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过去的5年里，当人们提到孟菲斯灰熊时，首先提到的一定是“黑白双熊”。是什么支撑着灰熊队能成为西部的一支豪强？答曰：内线优势。2011年灰熊队打出不朽的黑八并在次轮与雷霆七场火拼，靠的是两个词，一个叫做黑白双熊，一个叫做青春风暴。彼时的康利、萨姆杨、亚瑟、梅奥、瓦斯奎斯、托尼阿伦们用永不疲惫的双腿在攻防两端残忍地冲击对手，虽然缺了些章法，但是胜在团结一致、精力无限。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在第五场第三节的一次反击中，梅奥和亚瑟横贯半场的空中接力打得板凳上的帕克和邓肯面面相觑，分差一举拉大到20分，马刺再无还手之力。第二轮面对同样激情且粗糙的雷霆，因天赋不如对手败下阵来也算体面。

       正当我们憧憬着更为成熟和完整的灰熊队时，兰多夫在新赛季的第四场便因膝伤倒下。令人惊奇的是，灰熊队并没有受到影响。在火速交易来攻防两端都很平庸的斯贝茨顶住首发内线后，他们一路高歌猛进，牢牢把持着西部第四的位置，加索尔场均砍下15分10篮板首次入选全明星，盖伊也劈下19分7篮板47%命中率的数据证明自己的大合同物有所值。人们不禁要问了，失去了内线优势的灰熊队是如何做到成为西部一方豪强的呢？难道仅仅靠激情吗？答案还是两个词，一个叫做防守，一个叫做素养。这也正是莱昂内尔·霍林斯教练呕心沥血想要得到的东西。2011年2月，霍林斯首次将防守能力不佳的梅奥贬为替补，首发遣上了更为年轻有活力的泽维尔·亨利。随后亨利赛季报销，霍林斯索性派上了只会守不会攻的托尼阿伦。这也标志着灰熊队正式进入“grit&grind”时代。这个词有两个方面的含义，一个是进攻时以内线为主，兰多夫、托尼阿伦、康利们一次又一次地以血肉之躯冲击对方的内线腹地，另一个含义是防守端用凶狠的贴身防守让对手的每一次移动都痛苦万分。在2011-12赛季，孟菲斯灰熊的场均失分跃升到联盟前五少，防守体系正式成型。另一方面，干掉马刺的经历给球队注入了一针强队基因。如果有人问我，强队和弱队最大的区别在哪儿呢？我会说：素养。这个东西听起来很玄，也很难说得清楚，具体包括调节能力、调整能力、配合的默契程度、观念的统一等等。总而言之，我们算是拥有了这个东西。然而在这一切的背后有着一个巨大的阴影：兰多夫和盖伊，谁是这支球队的第一选择？由于兰多夫的受伤，这个问题暂且搁置了。兰多夫复出后，霍林斯又一直让他打替补，这个问题被回避掉了。然而到了季后赛，这个问题再也躲不过去了。时至今日，我们再去总结2012年的季后赛的输球原因，我们可以总结出一些诸如第一场的噩梦逆转、梅奥的灾难发挥这样的因素，但是最核心的问题是，我们的进攻应该围绕谁来打？兰多夫的实力更强，打法更有杀伤力，球迷们更喜欢他，但是伤后他的状态一直很差，而盖伊更年轻，合同更大。整整七场比赛的时间，霍林斯没有想明白这件事，球员们也就迷茫了七场。很多人在指责盖伊在季后赛糟糕的命中率，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兰多夫在系列赛中的发挥同样不尽如人意。

