试跑步阶段,我算是及格线内,但在当时通报成绩时我的成绩和同组的第二名对调了,跑了第二名的兄弟跑去申诉,然后才改了过来。在这个问题上,是我二叔的官场朋友的“帮助”呢还是事有凑巧?我当时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也许时我多虑了。面试时就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当辅警?”我当时回答得中规中矩。“民以食为天,首先是给自己找份工做,养活自己,不给社会添乱。二来为维护社会安定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我没有像有些人一样开口闭口国家民族,只是说些愚直之言,勉强给自己打个及格分吧,而前面两项也都顺利通过。到了军训这部分,也没什么纰漏,在部队呆了十来天,后来回到公安局那里,领导将我们这批人逐个分配到各处去了。
在前往部队当天,早上八点左右,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在指定的地点等待,然后过来了很多辆大巴,将我们像猪仔一样装进车中,运往部队。一到门口,便看到两个巍巍而立的战士,他们昂首挺胸,眼神坚毅,目光专注,令人敬畏。进去之后带头的负责人便将我们一一分配,然后领取装备,到各个寝室,自不在话下。按照计划,我们这批应聘的人将在这里进行十天的军训,虽说是到最后还有筛选,能者留,庸者去,但实际上,能坐车来到这里的,基本上可以说可以在公安局得到一份工作了,这里的所谓军训充其量也不过是走走程序罢了。而军训内容也无非是在学校时学过的一些内容,但令人尴尬的是,之前我一向对这种军事化管理不太上心,甚至是在这种高压势态下容易产生逆反心理,旧时在学校也曾因不服从管理而和教官有过一点小冲突,但不过是小冲突罢了,无伤大雅,然而,在这里,我不敢再造次。我努力告诉自己,“坚决服从,不过十天而已,熬过去就可以了。”进来的当晚,宿舍内一共六七个人,有几个是本地人,也有的是和我一样来自祖国的天南地北。幸得机缘,如今聚在此处谈天论地,一诉衷肠,直至深夜,话语渐歇,我才在劳累中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起床歌骤然而至,操练正式开始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队伍慢慢集合完毕。有领导阵前训话,不过无非是好好训练,争取取得好成绩云云,因为最后一天会有一个军训表演,届时公安局重磅人物将亲临现场指导,任务之重,负责人自然深知肚明,所以第一天训话就给我们以震慑之力。
训练强度说起来不算太大,难熬的天气和烦人的蚊虫是我们最强大的敌人。S市位于祖国南端,时值五月,但气温已经飙升至三十五度有余,烈日之下,如身处熔炉之中,三十秒不到,炎日之下的你早已汗流浃背。而军训有一条就是要训练站姿,在烈日之下,站着不动,长达半个小时,短则十几分钟,其中苦楚,自不必说。唯一期盼的是教官的大发慈悲,准许休息,则众人之万幸。一日之内分早中晚三练,日复一日。在部队里,让人欣喜的无疑就是伙食了。说实话,伙食算是非常可观的,荤素俱全,天天不重样,还有饭后水果,并且有一点显得人情味十足。众所周知,我国是多民族国家,而有些民族,其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和人数众多的汉族也不尽相同,故而部队在此基础上,为几个少数民族的学员安排了特定的三餐,可以说,这是非常值得称赞的。饭堂旁边就是几个比较像样的篮球场,我一般在吃饱喝足之后看着菜鸡们打打篮球,但有时兴趣来了,也会亲自登场,用自己精湛的球技引得球场内外的阵阵惊呼,这并不在话下。说到这里,有意思的是,在训练将要结束的倒数第二天。单位负责人为了活跃气氛,搞了一场教官对阵学员的篮球挑战赛。报仇的机会来了!学员苦教官久矣,在教官的辛勤教导之下,我们被晒得均均匀匀,故而,我在万众期待之下闪亮登场。“那天,我有如控卫之神保罗附体,冲锋陷阵,指挥队友攻破敌军堡垒,拿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可实际上,这仅仅是我的想象。“半场龙,全场虫。”这是对我的最好诠释。当时的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在上场的时间内,我六投零中,三失误,仅交出几个实际上靠的是队友个人能力的助攻,差点带领对面赢下胜利。而就在比分焦灼的第四节,我被换下之后,场上局势风云突变,我方队友有如神助,将教官队一一击溃。说起来,我竟是扭转局势的重要人物,实在是惭愧,惭愧。并且,我还收到了教官队的一再肯定。当然,这只是场友谊赛,队友也并没有因此怪罪于我,反而主动和我分享胜利的喜悦,想来他们真是一群同甘共苦的好队友,我对此很是感动。
再后来,表演赛不期而至,一切按部就班。先是大人物携带同僚赛前讲话,接下来便是各个队友表演得如火如荼。那天的表演非常顺利,虽然我们最后取得了倒数第二名的成绩,但也没有多大关系,排名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是。赛后我们便收拾东西,返回了公安局。