       2013年10月，孟菲斯灰熊带领着更有深度的阵容卷土重来。这次他们更加来势汹汹，先后击败雷霆、热火、尼克斯等强队，以8胜1负的战绩冲上了西部之巅。此时的灰熊队内外开花，防守凶悍，内线组合保持着持续稳定的发挥，外线康利、艾灵顿、庞德克斯特、贝勒斯等人则以超过40%的三分火力给予内线强大的支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盖伊的命中率不足4成，但是他在关键的比赛中依然发挥了重要作用。人们乐观地想：虽然盖伊和兰多夫同时在场会有相互制约的情况，但是同时拥有他俩的灰熊队才是最强的。（时至今日我依然这么想。）然而好景不长，球队高层震动，佩拉成为球队新的老板，同时他带来了董秋迪火灵哥和新的CEO莱维恩。火灵哥和莱维恩坚持认为盖伊得到了过多的薪水，应该尽快地清理掉。然而他们忘记了这种事情应该关起门来做。流言四起，人心动荡，球队的成绩开始一落千丈，最后交易的结果也是最坏的。由于盖伊独特的打法和高昂的薪水，几支有意的球队始终下不了决心，管理层认为盖伊已经无人接收，于是决定送出一个首轮选秀权，恳请骑士收下斯贝茨和艾灵顿的合同，以达到避免缴纳奢侈税的目的。这笔堪称“丧权辱国”的交易一直到现在还对球队产生着不良影响。然而不久以后，猛龙扣下了交易的扳机，他们送出潜力内线艾德戴维斯得到了盖伊，这笔交易让前面的那笔变得毫无意义，并且显得更加的愚蠢了。本来球队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在兰多夫和盖伊之中做出选择的。好在盖伊换来的普林斯还算不错，他没有经过磨合就融入了球队，球队重振旗鼓之后开始反弹。季后赛里他们创纪录地杀入了西部决赛。然而好事到此为止，马刺狠狠地克制了兰多夫的发挥，凭借经验和战术毫无悬念地剃了灰熊一个光头。整个系列赛中主教练霍林斯的发挥堪称灾难。他死板的套路和保守的用人是球队输球的最大原因之一。庞德克斯特在整个系列赛中活力四射，三分线外刀刀致命，然而霍林斯到最后都没有给他一次首发的机会，顺便他还搞砸了整个轮换。比临场发挥更糟糕的是，霍林斯教练的才华似乎已经干枯，球队很难在他的带领下取得更进一步的提高了。

       赛季之后霍林斯和霍林格的矛盾爆发，球队最终选择扶正他的助理教练乔尔格。乔尔格在低级别联赛拥有辉煌的履历，并且在灰熊队已经担任过多年的防守助教，对灰熊队他再熟悉不过了。接任之后乔尔格宣布要在进攻端进行改革，他要求球队打得更快速一点，进攻端打得更有变化。然而开季之后球队的表现非常糟糕，进攻端打得混乱随便，防守端漏洞百出。更糟糕的是球队支柱马克加索尔膝盖重伤，不得不长期远离球场。球队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赢下该赢的球，然后输掉所有剩下的球。一时间乔尔格的失败改革成为了众矢之的。事后乔尔格回忆到：“球员们觉得，好了现在教练是我哥们，我也许可以轻松一点了，但是在NBA，这是行不通的。”这次下课危机虽然平安度过，但是也第一次暴露了乔尔格教练在掌控力和领导力上的不足。12月中旬之后，球队终于重拾防守，逐渐走向正轨。2014年1月6日，球队宣布用突击手贝勒斯换来攻守更加全面的考特尼·李，随后又是一笔妙笔，从发展联盟捡回来全能战士詹姆斯·约翰逊，至此球队冲刺的最后两块拼图也到位了。乘着马克·加索尔复出的东风，灰熊队拉出一波10胜1负的出色战绩，其中考特尼·李以50+40+90的命中率场均轰下近20分，就此一举奠定自己铁打不动的主力地位。虽然在与勇士争夺第六的关键比赛中由于主帅的失误惜败，但我们还是顺利进入了季后赛。此时，乔尔格的才华开始第一次闪光。面对雷霆队的肉山大魔王帕金斯，乔尔格主动变阵，将黑白二熊全部拉出内线接球策应，给后场球员腾出内线空间大打传切，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次荡气回肠的系列赛最终因为兰多夫的不冷静而遗憾败北，但是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些新的东西，这也让我们对于球队的新赛季更有期待。

       时间来到2014年10月，乔尔格在掌控住球队后开始尽情地施展才华。直到次年2月，我们的进攻效率破天荒地进入了联盟前十。这其中有马克·加索尔合同年爆发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在于球队进攻的成功改革。在霍林斯时代，我们对于内线球员的使用方法是：想办法帮助内线要位，要到位了赶紧传进去，单打得分。而在乔尔格的改造下，我们是这样使用内线的：把球交给内线（不必非要在低位），弱侧战术启动，闪出空挡，接球得分。毫无疑问，乔尔格治下的灰熊队，进攻更有整体性，效率更高，打得也更轻松。同时在进攻大兴的前提下，球队的防守并没有丢，仍然维持在很高的水平上。进攻有所提升，防守保持优秀，反映在成绩上就是高居西部第二。全明星后由于加索尔的后期乏力和康利的伤病，球队在最后时刻没有绷住滑落到第四。顺利地淘汰开拓者后，我们面对的是联盟第一的勇士。看起来我们的胜算很小，但是2比1的比分让人大跌眼镜。意气风发的乔尔格在接受采访时说：”击败勇士其实很简单，限制住他们的反击三分，阵地战中逼他们单挑就好了。“这话一点没错，直到现在依然适用。然而他没有提到的是，勇士还拥有联盟第一的防守。当科尔祭出博古特防守阿伦的怪招后，灰熊的进攻彻底完蛋。当你的进攻无法得分时，你是无法一整场摁住对方的反击的。接下来三场的剧本都是一样的，灰熊打铁不断，防守略有松懈，勇士抓住机会连续打出反击，分差拉大，进攻乏力的灰熊再也无力回天。乔尔格对此束手无策。乔尔格的能力已经到头了，我们应该思考的是，黑白二熊的能力，GNG的风格，是不是也已经到头了呢？

       管理层思考的结果是，咱接着来。然而现实给了我们狠狠地一击。我们第一次在兰多夫和托尼阿伦身上看到如此明显的岁月痕迹。本赛季兰多夫场均只有13分的贡献，罚球降到了3次以下。当对手的空间型大前锋在他头上命中跳投时，他已经无法在另一端让对手付出代价了。如今他为球队进攻带来的贡献是跳投和二次进攻，而不是他最擅长的低位单挑了。托尼阿伦的老化更加可怖，他场均只拿5.9分，命中率只有4成。以往他还能用快攻和空切帮助球队得分，如今他只能当个看客，别给队友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然而就这一点他也做不到。每当马克·加索尔接到康利的突破分球时，他总会发现已经进入篮下的兰多夫正在被双人包围，一旁被放空的阿伦只能干看着。每当康利看到内线空虚有突破机会的时候，他总会发现防守阿伦的人正在弱侧虎视眈眈。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数据显示，没有阿伦的灰熊队在防守端要做得更好。

       还记得我们曾经拥有的那些本钱吗？青春、内线、防守、素养。青春早就和我们不沾边了。内线也不再是我们的优势了。那么防守呢？本赛季我们场均失分几年来第一次超过了100分。这其中既有能力的下降，也有态度的下降。我们无法知道为什么GNG的精神流失掉了，我们知道的是乔尔格没有能阻止他的流失。素养，我们会在某几节打出漂亮的团队进攻，让百事通的专业教练啧啧称道”嗯，球就应该这么打“，但急躁不合理的进攻比例正在增多，而所谓”强者的基因“，我们正在失去。

       我们现在还能拥有什么？我想这个问题比乔尔格是否应该下课更为重要。青春，我们已经失去了。内线，我们也正在失去。防守和素养，只要态度端正，我们是捡得起来的。在兰多夫受伤期间，我们利用防守反击曾经拉出过一波小小的连胜。我们的天赋并不如对手，为什么我们能用反击战胜对手呢？答：我们会防守，我们比对手打得合理。兰多夫复出后，我们少了一个反击的点，但更重要的是丢掉了防守，这点在兰多夫被贬为替补之后依然没有改善。为什么？不知道。能解决吗？不知道。最为沉重的问题是，就算能解决，仅仅凭借防守和素养，我们能在这个联盟中生存吗？特别是在我们的天赋不如对手的情况下？

       路，该怎么走？如果继续挣扎着走下去，我们就应该等待乔尔格激发球队的斗志，把防守捡起来。如果他不行，那就换个教练，看另一个教练行不行。但是换个教练，能改变这支球队没有天赋、没有射手的事实吗？能把现在的牌打出花来吗？要不咱换副牌试试？翻开球队花名册一看，一大堆到期合同，没有潜力新人，没有选秀权。筹码少得可怜，那么球队愿意试试脑子不正常的史蒂文森、完全没有防守进攻正在退化还经常躺床上的凯文·马丁、没事就酒驾的劳森，这些货色吗？更重要的是，一旦主动寻求交易，流言马上就会传开，现有的球员还能好好打球吗？这样的事情我们可是有过两次教训了。

        如果路已经走不通了，要不干脆推倒重来怎么样？但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未来的选秀权，我们已经欠出去两个了。比选秀权更现实的问题是，孟菲斯是个偏僻的小地方。森林狼加内特走后已经8年了，现在依然在重建。国王不进季后赛已经超过十年了，今年依然是老样子。孟菲斯比明尼苏达和萨克拉门托好不到哪儿去。

        啊，说了这么多也是然并卵啊，我又不是GM。我到底想说什么呢？我写这个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您可以把它看成我个人对前几年的一点小小的回顾，我就随便写写，您如果有时间有心情，就随便看看。最后，也许我算是个乔尔格的人蜜吧，他确实太不会熬鸡汤了，这一点也许就注定了他不是一个好的主教练，我只是觉得，这么一个技战术水平高超的教练，就这样解雇，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可惜。如果能给他一些更有天赋的球员，配合他的战术能力，也许会很有趣吧。