刚开始时,我是被分配S市公安局的,第一天开始工作,新来的都被唤去领导办公室面谈。领导开口便问学历,有人答大专的,有人答中专的,而我只有高中学历,在众人之中是最低的,但我也都如实回答。也许是我的玻璃心从中作祟,在我回答之时我仿佛听到了领导的一丝轻蔑。黄巾之乱时刘关张三兄弟在混乱之中救下董卓,董卓问三人身居何职,而由于当时三人寸功未立,只是白身,在听到三人回答之后董卓一脸傲慢。这让我有一丝丝的不悦,但事实如此,不可辩驳,只能期望后期努力,以达到领导的期望。而每项工作都是这样,开始都是在熟悉阶段,而我每天正常上班下班。大概过了十来天,下面的分局上报说人手不大够,跟我们部门要点人,而我居住的地方恰好离分局较近一些,因此我和另一个兄弟顺理成章地过去分局,从而开始了又一段故事。
当初我被分配到的是禁毒这类的,所以到了分局之后也是到了禁毒这一科室。我们这一科室一共九个人。
科长,一个近五旬的中年人,外形颇似房地产大佬王建林,家住离分局不远的警察公寓,有次聚会我有幸去过一次,在二十层,往周围看,风景很美。他为人很和善,不专行独断,民主作风,有事大家一起商量,再做决策,是个受人拥护的好领导。
科员文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但不知他经历过什么,我初见他时,已看到他的鬓鬓白发,身材比较瘦弱,但为人热诚,帮了我不少忙。
科员武哥,也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和文哥是一文一武,一胖一瘦,也很好,办事也比较尽心尽力。
科员民哥,这位大哥外貌和港剧中“梁非凡”一角简直神似,可以称得上是梁非凡分凡,行事果断,雷厉风行,总能高效造成上级交代的任务,是科长的得意门生。
科室文员桃姐和欣姐,已婚,夫婿也都是在公安系统里的。她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办公室内处理文件,整理数据,是不参与特别行动的。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辅警,我和当时一起被分配到分局的一个兄弟,阿威,还有一个是后面分配过来的,阿俊。
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扑灭罪恶,将我们负责的区内的丑陋的毒品交易一一消灭。
第一次行动
当晚,我们按照计划,前往一处酒店收网。根据线人的线索,我们在酒店外布下天罗地网,等待时间,但临门一脚,上级突然叫停这次行动,计划有变,放长线钓大鱼,故而让即将到手的胜利溜走。同事颇有怨言,毕竟谋划了那么久,但还是科长深谋远虑,安慰我们说,“上级的意思,我们照办,不要打草惊蛇。于是第一次行动暂告一段落。
第二次行动
当时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装备齐全,带上警枪,从分局前往一处派出所,这次是联合行动,准备抓捕一名重犯,考虑到该犯罪嫌疑人可能持有枪械,所以科长特意跟分局申请了装备,以做紧急之用。当晚,行动尚未开始,我们一群人坐在派出所内闲聊。派出所领导和科长相互问好,预祝高升,这些都不在话下,人之常情罢了。聊着聊着便聊开了,从家里长短到国家大事,甚至聊到了买彩票一事上,说着说着派出所所长掏出今天购买的彩票供我们参详,不料一字之差,竟与大奖擦肩而过,所长惋惜之情,溢于言表。结果当晚谈笑风生,波澜不惊,行动又被告停了。
经前两役,我没什么作为。而拿着皇粮,却没有什么贡献,自然有些羞愧难当,然而,立功的机会终于来到。
第三次行动
这次行动前,科长阵前训话,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次我们是要去抓捕一对夫妻,瘾君子,他们贩毒,也吸毒。行动当晚,非常顺利。我们先是去前台部署好一切,切断有人偷偷通风报信的可能,然后直接上楼破门而入,当场逮捕,然后带他们回分局,连夜审讯。在毒品的侵蚀下,夫妻二人都瘦骨如柴。而听到即将受到法律的正义之锤,夫妻二人顿时声泪俱下,可惜悔之晚矣。说到动容处,女人还掏出手机相册,将她吸毒前的自拍照给我们看,前后对比之下,真的是千差万别,可以说,毒品对于个人健康,是毁灭性的。一般而言,罪犯有悔改之心并且有立功行为,是可以在庭审时戴罪立功的。刚开始时夫妻双方都比较硬气,虽然卖惨,但对于其他要交代的事都守口如瓶,但这里面是有原因的,有很大的因素是因为他们害怕供出线索后遭到报复。但事已至此,想要凭借精湛的演技得到法官的宽恕,已经是万万不能了。直至深夜,他们二人的心理防线渐渐崩溃,最后一一交代。据他们所说,他们是从一个居住在附近的一个小区内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中购买的毒品,而此人的样貌特征和我们之前一直搜寻的犯罪嫌疑人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于是,科长交给我一个重要的任务,前去该小区打探敌情。
第二天一早,我来科室报道,科长交代了我几句之后我便骑着电动车前往该小区。我先是在附近四处查看,然后混入小区内,说实话,茫茫人海,找线索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科室那边也一直给我一些有用的情报。最终确定到房间号,我乘坐楼梯上去,假装是过来找朋友的,那间房门是开着的,里面住着一对夫妻和一个小孩,看上去像是正经人家,当时我的第六感是这户人家应该没有问题,但这里我留了个心眼,罪犯往往善于伪装,于是继续观望,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没多久,上级来消息了,说是情报有误,让我去下一层楼的另一个房间,而那间房的房门也是开着的,我从暗处看去,里面住着个小年轻,其身形样貌也和犯罪嫌疑人不大相符,但组织还是决定收网看看,当即组织人手,破门而入,开始时户主以为是入室抢劫,几乎发生冲突,直到科长掏出证件,才避免了一次灾祸。户主也很是配合,经过询问和试剂检查,都没有异样,所以我们和户主道歉以后离去,而户主也理解我们的工作,并没有追究责任。这份工作就是这样,有时情报有误,差错在所难免,只能尽量避免,有时候宁愿杀错,也不能放过,因为一旦对方是真正的罪犯,那么此后造成的灾难将无法估量,而此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第四次行动
这次我们将要去诱捕一个有家室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说是诱捕,但这并没有不妥之处,因为在此前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而不是通过栽赃的手段将他拘留。当时我们通过线人的举报,在一间超市埋伏,线人假装与之交易,然后当场将之逮捕,过程中犯罪嫌疑人虽有反抗,但架不住我们人多,三下五除二便将他牢牢控制住,将他押回分局。然后我们通知了他的家里人,他年迈的老父亲和妻子一一到场。又一个家庭因此破碎,而罪不在我们这些警员,而在于制造毒品,贩卖毒品的人,没有那些在一线和罪恶作斗争的人,我们的居住环境将更加恶劣。
第五次行动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行动,也是最令我震撼的行动。有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次我们抓到的犯罪嫌疑人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当天夜里,我们在巷子里等候,直到深夜,才有了消息。只见一个十多岁的小孩缓缓地走进我们守候的宾馆,不出意外,这个就是我们今晚的目标了。大约过了十分钟,一声令下,我们蜂拥而上,在房间内将他逮捕。他看到眼前的阵仗吓到了,开始想要挣脱,但无济于事。当夜,我们将他押到派出所。据他交代,他现在还在读书,初三,而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的摩托车被交警扣下了,有个人说只要他带点东西过来这里便去交警支队帮他把他的摩托车要回来。听到这里我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可能有重大隐情。但无论他怎么说,办事人员都严厉呵斥,让他老实交代。此时我突然有了恻隐之心,觉得这个孩子可能真的是上当受骗了,而那个真正的罪犯实在太狡猾了,这么小的孩子都要利用。于是我私下加了他的QQ,希望能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在当时,我就对领导这次行动的民哥说是否应该彻查此事,但遭到了严厉的呵斥。“你还是太过单纯,他装的而已。”接下来我的一番话可能会伤及警察的自尊心,因为我这么想实在是太过小人之心了,但我是无心之举,希望不要怪罪于我。我听说,禁毒任务一般每个月都会有指标,会不会是有人为了这个指标而不顾实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的是太可怕了,但如果真是我小人之心了,我在此诚恳地向诸位警察同志致以真诚的歉意。后面回到分局,我私下详细地跟科长说了这件事,科长也说了应该再调查调查再做定夺。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我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那天晚上,我按照二婶的吩咐,去各个档口收剩余的货款,手里有钱了,心魔开始作祟了,不大会功夫便将收来的货款输得一干二净,当下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又找文哥借了不少,结果还是输完了。那时我便开始想要逃跑了,扛了几天,事迹最终败露,我灰溜溜地逃回家乡。二叔一家对我失望至极,至此,我在S市当辅警的短暂生涯彻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